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王灑然一笑,也不管刑天和冷然盡皆在場。


    把我攔腰抱起,大步出了水榭,徑直往我住的臨鴛閣行去。


    邊走邊揚聲道:“冷然,引貴客去往喜堂,好生侍奉著。喜堂處不必留人,隻留貴客一人,主婚觀禮足矣。”


    我羞澀的把頭埋進離王的胸前。


    今日,是我十六歲的生辰,也是大婚的日子。


    兄妹重逢,大仇得報。


    怎麽看都是個好日子!


    離王回來了,我再也不用被冷公子,日日裏方方麵麵,護得像隻雞仔。


    離王抱著我進了臨鴛閣的內室,


    淨麵,施妝,結發······


    離王給我梳妝起來,已是駕輕就熟。


    我一路羞窘,梳妝之時,更像一隻煮紅了的蝦子。


    早將詢問他,可否知我已有了身孕一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直到,換了一身雪白銀絲繡雲紋的吉服,頭上被蓋了一塊同色香雲紗蓋頭。


    手腕處,又被離王將喜球的一段絲緞,牢牢地在我腕上捆了兩圈,又牢牢係好繩結,我才找回些許神誌。


    “阿離!你我大婚,為何穿白?且連蓋頭都是白色的?”


    “凰兒與我如此,攜手終生,白頭偕老不好麽!”離王笑道。


    我低頭晃了晃手腕處捆繞著的喜球一端,羞窘道:“好!”


    離王已然穿戴一新,同樣的白袍銀紋暗繡,芝蘭玉樹,君子如玉世無雙。


    執了喜球另一端,對我輕道:“凰兒,這便隨為夫去往喜堂吧!”


    言罷,牽了喜球提步就向外走去。


    我拽定腕上的喜球一端,離王愕然停了步子,轉首回望與我。


    我抬首凝望著他,一瞬之間,他眼中閃過種種情緒,又盡數收斂成一潭水光瀲灩,望著我小心翼翼詢問道:“凰兒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我輕笑道:“沒有什麽不舒服!隻是有件事,想要親口告訴你。”


    離王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柔聲道:“哦!凰兒有何事,要親口與我說!”


    “我有了身孕。”我深吸了口氣,盡可能的平靜道。


    語音未落,我整個人就被離王興奮地抱起,舉在空中旋轉起來。


    “凰兒,我太高興了!今日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我們的孩兒,又已在凰兒的腹中孕育,真是雙喜臨門。”


    我被他轉的頗有些頭暈,忍不住有些幹嘔。


    離王急忙把我輕輕地放到榻上,一迭聲的問道:“凰兒怎麽了?可是有些害喜?”


    我忍著不適,輕輕點了點頭。


    剛壓下胃中翻騰的酸水,又覺腹中竟有些隱隱作痛。


    看著離王一副焦灼擔心的模樣,怕他更擔心,忙道:“沒事,我就是剛剛轉得有些頭暈罷了!我們還是快些去喜堂,不要誤了吉時,讓皇兄久等就不好了!”


    離王仍舊擔心的半蹲在我身前,緊張的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我的肚子。


    緊張無措得像是一個做錯了事,不知如何補救的孩子!


    我壓下腹中隱隱的疼痛,從榻上起身,把離王扶起,柔聲道:“我真的沒事了,我們去喜堂拜堂行禮吧!今日,可是你我大婚之日!不要皺眉頭了,要高高興興的才好!”


    我抬手,輕輕撫平離王皺起的眉,當先執了喜球的一端,提步往外行去。


    身後想起離王的腳步聲,我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一路忍著越來越強的腹痛,與離王執著喜球,一同踏入了喜堂。


    刑天早就已經換了一身龍袍,著了九龍冠,在喜堂正中端坐。


    見我二人執著喜球,聯袂而來。


    眉眼間閃過一絲失落,滿麵盡是不舍。


    隔著薄若蟬翼的香雲紗,我仔細端詳著和我血脈相連的哥哥,心中一時滿是不舍與難過,還有滿滿的血脈親情。


    我和離王在喜堂正中站定,剛要給刑天行君臣之禮。


    就被刑天抬手製止了。


    “今日,乃是我刑天嫁親妹,無須多禮!開始吧!”


    一旁冷然恭敬應了聲“諾”。


    轉身揚聲道:“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我和離王轉身向著喜堂之外,躬身一禮。


    “二拜吾皇!”


    我忍著猶如刀攪的腹痛和離王轉身向著刑天所處,躬身一禮。


    “未離,以後必要好好珍惜我妹妹。凰兒如有半厘受傷,我定不饒你!”刑天垂著眼,並沒有看向我們,眼尾的朱紅淚痣,越發紅的妖豔。


    “謹遵陛下諭旨!未離餘生,必珍之重之,愛之惜之,心裏眼裏,唯凰兒一人矣!”離王鄭重道。


    “夫妻對拜!”


    我腹中似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攥緊我的五髒六腑。


    我咬著牙,努力維持麵部平靜,緩緩轉身,和離王相對而立。


    彎了彎唇角,緩緩躬身拜了下去。


    “禮成!送入洞房!”冷然高聲宣布禮成。


    腹中那隻無形的手,一鬆。


    我再也忍不住,腹內翻江倒海奔騰而來的疼痛,癱軟在地。


    一股熱流,從兩腿之間湧出。


    我低頭看去,雪白的嫁衣裙擺,盡是浸染的淋漓鮮血。


    接下來的一幕幕,在我眼中都像突然放慢的時光片段。


    我看到離王驚慌失措的上前抱著我,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我的名字。


    刑天大驚,從主坐上驚起,揚聲傳禦醫。


    冷然更是變了臉色,疾步奔出門去,尋禦醫去了。


    我卻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他們幾個大男人,驚慌失措,忙作一團。


    我感到離王抱著我的手臂在顫抖,他用盡氣力試圖抱起我,竟幾次都沒有把我抱起!


    刑天急得不行,想要上前從離王懷裏接過我,把我抱起到內室休息。


    卻被離王像是保護自己幼崽的獸一樣,防禦十足的擋了開來。


    我想抬手拍拍他的手,安撫安撫他。


    告訴他,不要怕,不過是落胎了而已。


    那管氏毒婦,果然不愧是叱吒後宮的女子,手段果然高明。


    出手的毒藥,果然不同凡響。


    我原本還以為,我可以僥幸有孕,就能繼續運氣很好的生育下來。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就不該告知離王,讓他不僅空歡喜一場,如今竟是難過的抱著我,都抖得抱不穩了!


    手抬起,尚未覆上離王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我覺得腦中有什麽在翻騰,叫囂不休。


    我隻能無力的閉上了眼。


    耳邊想起離王和刑天,焦急的聲音:“凰兒!凰兒你怎麽了?”


    “凰兒,快醒醒!”


    “凰兒!”


    “凰兒······”


    “丹凰······”


    腦海中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他們都在或歡喜或憂愁的喚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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