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半秋回想著剛才子珅和蕭母雙手相握的畫麵,突然覺得蕭伯伯到死也要保護的人,也許不是蕭母,而是子珅。想到這裏,她肯定了自己的選擇。如果時光倒流,她還是會離開。她會將這個秘密深藏在心底,就像蕭伯伯一樣,直到死也不泄露半句。


    她側過頭,看著子珅,車窗外燦亮的陽光像流動的水波紋一樣,在他俊雅的臉上拂過,讓他更加光彩照人。他如此的美好,值得自己去守護。


    子珅感受到那灼熱的目光,回看過來,隻見半秋的眼睛竟然透著淡淡的憂傷。“你怎麽了?”他微微一怔,詢問道。


    半秋搖搖頭,轉移話題,說:“快中午了,到服務站停一停,我們買點東西吃。”


    “好。”子珅說。


    等他們到了服務站,子珅就下了車,往服務中心走去。


    沒過多久,子珅買來漢堡快餐,剛想上車,發現半秋竟然坐在駕駛位上。


    “我來開車。”半秋搖下車窗,笑著說:“等到了下一個服務站,再換你開。”


    子珅想了想,沒有拒絕,而是另一邊上了車。昨晚,半秋睡著之後,他一直側躺在她的身邊,不厭其煩的撫摸著她的長發,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翻身鑽進他的懷裏,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繼續沉睡,他才緩緩閉上眼睛,伸出手抱緊她。那一刻,他心終於被填滿了,那種膨脹的滿足並沒有讓他安然睡去,夜裏,他會突然驚醒,睜開眼睛,確定半秋是否依然還在他懷裏?就這樣,他恍恍惚惚的過了一夜,等到天亮,他想到了古鎮,帶著她回到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們開始的地方,也許他的躁動不安的心才會變得平靜。


    子珅從紙袋裏,拿出一個漢堡,撕開包裝紙,遞到半秋的手裏,“我們先簡單的吃點,等回到家,我再做飯給你吃。”


    “嗯。”半秋接過漢堡,咬了一口,邊嚼邊說:“我很久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小鎮的變化大不大?”


    子珅低下頭,把吸管插入可樂杯中,然後舉到半秋麵前,讓她喝了一口,“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半秋喝了一大口的可樂,緊接著把手裏的漢堡往子珅的麵前湊了湊,子珅掃了她一眼,張嘴吃了一口。


    半秋撲哧笑了,那明媚的笑顏比車窗外的陽光還要耀眼。


    子珅的心一抖,快樂就像噴湧的潮水,將他淹沒。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眉眼間的歡喜再也掩飾不住了。


    此刻,他們好似回到了從前,溫馨而甜蜜。


    暮色剛剛降臨,粉色的餘暉渲染著天空。他們終於回到了古鎮。


    子珅將車停在了蕭家老宅門外,打開保險帶,俯身靠近半秋,輕呼道:“阿秋,到家了。”


    半秋動了動,眉頭緊蹙,睜開惺忪的眼睛看了子珅一眼,含糊地低喃道:“哥....”說完,轉過頭去,呼呼大睡。


    子珅聞言,冷哼一聲,用力的捏著她的臉,“你叫我什麽?”話音剛落,她猛地睜開眼,直愣愣的望著他,“子珅。”


    “記住,以後別叫錯了。”子珅放開手,往半秋的麵前靠了靠,就在半秋以為他還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哢噠”一聲,他把半秋的保險帶打開,然後慢慢地直起身子,瞥了一眼驚魂未定的半秋,“下車。”說著,推開車門,下了車。


    半秋望著他的背影,無辜的摸了摸捏疼的臉頰,嘟囔道:“小心眼。”


