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一邊看一邊思索這些案發地點之間的關聯。


    “一定有著什麽規律”,燕然指著最外圈的那些黑點,修長的手指在上麵劃過說,“你看這些,都在一個半徑上”,燕然又指著另外一些黑點說,“這些又在另外一個半徑上”。


    “和戚不染說的一樣,戚不染也是覺得這似乎是在兩個圓上,具體聯係還不知道,現在戚不染也在研究呢。小米說戚不染畫了好幾副圖但是都被否了,看來這個規律還有點複雜”。


    燕然點頭讚同。若是很容易就能被看得出來,那凶手豈不是很快就能被警方守株待兔了嗎。不過燕然相信戚不染應該不會讓他失望。


    但是莊徹對這件事還是覺得有點不合適,跟過家家似的。這麽大的事交給幾個大學生,她們真的能找出什麽警察都發現不了的規律來嗎?


    “你還真打算把這事交給她們幾個啊?”莊徹對燕然不同尋常的腦回路感到驚訝,“她們難道比專家還厲害?”


    燕然扯扯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專家?那要看是為誰工作的專家”。


    “哦”,莊徹明白了,燕然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還沒有放棄情人節命案的調查。


    不過保密和能不能解決問題是兩碼事,就在莊徹還想問問燕然的時候,醫生過來了。


    燕然和莊徹立刻站起來,醫生摘下口罩對燕然說,“病人剛醒過來比較虛弱,不適合長時間思考和說話”。


    “我知道了”,燕然點頭。


    醫生和護士推著儀器和各種藥物離開後燕然走到王子床前,把莊徹給他的紙疊起來,打算放到口袋裏。


    就在燕然抬起紙折疊的時候王子微微抬手,虛弱的指著燕然手中的紙,“給我看…看看”。


    王子的一句話說完,喉嚨裏就發出疲憊的呼呼聲。


    燕然楞了一下還是把紙遞給了王子。


    王子顫抖著手拿著紙,紙在他手裏顫動的如同馬上要飛出去的秋葉。燕然伸手替王子拿著,王子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罩裏頓時出現一層水霧。


    “筆”,王子伸出右手,“給我筆”。


    莊徹看看燕然,燕然說,“給他”。


    莊徹掏出一隻筆摘掉筆蓋遞給王子。技術科的人身上就是一個哆啦a夢的口袋,別說筆了,手套本子密封袋和鑷子什麽都有。


    不過王子要筆幹嘛?寫字還是畫畫?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畫畫?莊徹不解的和燕然對視。


    王子拿過筆顫抖著把二十一個黑點用線練起來,畫完,王子又一次大口大口的喘氣。


    燕然把紙拿過來,看完又遞給莊徹。


    雖然線條有些彎曲,但是大體上還能看出輪廓。那是三顆七芒星交錯相疊的圖案,二十一個黑點恰好落在芒星的尖角上。


    燕然坐在王子身邊,俯身像王子輕聲問,“你怎麽知道這個圖的?”


    王子露出一絲看上去不明顯的蒼白微笑。“我在林夕家,看到,看到的”。


    “林夕家?”燕然覺得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這難道還是巧合嗎?這三年的命案林夕都在現場,之前的情人節命案林夕是不是也在?而這些命案發生地連成的圖案恰好在林夕家出現,這如果還是巧合的話,燕然覺得除非自己是個失去了敏感度的普通人。


    “怎麽回事,慢慢說”。燕然把紙遞給莊徹,莊徹也一臉凝重。這太讓人疑惑了。


    王子似乎很疲憊,看了燕然一眼又閉上,過了好一會才再次睜開。“和林夕有關係嗎?林夕是不是有危險?”


