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眾人,甚至是趙匡胤都沒發覺,正有四雙眼睛,將他們之前的表演全都看在了眼裏,蘇信看了身旁麵色陰晴不定的柴榮一眼,笑著問道:“陛下,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場麵吧?”


    “哼!”


    柴榮沒有出言回答蘇信的問題,隻是冷哼了一聲。


    他冷冷的說道:“我活著的時候,這範質可從沒敢對我說一個不字,我也是覺得的這老匹夫聽話,用的順手,才讓他當宰相的,誰想到我的屍體還沒涼透呢,這老匹夫就敢否了朕的遺詔。”


    不過很快,他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色,他有些得意的看了蘇信一眼,淡淡的說道:“不過你跟我的賭局,你似乎是要輸了,我那位義弟,對我可是忠心的很呢。”


    “嗬嗬。”


    聽了柴榮的話,蘇信輕笑了一聲。


    他看著那如柴榮妻子跟兒子的守護神一般的趙匡胤,笑著說道:“陛下何必太心急呢,現在看起來不忠心的未必是真的不忠心,而現在看起來忠心的也未必是真忠心。”


    “好吧。”


    柴榮聽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微笑著說道:“反正朕都裝死了,你用那金針渡穴的法子給朕施了針後,朕估摸著還能活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我這義弟就算再能隱忍,估計也能看到狐狸尾巴了。”


    蘇信聽了柴榮這番挖苦嘲諷他的話,他也不以為意,他隻是微微一笑,說道:“陛下看著就是了,你這義弟是不是狐狸,很快您就知道了。”


    “什麽人?”


    趙匡胤身上的汗毛突然警覺了起來。


    他猛然回頭,向著一處看去,但是那裏隻是一堵牆壁,什麽都沒有。


    他有些疑神疑鬼的搖了搖頭:“難道是我剛才感應出錯了?”就在片刻之前,他感到似乎在自己的身後,正有什麽人在窺視著自己,但是他用自己的神識查探了一番,卻什麽都沒看到。


    這讓他不得不認為是因為柴榮的死,讓他太過激動,才讓自己的感覺出了偏差。


    他收回自己的心神之後。


    大殿上關於柴榮遺詔的討論已經結束。


    結果並沒有出趙匡胤的預料,小符後最後迫於無奈,在文官集團的聯手逼宮下,咬牙同意了宰相範質修改遺詔的建議,並沒有頒下那份任命王著曹翰這兩位潛邸舊人擔任宰相跟宣徽使的任命。


    這自然也是趙匡胤想看的。


    他剛才站出來為小符後說話,並不是不讚同範質,實際上,他也不想看到這兩位潛邸舊人出來掌控全局,畢竟這兩位對自己那義兄實在是太忠心了。


    而他方才那番仗義執言,甚至不惜直接跟當朝宰相直接動刀的表演,也完全取得了小符後的信任。


    在新的遺詔上。


    這位監國的皇後對自己甚為信任,不止是讓自己繼續統領殿前司,甚至又把鐵騎軍給了自己,這對於他來說,幾乎就是天上掉下餡餅來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


    趙匡胤出了皇宮,見到天上萬裏無雲,他此時的心情,也像是這晴朗的天空一般,現在他隻需要靜靜等待著,來自北方的消息了。


    柴榮駕崩後的汴梁城仍舊是熱鬧的猶如烈火烹油,跟往日裏並沒有任何的不同,並沒有因為一位皇帝的駕崩就變得天崩地裂,汴梁城裏住的人,也並沒有柴榮的死而少吃一頓飯。


    “是不是有點失望?”


    此時已經離著柴榮駕崩過去了一月有餘。


    蘇信正陪著柴榮在汴梁城裏的一家酒樓吃飯,柴榮憑欄遠眺著繁華熱鬧的汴梁城,眼神裏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有一點。”


    聽到蘇信的話後,柴榮微微點了點頭。


    他沉吟道:“果然如你預料的一樣,我那義弟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石守信放出來,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麽,我這義弟本就重感情,那石守信是他結義兄弟,不過……”說著,柴榮極為失望的搖了搖頭,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小符也真是,她就算是再信任趙匡胤,也不該讓他同時掌管殿前司跟鐵騎軍,這一內一外兩隻兵馬,豈能交給同一個人掌管?”


    蘇信笑了笑說道:“石守信是趙匡胤的結拜兄弟,兩人有過命的交情,而且石守信在軍中深孚眾望,趙匡胤有他在,才能更好掌握鐵騎軍,否則的話,他同時兼領兩營,很難做的如臂指使。”


    聽了蘇信的話,柴榮皺了皺眉,他問道:“你還是在堅持趙匡胤會造反?這可都一個月了,我那義弟,可是群臣裏對小符最恭敬的了,我看那李重進張永德造反的可能,都比我那義弟大的多。”


    “哎,你聽說了沒有?”


    “什麽聽說了沒有?”


    “就是點檢做天子……”


    “噓!你找死啊,這種話也敢亂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趙點檢他……”


    “噤聲!”


    這時。


    在蘇信跟柴榮在的這間包廂旁邊的一間包廂裏,傳來了一聲極為低沉的話,聽這聲音,似乎是被人故意壓低了,是以聲音極低。


    要不是蘇信跟柴榮兩人聽力實在是超越常人不知道多少倍,恐怕根本就聽不清。


    聽到隔壁包廂裏的人的議論聲之後,柴榮更是不悅,他說道:“這些人就喜歡捕風捉影,亂嚼舌頭根子,明明是什麽都沒有的事,結果被他們說的有模有樣。”


    蘇信笑了笑說道:“陛下真的以為,他們說的話都是假的?”


    柴榮不屑一顧,說道:“那還有假?”他理所當然的說著:“換位想一下,要是我要造反,那這件事必然是極度隱秘,除非是我最信任的幾個心腹,那絕對不會外傳半句,哪有像是現在這樣,這還沒造反呢,結果傳的汴梁城裏人盡皆知,街頭巷尾都是議論的聲音,好像生怕不知道他要造反一樣,這世上,哪裏有這樣造反的。”


    蘇信聽了柴榮的分析之後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陛下說的確實有道理,小符後大概也是跟陛下一樣的想法……”


    “那還用說……”


    聽到蘇信在誇自己的妻子,柴榮得意的點了點頭,隻是他話還不等說完,麵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他沉吟了許久,兩眼陡然間射出兩道寒光:“是啊,造反確實沒有這個造法的,但如果這消息真的是自己那義弟讓人傳出來的呢?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很快,柴榮便想到了一個可能。


    除了這樣能打消小符對他這位義弟的疑慮之外,更重要的,便是造勢。


    自己這義弟聲望不夠,他想造反,就需要先營造出一種天命所歸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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