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妥當,才上前把離王頭上的衣服拿開。


    不理他一臉的委屈神色,轉身收疊好,和我換下來的衣服一並放齊整。


    我踟躕了一會,終是覺得不妥,轉身朝著離王一伸手,道:“拿來!”


    離王不解:“凰兒,拿什麽?”


    “你身上可有銀兩?”我自己身上除了頭飾,是分文未有的。


    “沒有!”回答的簡潔明了。


    “你也沒有銀子?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承了別人的救命之恩,又白吃白住,什麽也不表示下,就走吧!”我有些過意不去······


    “凰兒,不必如此糾結!報恩不必急於一時,如今你我還是快些離了此地,早日回京,入宮麵聖陳情,查明真凶,平息了一切,再來報恩的好!”


    我也知離王所言,皆是正經。


    心裏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卻也隻能如此。


    倒了杯涼茶,簡單的漱了漱口,又用茶水細細濕了貼身的絲帕,在臉上仔細敷了敷。


    淡淡茶香滋潤臉頰,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


    至於沐浴······我下意識瞥了身旁盯著我,興味盎然的離王,心道:還是將就著吧!好在雖是臨近七月中,深山裏卻是一派涼爽沁人,身上倒不曾黏膩。還是盡快回京,再做打算的好!


    我又朝著離王伸出手,準備邀約他一起辭行動身。


    離王看著我又伸出的手,頗有些無奈道:“凰兒,我是真的沒有銀子!”


    我頗無語,心裏翻了個白眼,我就那麽像個非要榨出銀子的惡霸麽?


    看著麵前,安安穩穩坐在那裏,一臉無辜,一雙桃花眼委委屈屈,分外楚楚動人模樣的離王。


    我陡然生了一絲壞心,上前兩隻手,從兩側一把捏住了他的臉頰,惡狠狠道:“沒有銀子?既然沒有銀子的話,那就把你留下,賣給蘭嫂和大山哥,讓他們尋個路子,把你賣進上京城裏的南館去。”


    言罷,頓了頓,低頭湊近了離王臉頰,學著話本子裏,盯著離王越來越亮的一雙桃花眼,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道:“依著離王這等冠絕大雍的絕色,定能賣個好價錢!”


    緩緩鬆了捏著他臉頰的手,複又拍了拍,總算出了剛才他不避出去,非要守著我更衣的氣!


    心情大好,恢複一派溫和無害道:“阿離,我們走吧!再不走,我就真的把你賣在這!”


    說完,也不搭理那一臉笑意,顯然特別想被賣掉的某人。轉身當先,快步走到房門處,拉開門栓,就看到了站在門口處,手裏各抱著一個包袱的蘭嫂和大山哥。


    他二人,一見我突然開門出來,都吃了一嚇!


    像是偷聽牆角被抓到的小孩,低著頭,局促的站在那裏。


    我笑著道:“蘭嫂,大山哥!你們怎麽起也起的這麽早!”問完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山裏獵戶人家,自是早起勞作慣了的。


    身後腳步聲響,離王在我身邊站定。


    大山哥一見離王走過來,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笨拙的拿過蘭嫂手裏的包袱,和自己手裏的包袱一起,一股腦的往我手裏一塞,支支吾吾道:“這這······這是俺家你嫂子剛烙的餅子,鹹菜和一水囊清水,夫人帶著路上吃!俺們就不送夫人和夫人相公啦!”


    言罷,似是鬆了口氣,轉身拉著蘭嫂就往他們房間走。


    蘭嫂倒是仍舊不舍我,不忘回頭對我囑咐道:“夫人,出了門,一路往東行去,約莫十幾裏外,就能出了大山,到得最近的七峰鎮,就能租到馬車了!就是山路難行,夫人千萬要小心著些!”


    我抱著仍舊熱乎乎的包袱,心下一時難過又溫暖,肅然福了一禮澀然道:“蘭嫂,此一別,山高水長,他日再見,後會有期!”


    身後離王,卻未言語一句,轉到我身旁,把我懷裏的包袱接了,背在背上,一手牽了我的手,拉著我徑直向院門走去。


    我提步跟上,最後看了一眼蘭嫂和大山哥相攜的身影,和離王一起出了院門。


    門外,一片鬱鬱蔥蔥,一條細細的小徑消失在通往山下的密林盡頭。


    我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簡陋茅舍,和離王一起踏上歸程。


    依著蘭嫂所言,我二人一直往東,穿梭於密林之間。


    初時,還有羊場小路可以通行。


    走著走著,就全都是密林灌木,無路可行。


    又不敢用刀劍開路,怕被賊人有跡可循,害了蘭嫂一家。


    一路上,隻能邊走邊小心撥開樹枝荊棘,走得異常艱辛。


    到得日上中天,才勉力下了山,到得兩山之間的山坳處,尋了一處略平整的大石,坐下略略休息進食。


    連著兩個多時辰,腳不停歇的趕路,我二人都已渴極。


    離王從包袱裏取了水囊,遞給我。


    我接過,拔了塞子,猛地喝了兩口,不敢再喝多,畢竟沿途水源不知在哪裏,還有許多山路要走,水還是悠著點喝的好。


    我喝完,把水囊遞給離王,才意識到,水囊隻有一個,我剛剛忽略了,未曾避嫌,直接對著口飲的水。


    想到這裏,剛要收回水囊,擦拭下囊口,再遞過去。


    就被離王一把從手中接過,自然而然的對著口就飲了下去!


    我一聲:“哎!”剛喊出來,又生生卡住,麵上紅雲蒸騰。


    離王倒是心情甚好,不以為然道:“凰兒,你藥都喂我了!後來我又喂回了你!怎地那時不見凰兒羞臊,如今隻是共一個水囊飲水,凰兒倒是羞臊起來了!”


    我認真想了想,也是,嘴對嘴的藥都喂了!如今又在這荒山野嶺的趕路逃亡,實在是不必再講究些個既不能果腹,又不能穿暖的理論問題!


    不由釋然,麵上也就不再羞臊!


    離王見我顯然聽進去他的一番歪理,眼見我麵色恢複了正常。


    一張俊彥,卻不怎麽開心,還頗有些黯然。


    我暗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眼前這顆在某人胸膛裏跳動的男人心,同樣頗讓人費解。


    果然,於男人一途,我道行尚淺。


    待得,順利返回京城,見到宵寒,定要向他討教學習一番。


    兵法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下次遇見這些個男子,才不至於一知半解的,處處被動。


    我二人匆匆吃了些蘭嫂備的麵餅,便重新啟程上路了。


    一路上,離王在前專心分開兩側的樹枝,我緊跟在後,倒是和諧的一起沉默。


    耳邊鳥鳴蟲鳴悅耳!


    偶爾,聽到驚起的走獸遁走的草木兮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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