    很顯然,王子剛才隻是出於條件反射,看到那些黑點腦袋裏立刻出現林夕家看到的那個圖案,不過畫完後王子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這個圖是在林夕臥室裏出現的,怎麽這些節點的圖會在燕然手裏?燕然是警察,這是王子不能不正視的問題。


    燕然正在思索怎麽說,這時候門外想起了敲門聲,敲門聲還未消失護士就打開門,讓柳因風和林夕走了進來。


    “病人一共隻能有十分鍾的探視時間,你們說話時不要同時說,這樣會讓病人花費太多的精力”,護士看著燕然解釋說,“病人親屬交代病人醒來後通知林夕,所以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了林小姐”。


    林夕對燕然和莊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莊徹顧著和林夕打招呼沒有注意到柳因風正盯著他手中的紙。


    “那我們先回去了”,燕然對王子說,“明天我再過來”。


    王子對燕然沒什麽興趣,既然林夕來了他巴不得燕然早點離開,這樣可以把時間留給他和林夕。十分鍾的探視時間已經被燕然占掉了三分鍾,王子多麽希望燕然把那三分鍾還回來啊,那樣他就能在一整天的孤獨中有十分鍾的幸福時光了。


    燕然離開後,林夕坐到王子床邊的椅子上,心疼的看著王子身上的管子從被子下麵露出來,一根根連著床邊的儀器。


    “沒事”,王子安慰林夕,“會好起來的”。


    “嗯”。


    林夕有一萬句自責和安慰的話,可是看到王子後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她隻是垂著眼,感受著襲來的巨大痛楚。那是王子此刻感受的痛楚,她知道隻要自己用心感受,她就能體驗對方的感受。


    這大概就是感同身受吧,林夕不知道承受這麽痛的王子是怎麽對自己展現微笑的,林夕咬咬下嘴唇,忍住就要流下來的淚水。


    柳因風把手放在林夕肩頭,“王子醒過來了,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王子很感激這時候柳因風能在林夕身邊安慰林夕,他感激的看著柳因風。王子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好,好了後會不會有後遺症,他不確定自己將來還有沒有勇氣繼續追求林夕。此刻,王子隻希望林夕不要這麽傷心。


    想到林夕,王子把燕然拿來的紙告訴柳因風。“我不知道這和林夕有什麽關係,你要好好保護林夕”。


    “你在我家看到哪個圖案?”林夕疑惑的看著王子,她不知道王子說的是什麽,自己家似乎沒有什麽芒星的圖案啊。


    “王子今天很累了,我們明天再來吧”,柳因風提醒林夕。


    王子已經筋疲力盡了,本想告訴林夕艾美爾的事,但是柳因風的話讓林夕放棄追問了。林夕站起來跟王子說再見,“我明天再來看你”。


    柳因風把王子的手放到被子裏,為他掖好被子。“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林夕的。”


    護士打開門說,“時間到了”。


    王子沒說完的話隻好收回肚子裏,看著林夕離去的背影心裏卻默默的為林夕擔心。


    林夕走出醫院後還在思索王子剛才說的話,她問柳因風,“王子剛說在我家看到什麽芒星圖案,可是我想了一下,家裏的畫和地板上都沒有這種圖案啊”。


    “王子剛經曆一場車禍,死裏逃生後不免會產生錯覺”,柳因風一如既往的露出讓林夕信任的微笑說,“也許是麻醉藥產生的後遺症,他把夢境當成現實了吧”。


    林夕點點頭,“有可能吧,等過幾天王子完全清醒了我再問問”。


    不管王子是不是把夢境當成了現實,但是王子的話總是讓林夕放心不下,特別是王子說到燕然拿了一張紙,而這張紙上的點連在一起恰好是自己家那個圖案。林夕打算,等王子身體好一點,一定好好問問他說的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


    她相信王子可能把夢境當成了現實,但是和燕然有關的那段話應該不可能是夢境了吧。


    停在醫院出口外一個隱蔽地方的燕然看著柳因風載著林夕離開醫院後,他立刻讓莊徹聯係葉小米,讓她們把戚不染正在做的事情保密。


    “什麽?對林夕也保密?”葉小米提高的聲音讓莊徹把電話趕緊從耳朵邊拿開。


    燕然伸手,“讓我來說吧”。


    “燕隊給你解釋”,莊徹說完把手機遞給燕然。


    “王子出事,林夕心情不太好,所以暫時對林夕保密吧”,燕然停了一會,“之前三起情人節命案發生時你們都在現場,當天又是林夕的生日。對此我曾當麵懷疑過林夕,如果林夕知道我讓你們調查這些案子林夕應該會有想法”。