    子珅準備了很多東西,大包小包的堆滿在後備箱。等到半秋下了車,那些東西已經陸陸續續地被子珅放在了大門邊。


    半秋抬頭看著熟悉的大門,不禁往前走了走,在破舊的木門邊,一道道的劃痕依然在原來的位置,清晰無比。


    “還記得嗎?每年過年,我們都要站這裏,用刀刻下自己的身高,看一看每年長高了多少?”半秋指著劃痕,轉身說。


    子珅提著行李邊走邊說:“記得,我還記得每一次,你都會耍賴,悄悄踮起腳。”


    半秋微窘,反駁說:“是你長得太快,每一次我們都相差一大截,我就是踮起腳,也比你矮很多。”


    “所以你就偷偷讓章阿姨幫你劃高一些。”子珅站在她的身邊,放下行李,笑著說道。


    “你怎麽知道?”半秋仰頭望著子珅,不敢置信的問。這可是她和舅媽之間的秘密,子珅怎麽會知道?


    子珅摸了摸她的頭發,“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傻嗎?”每次劃完身高,看到半秋暗自竊喜的模樣,子珅都會覺得開心,所以他一直保守著這個小秘密,從不揭穿。


    半秋撇了撇嘴,暗自歎氣,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伎倆,看來子珅從小就腹黑,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蕭家老宅的小天井還是原來的樣子,青磚縫隙裏依然有點點綠色的雜草裝點其中。隻是房屋的內部重新裝潢了一遍,變成了兩居室的套間,室內陳設也簡單,所以顯得十分的簡約時尚。半秋很喜歡。隻是她四處看了看,再也找不到從前的痕跡。


    “老宅買了之後,被買家裝修過。”子珅看著到處亂轉的半秋,解釋道:“那些舊東西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半秋聽完,心裏很不是滋味。當初蕭伯伯和舅媽去世的突然,蕭母又急著帶他們走,所以他們隻帶了一些重要物品和換洗衣服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有很多蕭伯伯和舅媽的遺物都沒有來得及整理。14年過去了,現在想去找也找不到了。


    “沒關係。還能走進這裏,我就很高興了。”半秋徑直走到子珅的麵前,拉起他的手,輕輕的握著,“子珅,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半秋心想。


    子珅沒有想到半秋會這麽說。他一把將半秋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抱住,頭埋在她的秀發裏,貪婪的聞著她身上散發的香味。


    這是半秋回來之後,他第一次主動的擁抱她。半秋的心怦怦直跳,她雙手環著他的腰,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天很快就黑了。蕭家老宅裏燈火通明,廚房裏,子珅站在水槽邊洗著菜,而半秋麵臉笑意,依偎在他的身邊,吃著黃瓜,看到子珅回頭看她,就殷勤地把黃瓜放在他的嘴邊,看著他咬了一口,才收回手,繼續認真吃了起來。


    子珅嘴裏嚼著黃瓜,無奈的說道:“出去待著,晚飯一會就好。”


    半秋一聽,趕緊將手裏的黃瓜放在一邊,直起身子,“不,我要幫忙。”


    “你還想讓我吃煮糊的魚嗎?”子珅說。


    “其實隻糊了一點點。”半秋比劃著說:“再說我的廚藝有所長進。”


    “哦。除了我,你還做飯給別人吃過嗎?”子珅嘴角浮出譏諷的笑。


    “沒有,沒有。”半秋先是一愣,然後擺手道:“我做給自己吃的。”其實在這四年裏,半秋下廚的機會很少,她這麽說,隻是不想被子珅趕出去罷了。哪裏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子珅沒有再多問,隻是淡淡的瞥她一眼。


    半秋這才發現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子珅的雲淡風輕其實就是假象,他還沒有消氣呢。


    “我幫你洗菜,好不好?”半秋將手伸進水槽,正要搶子珅手裏的青辣椒,卻被子珅一把抓住了手。半秋心頭一跳,目光呆滯地看著水龍頭裏“嘩啦啦”流下清涼的水,順著他們緊握的手,聚集在水槽的下水道口邊打著轉邊順流而下。


    “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子珅貼著半秋的耳邊,說:“所以你不要再想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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