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劍穿胸而過。


    明明是穿心之痛,魅璃卻笑的格外開心。


    一雙桃花眼,瞬也不瞬的凝著我,柔聲道:“凰兒愛過我,哪怕隻是飛花一瞬,也算不枉我這萬年苦守!”


    魅璃已是仙鬼之身,失了仙骨。


    縱使仙力再高,也抵不過赤霞劍的劍氣。


    眼看著魅璃身形越來越淡,幾近透明。


    我終是柔了聲音道:“魅璃,這幾萬年的糾纏錯複,今日便是終點。待得我收了你的仙魂,求師尊給你重鑄仙骨,抹去你的記憶,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魅璃原本以為我是要殺了他,讓他魂飛魄散,才心甘情願喪於我的劍下。


    如今知曉,我竟是準備收他魂魄,重鑄仙骨,抹掉過往,讓他重新生而為仙。


    此時,想要掙脫赤霞劍的束縛,已是徒勞。


    滿目苦澀,微弱道:“凰兒若是要我死,我心甘情願。但是要抹掉過往,重塑仙骨,再登仙途,我卻是不願的。連僅剩的記憶,凰兒都要抹殺掉,隻剩我一個人永生孤寂的仙途,我寧可不要。凰兒,你好狠的心!若我重生,凰兒最好不要遇見我,若是遇見......”


    話未言盡,魅璃的魂魄已經盡數被收入劍中。


    青峰劍沒了主人,直直墜入忘川之中,上古神兵一落入忘川之中,瞬間爆發的神力,頓時震的忘川冤魂滅了大半,上遊下遊十裏之內一片澄澈。


    趁著忘川之中,眾冤魂尚未近身,青峰劍沉入忘川河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在劍身之外,包裹了一層厚重的天青石。


    我垂眸,心道:上古神兵確實不同凡響,為了抵禦忘川冤魂鬼氣的侵蝕,竟能裹了天青石以自保。


    上古神兵都有器靈,能自己擇主。


    既然,青峰劍此時已經墜落忘川,又包裹了天青石,抵禦忘川冤魂鬼氣侵蝕。


    我也就熄了要去把它取出的念頭。


    收了赤霞劍,祭出丹凰翎,出了地府,扶搖直上,往十重天而去。


    到得菩提寺前之時,師尊已然如上一次一般,在梧桐樹下的蓮座上侯我久矣。


    我收了丹凰翎,躬身執禮。


    “弟子丹凰,見過師尊。”


    師尊長眉微動,端詳了我一眼,長歎一聲,道:“丹凰,拿來吧。”


    一側仙童端了一座八角玲瓏水晶塔,走到我近前,示意我把劍中所收的魅璃之魂,注入塔中。


    我知師尊已然應允替魅璃重塑仙骨。


    小心翼翼把劍中所收的魅璃魂魄,盡數注入塔中。


    仙童往水晶塔之上西北角處的鬥角處,掛了一串紅豆粒大小的金鈴,轉身往菩提寺中行去。


    我收了赤霞劍,看向師尊。


    還未開口,師尊已是閉了雙目,顯是不想與我多言。


    我躬身執禮,剛要轉身離去。


    就聽師尊緩緩道:“丹凰,今日你救他,來日必悔。”


    我頓住腳步,平靜道:“昨日因,今日了,今日因,明日果。徒兒謝師尊知機。”


    複又鄭重執禮,轉身行了百餘步,祭出丹凰翎向魔界行去。


    一路心緒飄蕩,隻想快點,再快點見到宵墨。


    行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仙魔界離淵已隱約可見。


    隻見,魔界一端的崖壁上,隱約站著一個黑點。


    我心中大喜,催動丹凰翎,一瞬千裏。


    越過離淵上空,尚未落地,我就收了丹凰翎,撤了仙力術法。


    整個人,閉著眼從空中落下,一身紅裙吃了風,飛舞的像一朵盛開的鳳凰花。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冰寒,熟悉的沉水香。


    我在宵墨懷中不肯睜眼,怕一睜眼,身周這一切都是夢境,會消散不見。


    宵墨磁沉的聲音,在我耳邊低道:“凰兒,再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低低應了聲:“嗯。”


    宵墨抱得我越發的緊,我鼻端嗅到一絲極淡的鳳凰花香氣。


    不由全身一僵,猛的睜開眼,扯開宵墨的衣襟,探手就往他左胸摸去。


    宵墨環著我,鳳目含笑,一副任我施為的愉悅狀。


    摸到那條赤霞劍所刺的劍痕,我才暗暗鬆了口氣。


    赤霞劍同為上古神兵,所傷之人,無論仙魔,傷疤永存。


    宵墨曾在離淵深處,被我用赤霞劍一箭穿心,同歸於盡。


    是以,左胸處必留有傷疤。


    “凰兒在摸什麽!”宵墨磁沉中,帶著一絲魅惑道。


    我頗心虛的替他重新整理好衣襟,掩飾道:“我隻是想看看,赤霞一劍刺出的傷疤是否相同。”


    言罷,又想起在我左胸處,相同一個位置,曾經也刺過魅璃一劍。


    不覺更加心虛,抬頭摟著宵墨撒嬌道:“墨,我餓了!想吃伏魔果!”


    宵墨眼神墨色幽深,躬身一把把我抱起,低頭在我傷疤處輕輕吻了一下,抱著我旋身大步往魔界行去。


    我隻覺胸前傷疤處,像似著了火一般,燙的我整個人都燒灼起來。


    一路之上,隻得努力麵無表情的強裝鎮定。


    幸好,一路行至魔窟,除了各自捧著一碟伏魔果的大白和小灰之外,再沒遇見別人。


    我乖巧文靜的坐在石幾一側,豎著耳朵聽著石門緩緩落地,才長長鬆了口氣,自顧吃起幾上的果子來。


    宵墨唇角含笑,坐在身旁,默默的看著我吃。


    時不時的,極快的低頭,含走我剛剛遞到唇邊的果子。


    笑的像一隻吃了肉骨頭的小狼狗。


    如此這般,曆盡坎坷,心跳加速的吃完一碟伏魔果。


    我才注意到,所處的魔窟,竟是之前宵寒所住的那座。


    那兩日種種,曆曆在目。


    心下頗有些不自在。


    宵墨察覺我神色不對,問道:“凰兒,怎麽了?可是有些乏了?”


    我轉身看著他的一雙鳳目道:“墨,我記得你的魔窟不是這間,我們為何不去你之前的魔窟?”


    宵墨眼中掠過一絲晦暗,情緒低落道:“先前的魔窟,已經廢棄了。此間乃是我孿生弟弟宵寒的居處。如若凰兒,想住在之前的魔窟,明日我就著人去修葺一番。我們先住在這裏,待得修葺一新,我們再搬過去可好?”


    聽到他說先前的魔窟已然廢棄,我心下不由得內疚悵然。


    怕再勾起傷心往事。


    忙道:“不用了!這間魔窟也很好,隻要我們在一起,哪裏都是家!”


    宵墨聞言,彎了唇角,眸中似暗夜星辰閃爍,輕柔的攬過我在懷裏,從碟中撚了顆果子,溺愛的遞到我的唇邊。


    不知是否是錯覺,我好像又聞到了若有似無的鳳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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