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一怔。巫師神殿大巫師的這個理由聽起來十分熟悉,正是他偷偷自大楚遁走的理由,他心中好笑,這個大巫師莫非同他一樣,以此為借口,暗地裏做著別的什麽。


    他記得言歡曾同他說起,她傷重不能使用靈鐲聯通神殿信使,便將情形擬成書信送了回去,但始終未有回音。推算起來,時間也在半年多以前。閉門封殿倒罷了,到底是什麽原因竟然連殿中的神官都無法聯係,這裏麵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他心中有隱隱的擔憂,半年多以前言歡尚在大楚,也就是說巫師神殿的閉門封殿與她應該是沒什麽關係。但不知現下裏神殿是個什麽情形,言歡此時被接進去是否會有波及。


    “還有什麽?”他問姚鐺。姚鐺搖頭,巫師神殿在瀾滄百姓心中是神祗一樣的存在,人人又敬又懼,所以詳細情形普通人知道得並不多,加之他時間有限,一時也未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另一個飛羽衛道:“屬下打聽出了些別的,是關於瀾滄國主穆辭的,據說這個國主生了重病,一直臥床不起,時間也在半年多以前。”


    李晏心中一動,半晌沉吟不語。半年多以前,國主重病,巫師神殿大巫師閉關,都在同一個時間內,這裏麵是否有什麽聯係?


    瀾滄國政體特殊,雖是國主理政,但其實真正掌權的乃是國主身後的巫師神殿。據說大巫師曆代都是天選之人,擁有無法言說的神秘力量。所以,即便是國主心有不滿,也不得不屈從於巫師神殿,也就是大巫師的意誌。所以說,大巫師和國主之間天生就存在著矛盾。這種情形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他們之間發生了某些權益之爭,造成了兩敗俱傷。


    李晏相信,事實絕對不會這麽簡單。他問道:“大巫師閉關,國主病重,那現下瀾滄由誰打理國政?”“據說是保山王。”杜渲進一步解釋道:“保山王叫穆昉,是國主的親弟。據說這位王爺自主理國政後,仁民愛物,禮賢下士,國政打理得井井有條,頗得民心。”


    李晏心中有奇怪的感覺,這位保山王麵上表現得如此完美,隻怕內裏並不簡單。這瀾滄現下看起來更像是一筆糊塗賬。他對於幹涉他國內政沒有興趣,眼下還是找到言歡要緊。


    眼看時辰還早,李晏決定到巫師神殿附近去看一看。如今他手上沒有別的線索,隻能姑且當做言歡已回了神殿。


    為免目標太大,李晏僅帶了杜渲一人。二人裝作閑逛的樣子,且走且停,一直出了鳳城才加快腳步。走出裏許,便見到一方大湖現於眼前,湖麵如靜影沉璧,一波萬頃,望不到邊際,想來就是瀚海。


    而沿著瀚海望過去,地平線盡頭可見到山峰一座。那山峰並不似他們這一路走來見到的山明水秀、溫柔婉媚,而是突兀地拔地而起,若奇峰峻嶺,山上樹木稀疏,其間山石嶙峋,都做烏黑色,極是奇異。那應是蒼洱山了。而巫師神殿就在蒼洱山腳下。


    李晏與杜渲便沿著瀚海之岸向著蒼洱山行去,二人功夫都不弱,腳程自然也快,不多久便遠遠看到蒼洱山腳下,瀚海之側無聲矗立著一座高大殿宇,應該就是巫師神殿了。但仔細看去,這座聞名列國的巫師神殿外表看起來除了屋脊高大些,廊柱粗壯些,其他的都十分低調,外牆及屋頂一律是濃墨般的黑色,表麵一絲裝飾也無,若不仔細去看,幾乎與它背後的蒼洱山融為了一體。


    二人向著神殿又走了一段,在距其裏許的地方,一座石碑默然矗立,上麵有紅色的手書:神殿聖地,不得擅入。


    李晏和杜渲不得不站住了。此刻,蒼洱山靜靜矗立,瀚海平靜無波,周邊渺無人跡,空氣安靜得有些可怕。按照姚鐺探來的消息,神殿周邊被下了禁製,眼下看來,這個禁製應該就在石碑之後,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禁製。突然,一隻雪白的雀鳥從遠處飛來,堪堪飛到神殿上空,突然一頭栽了下來,歪著翅膀墮在地上,再無動靜。


    杜渲默了一默,低聲道:“殿下,果真是下了禁製,究竟是什麽禁製會這般厲害?”李晏注目那雀鳥一刻,雀鳥雪白的羽翼已變作青黑,望去甚是可怖,“多半是毒。”他下了結論。


    至於是什麽毒,又是怎樣下的,他倒是不知,想來神殿總有些外人不能觸及的玄妙手段。但不論是什麽,神殿正在閉關封殿中,從正麵直接進入顯然是不可能。他自然也不能上前貿然表明身份,若非如此便不會喬裝而來了,身為一國太子,貿然踏入別國土地,幹係太大。


    杜渲有些泄氣,“殿下,咱們要怎麽進去找人?”李晏看了看神殿背後的蒼洱山,又看了看一側的瀚海,心中突然有了計較,“還有一條路,倒可以試一試。”


    夜幕深垂,靜寂如鐵,萬物都在沉睡,夜空下的瀚海亦是平靜無波。


    方過了子時,遠遠地有幾個人影向瀚海這邊奔來,那幾個人影奔到瀚海之畔停了下來。隻聽一個人道:“殿下,要不然還是屬下下去吧,您就在這裏等著。”卻是杜渲。


    “不必多說。”他身旁的自然是李晏,“莫非你對孤的身手有疑慮?”李晏一邊說著一邊迅捷脫下身上衣袍,露出內裏穿著的水靠。“自然不是。”杜渲急忙否認,“屬下隻是怕------”他話音還未落,卻聽李晏在那邊吩咐身後跟著的兩個飛羽衛,“你們在這裏把風,機靈些!”緊接著“撲通”一聲,人已跳下瀚海去了。杜渲遂也不再多說,緊跟著跳了下去。他們身後的姚鐺隨之跟上。


    水下的瀚海與水麵上相比更多了幾分安詳和靜謐,人仿佛被包裹在極滑極軟的絲緞裏,什麽聲音都沒有,所有塵世喧囂都已遠去。


    李晏閉了閉眼,方才睜開,四周起初是一片黑暗,漸漸身前有淡淡的光暈亮起,是鑲在水靠胸口的夜明珠,若非如此,在暗黑的水底,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三人並不向深處去,隻是沿著堤岸向巫師神殿靠近。這便是白日裏李晏想到的法子,陸路不通,山路不通,那便試試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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