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傳來一連串劈啪劈啪的鞭炮聲,緊接著又鑼鼓喧天,顯然是吉時到了。


    劉府的家丁仆役也端上了酒菜。


    但在場的武林群雄卻是都沒有入座。


    劉正風見此隻好歎息了一聲,他知道他先前的所作所為顯然是讓他們瞧不起了,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這樣辦,恐怕他身家性命,都保持不住。


    “各位前輩英雄,各位好朋友……”


    劉正風轉身向外,對著周圍的上千群雄拱手做了一揖,他也不管這些人理不理他,是蔑視他還是鄙夷他,事已至此,他隻能按照原定計劃走下去了。


    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張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哥主持,劉正風庸庸碌碌,多劉某一人不多,少劉某一人不少。從今而後,劉某人金盆洗手,專心仕宦,卻也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求升官進爵,至於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決不過問。若違是言,有如此劍。”


    說罷。


    他鏘的一聲從袖底抽出了一柄亮閃閃的寶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他折斷長劍,順手將兩截斷劍往地上一擲,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群雄一見,皆盡駭異,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聽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嶽不群見了歎息了一聲,連聲說道:“可惜!可惜!”


    也不知是他可惜這口寶劍,還是可惜劉正風這樣一位高手,竟然甘心去投靠官府,當閹黨的鷹犬走狗。


    這時劉正風的大弟子向大年也雙手捧著一個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幾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


    劉正風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人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隨著這話音。


    從大門昂首走進了四五個身穿黃衣的高裝漢子,其中一人手裏擎著一麵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許多人認得這麵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凜:“五嶽劍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這人來到劉正風身前,將手裏的令旗在劉正風麵前一展,冷聲說道:“左盟主有令:劉正風金盆洗手之事暫且押後!”


    劉正風聽了此話之後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他知道嵩山派勢大,他得罪不起,便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不知道左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在下金盆洗手,並不違背武林道義,左盟主雖是我們五派共舉,五色令旗也是我們五派共製,但這種私事,應該不牢盟主費心吧?”


    說出此話之時,他雖然麵色平靜,但聲音卻已微微發顫。


    那漢子卻冷聲說道:“這是家師的命令,弟子不知他老人家的實意,不過家師定然是為了劉師叔您好,劉師叔隻管聽命便是!”


    他雖然嘴裏稱呼著劉正風為師叔,但語氣上卻沒有什麽恭敬的意思,說罷之後,他也不再看劉正風,而是走到嶽不群定逸天門等其餘五嶽劍派大佬前見禮。


    定逸聽了則是麵露歡喜之色。


    她說道:“你師父出來阻止這件事,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我說呢,咱們學武之人,俠義為重,在江湖上逍遙自在,去做甚麽朝廷的鷹犬走狗?隻是我見劉賢弟一切安排妥當,決不肯聽老尼姑的勸,也免得多費一番唇舌。”


    但劉正風卻咬了咬牙,他開口說道:“若這是公事,劉某見令旗如見盟主,自當遵從左盟主的號令,但這金盆洗手之事,又礙到了何人?恕在下,不能從命了!”


    他說著,竟徑直走到了金盆之前,兩手一伸,就要洗手。


    那嵩山派的漢子麵色一變,身子一晃,便擋在了金盆之前,但他隻是左冷禪的弟子,武功比起劉正風來可差的遠了,劉正風伸手隻是一按一提一抖,一手衡山派上乘的擒拿功夫小落雁手便將這人給抖飛了出去。


    隻是就在這時。


    從遠處傳來一聲破空之聲,還聽得叮當一聲,一顆石子隔空飛來,正中那麵金盆,直接將金盆打翻,滿盆清水撒了一地。


    “劉師兄,這可就是覆水難收了!”


    隨著這聲音,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從屋頂下躍下,一腳踩在這金盆上,竟然將這個金盆給踩成了一頁金紙。


    這人中等身材,瘦削異常,上唇留了兩撇鼠須,拱手說道:“劉師兄,奉盟主號令,不許你金盆洗手。”


    “費彬!”


    劉正風一見此人,麵色頓時一變,他認得這人,對方乃是左冷禪的師弟,外號叫做大嵩陽手,一身武功極為了得。


    正在這時。


    從後院裏傳來一陣叫喊之聲。


    劉正風一聽這聲音,麵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已然聽出這時自己女兒在呼喊,他身子一動,就要往內堂衝去,但費彬的隻是微微一笑,便攔在了劉正風的身前,一掌向著劉正風打去。


    劉正風雖然不想跟對方交手耽擱時間,但費彬的這一掌非同小可,他隻能出招抵擋,兩人雙掌一對,劉正風連退了三步,喉嚨一動,吐出了一口血來。


    而費彬則隻是退了一小步,麵色並無大礙。


    隻是這一招的交手,眾人已然知道,劉正風恐怕不是這位大嵩陽手的對手了。


    也正在這時。


    幾具屍體猛地從劉府的後堂飛了出來,眾人一看,均是覺得眼熟,仔細一想,才想起這幾人正是劉正風的弟子。


    劉正風見此麵色煞白,看向費彬的眼神不由帶上了一絲怨毒的恨意。


    “左盟主有令,不能放跑了劉正風的任何一個家眷!”


    這聲音從劉府後院傳出,眾人皆是色變。


    就連一開始為左冷禪說好話的定逸也是勃然大怒,她一臉怒容的看著費彬,冷聲道:“費師弟,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隨著這聲音,三道慌亂身影猛然從後堂裏衝出,在她們的身後,還緊緊追著十數名手持利刃的嵩山弟子。


    這三人皆是女子。


    一人是定逸師太的小徒弟儀琳,另兩個是昨日在劉府門前交談的那一大一小兩個少女,那個大一些的是劉正風的女兒劉菁,而那個小一些的則是劉正風一個知己的孫女。


    “爹爹!救命!”


    “師傅!師傅!”


    這三人剛從後堂衝出,看到大廳上的人影,便不由自主的呼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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