    莊徹拚命點頭,對燕然伸出大拇指。


    葉小米隨即保證,“絕對保密,反正至今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對葉小米來說,燕然的話很正確。林夕本來就懷疑自己和殺人案有著某種聯係,好像她被詛咒了一般。這種不吉利的事情還是不要跟林夕說了,等案子都破了再告訴她也不遲,何況林夕最近幾天心不在焉,精神狀態十分不好。


    掛上電話,燕然把莊徹送回警局,然後約了戚不染中午在學校外麵一家咖啡店見麵。


    “你看看這個”。燕然把王子連成的圖案遞給戚不染。


    戚不染拿過紙仔細看了會,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燕然知道,王子的話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這種圖案確實存在。


    “燕隊果然厲害。我試了幾百種才覺得這種比較合理”,戚不染把紙放平,又從包裏掏出一張自己正在弄的紙,巧合的是戚不染手裏的紙也已經繪出了三顆七芒星圖案,不同的是,戚不染手裏的那張上麵還繪著無數的線條和不同顏色的原點。


    戚不染是用了數學和幾何知識,在計算機上經過周密計算才算出這種圖案比較符合數學上的對稱和美感。


    對戚不染的恭維燕然沒有否認。“如果圖案是正確的,那麽會代表著什麽呢?”


    戚不染搖搖頭,推了推推眼鏡說,“暫時還不知道,但是命案發生地會形成有規律的圖案就說明它一定有所指”。


    “能破解下一起命案的發生地嗎?”燕然問。


    “按道理來說可以”,戚不染卻露出苦惱的表情,過了一會她說,“但是這個圖案看上去已經很完美了,如果再加入任何新的芒星都會破壞這個圖案的美感”。


    戚不染相信這個凶手是個追求美感的家夥。麵前這個圖案用數學來計算是完美的比例分割,若是再多出一個線條,都會把整體的美感和平衡打破掉。


    燕然把王子繪出的圖收起來。“你暗中繼續研究,有消息你聯係我”。


    燕然把手機號寫在咖啡盤邊的餐巾紙上,戚不染看了一眼點點頭,“記住了”。燕然把餐巾紙揉成一團放到煙灰缸裏。


    “我們的見麵也是秘密吧”,戚不染把自己繪製的那張紙放到包裏,推了推眼鏡看燕然,“若是凶手知道我們已經繪出了芒星圖案,我想他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燕然端起咖啡點點頭。跟聰明人打交道果然容易。


    “你也相信凶手不會善罷甘休?”燕然透過戚不染的眼睛看到戚不染永遠保持自信的眼睛。


    “煞費苦心,二十一年來繪製一幅圖”,戚不染翹起嘴角淡笑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凶手能等得了的”。


    戚不染的話燕然也是這樣想的。沒有幾個凶手會千方百計用幾十年來繪製一幅圖。就算有人執著於某種信仰,相信完成這幅圖會有某種對自己有利的結果,但是他怎麽保證二十一年每年都能成功呢?


    煞費苦心!燕然再次點頭,“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謹慎行事!”


    戚不染一口喝完杯子裏的咖啡,站起來甩了甩馬尾說,“我很惜命的,自會保全。希望燕隊能自保無虞”。


    戚不染先離開。燕然看戚不染在門口左右環視了一下然後才徑直走上人行道,燕然相信戚不染這個姑娘不僅僅是學霸,別的本領也不容小覷。


    戚不染離開後,燕然沒有見到可疑的人才離開。


    從咖啡店離開的路上,透過f大操場的圍欄,燕然看到林夕獨自坐在球場邊的看台上。


    即便是一閃而過,林夕那孤寂的側影如釘子一樣深深釘進了燕然的心裏。燕然感覺心髒似乎沒了支撐,一下子掉落下去,失重的無助感讓燕然猛地刹車。


    趴在方向盤上大口的呼氣,過了好一會,燕然才慢慢坐起來。


    恢複過來後,燕然直奔醫院,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必須馬上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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