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落直接丟下葉磊,轉身小跑來到程誌恒的身邊,她不著痕跡地將受傷的手往身後藏,不讓他看見:“你怎麽來啦!”


    他拽起司徒落的胳膊,往自己身邊一拉,“那個小子來幹嘛?”


    “找虐。”司徒落脫口而出,說著話,卻一臉奴才相地看著程誌恒。


    他來主動找她,前天吵架的事,算翻篇了吧?


    程誌恒剛才看到她的背影,並沒有看見她的手受傷。白她一眼,眼風輕飄飄地掃過不遠處的葉磊,葉磊也正好看著他們。兩道目光隔空相碰,隻是一刹,葉磊就不自覺地別開了眼。


    程誌恒的氣場,總是能把沒什麽膽量的男人逼退。


    司徒落一低頭這才注意到程誌恒提著兩個紙袋,其中一個和她手上的烤鴨袋子一模一樣,而另一個,她似乎有點眼熟,好像是那次和他去華大的後山時見過的,“你也帶烤鴨了?”


    程誌恒貌似隨意地說:“路過,隨便帶的。”


    嘴硬!司徒落心裏暗笑,這不是為了昨晚被他扔到大馬路上的兩隻鴨子來賠罪了嗎?


    司徒落心情大好,不揭穿他,隻是賊兮兮地盯著另一個手提袋,“我也帶了烤鴨。不過你帶的這個是不是紅酒?”


    說話間她已經翻手挽住了程誌恒的胳膊,“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喝酒。”


    程誌恒被拽上走,有些不滿,“唉!司徒落,你跑什麽?”


    司徒落不承認,“快點,你不是帶好酒了。”


    “後山太遠,我不去。”程誌恒冷冷地說。


    明明是來道歉的,還拿喬?


    “這麽晚了,我帶一個大男人去後山,有這樣的道理嗎?”司徒落不以為然,“我們去湖邊,就在前麵。”


    “又不是沒帶大男人去過。”程誌恒搶她。


    司徒落幽幽地閉嘴,可不是帶著這個男人去過後山嗎?


    兩人來到華大湖邊,司徒落瞅準的石桌旁坐著一對小情侶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程誌恒隔著老遠已經將臉扭開了。


    夜深露重的,司徒落不想坐在草坪上,又不想帶程誌恒折返,“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哎哎!”程誌恒想喊住她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司徒落跑到那對情侶旁邊,生生劈開了一對佳偶,還對人指手畫腳的說著什麽。


    程誌恒定睛看看著,司徒落正好向他連蹦帶跳地揮手。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他也隻好回敬,揮了揮手。沒一會兒,那對情侶就離開了石桌,牽手走過來經過程誌恒的時候,那女生笑意綿綿地堆程誌恒說:“帥哥!恭喜你哦!”


    程誌恒皺眉,不解其意。


    等那對情侶走開幾步遍又聽他們說:“人真的好帥哦!就是有點冷,可惜了我們師姐。”


    程誌恒剛邁開步子向司徒落走,聽他們這麽一說,不大樂意了,什麽叫可惜了他們的師姐。司徒落有什麽了不起。


    “你剛才對他們說什麽了?”程誌恒坐等著司徒落啟酒。


    “啊!”司徒落咬牙思索,“就說你是……”


    程誌恒邊啟酒,邊盯著她的眼睛,不容她扯謊。


    “就說……”司徒落端起程誌恒倒好的酒,晃啊晃,咬牙在使勁兒一樣,“我暗戀了好幾年的男生,就在我畢業之際……今晚向我求婚了……”司徒落繞開程誌恒的眼睛,抬頭四顧看天上的星星,“我們想慶祝一下啦!”


    “噢!”程誌恒做了然狀,“騙人啊?”


    “啊!”司徒落假裝喝酒,“不……騙怎麽能給我們讓座?”


    程誌恒故意看了看天上的一輪皓月,滿天的星星,微波裏的湖水。“這花前月下的……”他審視著司徒落,“你……”


    司徒落不知怎麽的被他看的心裏有點發慌。


    “你……”程誌恒故意拉長了聲調,“你不是在向我暗示什麽吧?”


