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典禮尚未結束,莊園外歡呼聲一片,主持人的聲音激動而高亢,將現場氣氛推到了最高潮。


    莊園的客廳裏,氛圍祥和,半秋和沐老爺子也相談甚歡。


    就在半秋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沐老爺子突然開口道:“晞陽在秦家過的好嗎?”


    半秋楞了一下,摸了摸短發,沉吟片刻,說:“莊美琴是怎麽嫁進秦家,您應該是知道的。”


    沐老爺子麵色凝重,點了點頭。


    “秦伯伯對晞晨很愧疚,所以晞晨在秦家備受關注,莊湄從小就乖巧懂事,很會討好莊美琴。而晞陽性格安靜,靦腆寡言,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半秋頓了頓,接著說:“晞陽很喜歡晞晨,可惜晞晨性格剛烈,從小對他都是愛答不理的。莊湄對晞陽的感情要複雜一些,莊湄為人自私,我想她對晞陽更多的是嫉妒,所以可想而知,晞陽在秦家豐衣足食,但是從小缺少關愛。”


    “你對晞陽呢?”沐老爺子抬眸看了半秋一眼,問道。


    “我?”半秋沉默一瞬,說:“我認識晞陽的時候,他已經十三歲了,那時莊美琴已經去了美國。秦伯伯愛女心切,經常來學校看望晞晨。晞陽是秦家的獨子,我想秦伯伯也想他們姐弟關係可以融洽一些,所以每次來學校,都會帶上晞陽。”說著,淺淺一笑,“我想當時晞陽一定很痛苦,每次都要看著秦家父女大吵大鬧,還要絞盡腦汁的想要去討好晞晨。”


    “是挺為難的。”沐老爺子點了點頭。晞晨的性格跳脫,想要討好她,依著晞陽當時的性格是很難做到的。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他低頭坐在車裏,沉默不語,我就遞給他一根棒棒糖。”想到這裏,半秋笑意更甚,青蔥歲月,留戀的是時光。


    “他接了嗎?”沐老爺子追問道。


    他對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子,一無所知。沐天鎮為了保住家主之位可算是煞費苦心,一邊哄騙莊美琴,一邊欺瞞老父。如果不是曉野打電話說明一切,也許他還蒙在鼓裏呢。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欺騙,這樣的滋味令人想來就心痛。


    “接了。還很有禮貌的感謝了我。”半秋回道。


    當時的半秋看著秦家父女的爭執,心裏很羨慕,於是就想到了子珅,轉頭看到失意的晞陽,不免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才會遞給他一根棒棒糖,想讓他心裏好受些。


    “之後,你們見過麵嗎?”沐老爺子想更多的了解這個孫子,所以一再追問。


    半秋想了想,說:“見過,而且以後的寒暑假,我還會在秦家住上一段時間。”


    “晞陽對你是不是格外的不同呢?”沐老爺子想到了沐曉戰說過關於半秋照片的事情,所以問道。


    半秋啞然失笑,說:“那是因為我幫他打了一架,所以他一直崇拜我。雖然當時他一臉嫌棄的對我說,“打架太粗魯了。”當時把我給氣的火冒三丈,差點也揍他一頓.....”


    “原來是這麽回事呀!”沐老爺子暗暗鬆了一口氣,笑道。


    “他被人欺負,沒人管,他也不說,每次都髒兮兮的回家。有一天,我就悄悄的跟蹤他,逮著欺負他的男生胖揍了一頓,之後他就和我親近了許多。”


    “所以他很信賴你。”沐老爺子說。


    “也許吧。您知道我從小無父無母,所以總想多關心身邊的人一些.......”半秋望著門外,現場的歡呼聲依舊,還夾雜著一些起哄的吵鬧聲。


    這時,麗莎穿著淺藍色的禮服,步態從容優雅地從門外走來。


    她的表情明顯一愣,很快,又麵帶微笑得對沐老爺子說:“原來您在這裏。書房有人在等您。”


    沐老爺子聞言,緩緩地起身,“半秋,沐家感謝你。如果遇到為難的事情,可以來找我,也可以找麗莎,沐家一定竭盡所能的幫你。”


    “沐爺爺,你言重了,沐曉野和晞陽都是我的朋友,為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半秋起身,恭敬的說道。


    沐老爺子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站起身,拄著拐杖,往樓梯上走去。


    麗莎看了半秋一眼,“莫小姐,我先失陪了。”


    半秋連忙點了點頭。


    麗莎微微一笑,跟在沐老爺子的身後,離開了。


    半秋抬頭又看了照片一眼,微微歎氣,榮華富貴的背後都有許多的心酸往事,為了家族的榮耀,誰又真正在乎他們在想什麽呢?


    二樓的書房裏,晞陽站在窗邊眺望遠方,在灰蒙蒙的天空,有一朵淡淡的雲慢悠悠地飄過來,越過一片樹林,漸漸的彌散開,分成小朵,從窗口飄過,燦亮的陽光在雲層中忽隱忽現,遠處的萬物在明豔和陰沉之間交替。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著木頭敲擊地板的“啪,啪”聲。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而後慢慢地轉過身來,眼前是一位老人,拄著拐杖,高高瘦瘦,灰白色的頭發被整齊的梳在腦後,白皙的額頭滿是皺褶,眼睛卻透著鋒芒。


    “你是晞陽?”老人打量他許久,才開口問道。


    晞陽沒有說話,無聲的看著麵前的老人,一時重歸於沉默。


    沐老爺子想到半秋的話,嘴邊露出慈愛的笑,“半秋說你靦腆寡言,果然不錯。”說著,走到寬大的書桌後坐下,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坐吧。我們祖孫倆聊聊。”


    晞陽的眼眸有了一絲的變化,變得深邃幽暗。


    他靜默片刻,徑直坐到了沙發裏,手擱在膝蓋上,低頭不語。


    “剛才我遇到半秋,她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沐老爺子看著晞陽,慢慢地說:“曉戰之前的所作所為,並不代表沐家的立場。秦家把你養大,是我們沐家的恩人。我知道你對沐家有怨言,可是事已至此,我們不能總是糾結過去,沐家會補償你們母子的。”


    晞陽抬起頭,說:“我姓秦,我不是沐家的人。更不需要你們的補償。”


    沐老爺子愣了愣,眼神詫異,“難道你不想認祖歸宗嗎?”


    “我不想。”晞陽站起身,往外走去。


    沐老爺子凝視著他高大健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漸漸陷入沉思。


    事情也許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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