“你讓那騷貨,滾出來!”


    “你抓我幹什麽?!想非禮我嗎?!”


    “非禮呀!老師耍流氓啦!”


    ……


    這尖銳的、瘋狂的、歇斯底裏的嘶喊聲,打斷了文玉的思路,她從正在批閱的學生的模擬卷上抬起頭來,就見到教務主任和保衛幹事小張正尷尬的紮撒著手,一個女人就在他們鬆開手的一瞬間闖進了辦公室。


    可心的媽媽!


    文玉不是從眉眼兒上看出來的——那眉眼兒,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多月沒見,但是已經被修改得麵目全非了:被隆過的像壽星老那樣的高高的額頭,被割過的仿佛能並排開兩輛汽車的雙眼皮,被踮起來的像極了富士山的鼻尖兒……這一切都擠在那張打了過度的玻尿酸而顯得極其不自然的芭比娃娃似的臉上——這樣的一張臉,恐怕連臉的本來的主人,也認不得了。


    文玉是從那浮腫的眼皮裏包裹的那雙渾濁的眼球裏放射出來的癲狂和那扭歪的嘴角邊凝結的戾氣,還有那身價格不菲的時髦紗裙的領口開到露出裏麵的胸罩的蕾絲花邊——判斷出來的。


    文玉將手中的卷子整理好,頓齊,拉開抽屜放了進去。做完這一切,她拍了拍手,緩緩站了起來:從她接受傅雲澤的心意那天開始,到她把可心接進家裏來照顧,文玉就一直等著這一刻——隻不過,她預測不到會是以何種風暴的形式襲擊過來。


    “你他媽的!你個騷貨……”那女人一見到文玉,立刻暴怒著衝了過來,隔著辦公桌就要來抓打文玉,卻被從後麵衝上來的眾人,七手八腳的攔住,不得前進半分:“你們他媽的抓我幹什麽?!還他媽當老師!狗屁!勾引人家老爺們,死不要臉……”


    文玉將擋在她麵前的德懿輕輕的撥過一邊,對著那些攔住她的人輕輕的道:“不要攔她!”


    “可是,文玉……”老主任喘著粗氣,顧不得那女人嚷叫的“非禮”,而從後麵緊緊的揪住了這個炸藥包,此時,從那女人張開的腋下探出頭來叫道。


    ”放她過來!“


    文玉沒有動,而隻是又靜靜的重複了一遍。


    老主任遲遲疑疑的鬆了手,卻依然保持著戒備——他知道文玉的為人,也多少聽到過關於他們的傳聞,他知道文玉沒有錯,他是可以拍著胸脯打包票的人,他不允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傷害文玉:他認為最善良、最踏實、工作最努力的人。


    “你他媽的騷貨,狐狸精!”


    失去了束縛的女人,像極了二戰時日本的“神風敢死隊”的戰機,帶著尖銳的嘯叫猛撲了過來,帶著同歸於盡的架勢。


    文玉還是沒有動,而隻迎著這架要來拚命的“戰鬥機”靜靜的道:“你今天是來找我打架的嗎?還是……”文玉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推了過去,“想發泄自己被淘汰的不甘心?”


    這句話一出,居然像一顆巨石投進了海裏,掀起的大浪先是震驚了德懿,她正竄過來,伸開雙臂,像一隻老母雞那樣將文玉護在身後,心中早是製定了一個“我就豁出去和這個瘋娘們幹一架,也不能讓她動文玉一根手指”的決策,但聽了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向文玉瞥上責備的一眼:“你是怕這娘們瘋的不夠,你還要刺激她嗎?”


    老主任和陸續擠了一屋子的趕來支援的老師、校工們,也都毫不吝嗇的將他們不滿的責備的目光,向曳光彈似的紛紛甩了過來,在文玉的眼底爆炸。


    文玉居然笑了笑:她的農民的父母帶給她的骨子裏的直接坦率,即使在這樣尷尬的境地裏也決不會弄虛作假:麵對敵人,與其耗費精力躲避、周旋,都不如直接刺中對手的致命傷處更有殺傷力。並且——文玉在內心裏,仿佛是一直在渴望這樣的一個“戰鬥”,好像戰壕一樣,將她和傅雲澤,劃分為“戰友”,而能大大方方的在陽光下並肩作戰,進而贏取勝利!


    “你……”這出人意料的一句話,竟也在在可心媽媽那迷蒙的暴怒的世界裏像炸彈一樣的爆裂開來,將她的整個人震得發暈,在她前來學校發動討伐文玉的這場“戰鬥”之前,她曾經在自己那散發著濃鬱的護發素的香氣的腦袋裏預演過無數的場景,都是以文玉的瑟瑟發抖,她的傲然全勝結局——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得這麽超出預期!


    “你……你……還有臉……臉……”她已經衝到桌邊,隻要一探手,那像小雞子一樣孱弱的可惡的那個小人,就會在她的掌控之中而任她羞辱,以致於往後餘生一聽到她的大名,都要戰戰兢兢。對自己這麽多年來在酒局上、在ktv裏或者在大街上打架的輝煌戰績來說,她對這一結果百分之一萬的堅信——殺平了“狐狸精”,她再殺個“回馬槍”,收拾掉那個負心漢——嗬嗬,她又可以站在山巔,揮斥方遒了。


    但是——


    她遇到了文玉。


    她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那裏,甚至連手都沒有抬起來一下,但是她竟然就不能前進了,因為從這個小人的那雙亮亮的眼睛裏發射出來的光,明明白白的在她們倆相距僅僅一臂的虛空裏寫下“我不怕你,你盡管過來”這幾個大字,這是她以往的經驗裏絕對沒有的。


    她冒了汗。


    “媽!你來幹什麽?!還嫌不夠丟臉嗎?”可心,恰在此時,像一個小瘋子一樣,撥開堵在門口的人牆,直擠了進來,一下子插在她的媽媽和文玉之間。


    “你把我丟在醫院!我刀口還沒有愈合!你連住院費都不肯給我交……”怒氣像槍裏的子彈,和著淚一齊噴射出來,“你想和我爸複婚,你去和我爸說呀!我爸查我姥爺,你去找他幹架呀——你拿我撒什麽氣——你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嗎?!”


    看著自己的女兒那被淚糊花了的小臉兒,她的母親的心,居然有點難受的感覺——她不自覺的想上前抱一抱可心,卻惱怒的發現,可心會錯了意,以為她要抓打文玉,竟然和德懿擺開同樣的架勢,伸開雙臂,將文玉護在身後,而將一雙怒目齊齊的射向了她,“你敢動我老師一下,你試一試!”可心尖聲警告道。


    悸痛,像毒蛇一樣,在她的高聳的矽膠的**後麵叫做“心”的地方啃食,她抬起手來,直直的指向文玉,咬牙切齒的道:“好啊!好!有本事啊!你不僅迷了老的心,連小的你也不放過——你等著,你最好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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