    噗!司徒落一口酒全噴出來。


    咳咳咳!沒噴幹淨,司徒落嗆的連連咳喘。酒漬在她白色的襯衫上染出花暈來,


    “你……咳咳……你……”司徒落喘氣,“你誤會了。”


    “反正你是在家裏要裝我的女朋友,在外邊裝未婚妻也沒什麽。”程誌恒很認真的說。


    “我沒有要裝啊!”司徒落急忙否認。


    “你是來真的?”程誌恒驚道。


    “不……是!”司徒落忙又否認,有點口不擇言,“就是假裝……”司徒落緊緊閉嘴,不想說話了。


    被人戲耍的感覺,非常不爽,她咬牙切齒。


    程誌恒終於繃不住笑起來,“好了,好了,真假都行,來喝酒未婚妻。”


    司徒落氣的說不出話來,皓月當空,這個人還真無恥唉!而且是幼稚的無恥!


    司徒落一仰脖子,將剩下的半杯酒灌完。


    程誌恒拿了紙巾,示意她擦擦掛在胸前的酒漬。


    她放下酒杯,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紙巾。


    他的目光一沉,落在她一直垂著的胳膊上往下搜尋,“你的手怎麽啦?”


    “啊!”司徒落一愣,下意識的把一直拳頭往身後藏,“什麽怎麽啦?”她假裝沒事,奪過他手中的紙巾,胡亂地擦襯衫上的酒漬。


    他起身走近,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胳膊,看到她緊握的拳,“剛才打人的時候受傷的?”那個時候,他剛剛到,又在她的身後,竟然沒有看見她受傷。


    有風吹過,吹進他的心裏,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上次她也是打那個小子,手也是一樣的流血了,卻固執地不讓他看。


    每一次,就算是自己忍著疼,也先想到的是他暈血。大麵積的流血他才會暈,一點點而已,他最多也就胃裏不舒服一下,心跳加速一下。


    他快速的拿出一塊男士格子方巾,輕巧地給她包紮。神情緊張又小心翼翼。


    這個時候司徒落才感覺到疼,這疼直往人心裏鑽。


    好像小時候,練拳每次受傷,隻要爸爸一問就會委屈地要哭,好像那傷口更疼了一樣。


    在最親近的人麵前總是最脆弱的。


    時隔這麽久,竟然還有人這樣緊張她。


    她張嘴哈氣,呼呼地想要緩釋一點疼痛,卻莫名其妙地就眼酸。視線模糊了,她吸了一下鼻子,用另一隻手背摸了一把眼睛,滿手的濕。


    “哎!”程致恒給他包紮完,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明明是你揍了人一頓,這一路你都沒哭,現在你到底在哭什麽?”


    “你懂什麽?”司徒落吼起來,她抓過紙巾一手擤鼻涕。


    程致恒有點潔癖,看司徒落擤鼻涕,然後將紙團隨便一扔,這一係列的動作,簡直顛覆他的認知。


    不是說女人都很重視自己的形象的嗎?他就沒見過這麽這邋遢,不顧形象的女人。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被人坑了,她自己一個人扛債的時候不哭;看見男朋友劈腿的時候不哭,被人搶了好處擠出愛尚的時候也不哭。在漢唐被一幫臭男人利用,她也不哭,還能借機讓對方吃癟。


    這個時候哭的梨花帶雨的,難道就那麽喜歡那個男孩子?


    “咦!”司徒落猛然驚住,“你怎麽沒暈血?”


    程誌恒神情一滯,皺眉難受了一下,然後更多的就是疑惑。


    司徒落緊張壞了,伸手就摸程致恒的額頭,摸完還急忙摸一下自己的額頭,神情疑惑又緊張地跟自己的額頭比對溫度。


    “你是不是傻!”程致恒皺眉,“暈血,又不是發燒。”況且他今天又沒暈。


    是啊!今天怎麽沒暈呢?


    “的確!心情糟糕的時候,好像嚴重些。”程致恒隨口說。


    “那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暈了好長時間,為什麽心情糟透了?”司徒落想了想當時的場景,好像就是程致恒看見了莫語嫣等一行人從工廠裏出來,他的神情就變了,“是莫語嫣?”


    程致恒眼神一沉,司徒落的反應太機敏了,“你知道了什麽?”


    司徒落躲開他的眼神,“沒什麽啦!就是想問你小的時候有沒有去過峪川?”


    程致恒長長的舒了口氣,“沒有!我小時候上封閉式的貴族學校,沒時間出去玩。”


    司徒落本來還想問很多事,可是聽他根本沒去過峪川,就覺得沒必要問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有點失落。


    上封閉式貴族學校,連自己父親的工廠都沒去過嗎?


    “我還以為你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一個小哥哥。”司徒落很好的掩飾她的遺憾,開玩笑的說,“來一段青梅竹馬的真愛,看來是不行了。”


    程致恒看著她臉上的失望很快消失了,說話間眼角的笑意又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的明亮。


    高興了就燦爛地笑,不高興了哪怕撒潑揮拳腳也要解氣。


    她的喜怒哀樂是如此真實,活的竟是這樣有張力,這樣的令人羨慕。


    似乎有點莫名其妙!


    “花癡!哪裏有那麽多的真愛?”程致恒不屑。


    他好像了解了她的痛,卻又鄙夷她的痛。因為他從小就知道,深情會喂狗。每晚蓋同一條被子的夫妻,也會相互欺騙,不知彼此想什麽。人性如此,何來真情?


    “誰說沒有真情?”司徒落反駁,“我們宿舍的阿琪和她男朋友情意相投,打算一畢業就結婚了。”


    “幼稚!”程致恒不置可否,“結婚就是真情?那天地下有太多夫妻貌合神離,甚至相互欺騙,怎麽解釋。”


    司徒落翻了大白眼,“好吧!就算分手。我們宿舍艾雯跟男友分手,不是因為感情變了,是他倆都想給對方更好的未來。雖然分手了,你敢說他們不是為了讓對方更好?難道分手了就否定以為方為先的真心付出?這不叫真情嗎?”


    “狗屁!”程致恒嗤之以鼻,“要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會拚盡全力在一起。”


    咦!剛才是誰說世間沒有真情的?


    程致恒覺得自己被司徒落繞進去了,神情有些難看,他改口道:“美好的人生可以由自己創造,為什麽一定要賭在愛情上?人心是最難掌控的,也是最不可靠的。隻有傻瓜才相信什麽真愛。”


    他的認知怎麽會被司徒落改變呢?他氣惱地飲下一杯酒。


    “哎!”司徒落納悶,他這話前後不矛盾嗎?


    司徒落和程致恒都喝了酒,是關嶽來接他們的。


    “我累的跟狗一樣,你們兩在這裏花前月下好嗎?”關嶽有些忿忿不平。漢唐有一大波董事想了各種辦法要見程致恒,程致恒把所有事全推給他一個人。他累到現在還讓他當司機。


    程致恒不理他,抓著司徒路就上了關嶽的車。


    “我就不去了吧?”司徒落說,“我今晚住宿舍,明天正好給你把車開回去。”


    “車司機會來開,你跟我回去。”程致恒不由分說將她推上車,司徒落的酒品,他才不放心讓她現在回宿舍睡。


    等兩人一上車,關嶽就一腳油門將車子穿出去了,司徒落想爭辯一下都不行。


    關嶽看司徒落一路上都不搭理他,等程致恒上樓後,他追著司徒落,“大嫂!大嫂!你不會還在為我懷疑你的事生氣吧?”


    司徒落淡淡地說,“信任有很多層麵,當謎團揭曉的時候,真想已經顯露,你一開始就沒有懷疑我,我又何必斤斤計較。”


    “你怎麽知道?”關嶽驚訝。


    “那個秘密會議不過是你們的一個局,當著那些股東的麵,你們假裝上當,將矛頭指向我,就是為了讓對方麻痹大意,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結果楊董被你們一擊即中。而且你們也不是真的要那些股東的支持,支持程誌恒做總裁。一個公司等著別人站出來支持自己的那一刻已經輸了。你和你哥會那麽蠢?名臣那麽大的集團公司,程致恒會在乎一個漢唐的總裁職位?”


    關嶽瞪大眼睛,這些該不會是大哥告訴她的吧?說的跟眼見的一樣。


    “你們挑起總裁之爭,為的是麻痹祁建國,真真的目的是讓他無暇顧及峪川工廠被迫停產的事。隻要峪川工廠停產超過兩個禮拜,就算祁建國平複了鉛汞超標的事,到時候,工廠開工生產也來不及給市場供貨。美妝界日新月異,漢唐本來因為鉛汞超標聲譽受損,到時候市場大麵積斷貨,聲譽就更不好了。漢唐想要翻身難上加難。當然,如果漢唐再有那點資金問題,那就徹底完蛋。”


    關嶽不僅瞪大眼睛,連嘴巴都合不攏了,“我哥告訴你的?”


    “你哥?”司徒落冷笑,“他有那麽閑嗎?”


    程致恒曾說司徒落是個可造之材,關嶽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些話要是被祁建國聽到,那還了得?


    “我不會對別人說的,看把你緊張的。”司徒落衝關嶽扮鬼臉。漢唐和名臣的爭執不是她一個小人物能左右的,她就做好自己的本分。


    趕走了關嶽,司徒落一頭就紮進了臥室。


    盥洗室裏有一個下沉式的浴缸,駕輕就熟的去推門。溫暖的氣息裏包裹著花香,撲麵而來。滿滿一浴缸的玫瑰花瓣,在水中像是浸在牛乳中一樣,瘟蘊著的香氣緩緩進入鼻間。


    “什麽時候放的水啊?”她喃喃自語,隻可能是程誌恒叫阿姨早早放好的,“表麵冷清,人還體貼的嘛!”


    司徒落如夢如幻,將自己緩緩沉入其中,整個心身舒展開來。一天的疲憊消失不見了。


    生活原來可以如此美好!


    這是她二十一年裏從沒有過的體驗,放鬆,享受,陶醉,奢侈。


    誰說生活與金錢沒有關係,至少這一刻,司徒落體會到金錢帶來的快樂。無與倫比,超越淩駕於一切煩惱之上。


    她忽然有了人生方向,就像程致恒說的,美好的人生可以由自己來創造嘛!


    幹嘛非要愛情?


    於是,司徒落躺在超大浴缸裏,拿起手機,撥了一串電話號碼。


    “怎麽啦?”對方很不耐煩。


    “我想好了。”司徒落因為泡澡玫瑰花瓣浴太舒服,又因為一點點的興奮,聲音聽上去又軟糯,又純真,“我要創造我的美好人生。”


    午夜時分,司徒落的聲音軟糯又純真,徐徐的進入程致恒的耳朵。他的某根神經被牽動了,莫名的有些煩躁,“你到底怎麽啦?”


    “不是你說,美好人生是可以創造的嗎?”


    “我隨便說說!”程致恒就要掛電話了,沒見過女孩子半夜給一個單身男人打電話,談人生,談理想的。


    司徒落是單純呢?還是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呃……”司徒落急了,翻身從浴缸裏做起,帶起水聲嘩的一聲輕響,“別掛電話,別掛電話。你怎麽能隨便……”


    程致恒聽到了水聲,某種畫麵突然在他的腦中冒出來,神經也突然緊繃,“司徒落,你在幹什麽?”


    “啊……”話題轉的太快,司徒落的反應有點慢,“我……我泡澡啊!”


    哢嚓!手機裏隻剩忙音。


    “咦!怎麽掛了?”司徒落納悶。


    程致恒扔了手機,莫名的有些煩躁。他翻身下床,將空調冷風開到最大。


    司徒落瞪著自己手中的手機,愣了半天。他怎麽啦?


    莫名其妙!又沒喝醉,聊個天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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