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寧的印象裏,達官貴人的居所應該都是華麗氣派的,然而第一眼看到齊王府,徐寧覺得這裏好清幽。


    齊王府不似陸府那般,光看門麵就能看得出,府上主人該是有錢人。


    她跳下馬車,仰望齊王府門頭牌匾,熠熠生輝的牌匾上除了齊王府三個鎏金大字看著放光彩之外,再就怎麽看,怎麽覺得齊王府蕭條。


    想想也是,齊王不過閑散王爺一位,現世者慣於趨炎附勢,齊王不似其他的達官貴人,說結交了能落下什麽好處。


    暗暗的歎口氣,徐寧收回看向牌匾的視線。


    徐子若大清早的就來了,他此刻立在王府的門口,徐寧現身,他迎上前,“寧兒,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徐寧朝其點點頭,微笑道:“六皇子,你能隨便出宮?”


    徐子若說道:“我雖未在宮外獲賜府邸,但我想出宮來遊玩的話,隻需給內宮總管打個招呼就能出來,好了,你別管我,咱們趕緊進去吧,皇叔等著你呢。”


    邁著勻勻的步子隨徐子若踏進齊王府,跨入門檻,門裏端立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管家,管家身後還立著幾位小廝。


    管家道:“小郡主,請隨老奴來,王爺在正廳等你呢。”


    徐寧朝老人家笑笑,道:“有勞伯伯了。”


    管家被眼前小女娃的這聲伯伯弄的笑意上臉,他讓開道,對徐寧做個請的手勢,隨即走在前方的為徐寧引路。


    徐子若也是第一次來齊王府,他一邊走一邊觀望,“真沒想到,三皇叔這裏真是清淨呢,這可比宮裏安靜多了。”


    “聽你話中意,你原先沒來過齊王府?”徐寧問。


    “是地,三皇叔原先在京的時候我還小,那時,我不似現在,想出宮就能出來,後來皇叔去了胡魯寨,我便再無機會見著皇叔麵,皇叔如今得父皇允許,可以久居京城,我才有機會來皇叔府上玩呢。”


    倆人邊聊著天,邊跟著老管家往前而去。


    徐長逍此刻坐在正廳裏靜候徐寧的到來,透過大敞的正廳門,遠遠的看見徐寧出現,看著那個小娃娃朝他一步一步的而來,徐長逍眼底湧上霧氣。


    徐寧踏入正廳,按官家的指引行至徐長逍麵前跪倒見禮,“女兒拜父親大人。”


    徐長逍揉了揉眼,道:“好孩子,快快起身。”


    徐寧站起來,接過一旁下人遞上的茶湯,雙手端至徐長逍眼前:“爹爹請用茶。”


    徐長逍點著頭的接過茶杯,喝一口了,把茶杯又遞交給下人,他才道:“寧兒呀,有什麽需要的盡管給父王說,隻要是父王能辦到的,父王定會通通滿足你。”


    徐寧一怔,“女兒叫您父王不大合適吧,畢竟……”


    “我說合適就合適,從今往後,你就稱呼我為父王。”


    徐寧心上起了陣陣漣漪,兩世為人,從不知父愛是什麽,今兒正式拜了齊王為義父,不曾想齊王要她將他稱父王,這可是真正的皇室郡主的待遇。


    徐寧眼睛濕潤了,不論齊王同母親之間有何牽扯,隻憑齊王願把她當作親生女兒看,徐寧也決定,將來定要好好孝順齊王。


    徐寧抬手擦拭眼角淚,“好,女兒定會把您當成親生父親侍奉,為父王盡孝。”


    徐長逍笑了,他邊笑邊拍了拍手掌,打正廳門外進來兩位同徐寧年歲差不多的小丫頭,這兩人入得正廳,先朝徐長逍見過禮,隨即對上徐寧,朝徐寧屈膝。


    “奴婢綠秧。”


    “奴婢蘭芝。”


    “見過郡主。”兩人異口同聲道。


    對於旁的,徐寧倒沒多不適應,但突然麵對兩位奴婢朝她屈膝,她確有點不大自在,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被人當主子的跪拜過,突有兩位奴婢朝她見禮,確讓她覺到了濃濃的不自在。


    “父王,這是?”她問徐長逍道。


    “綠秧和蘭芝是父王專門為你挑的,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讓她們去做。”


    “父王,我不需要人伺候,之前無論我有什麽事,都是親力親為,身邊突然多兩個人時時的跟著我,我會不習慣。”


    旁邊端立一直沒吭聲的徐子若說道:“寧兒,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已是王府郡主,身邊有下人應該的,現在不習慣,日子長了總會慢慢適應,就不要推卻了。”


    “子若說的不錯,時間久了你會習慣。”徐長逍言畢,麵朝綠秧蘭芝道:“你們兩個聽好了,要好好的伺候郡主,若有怠慢,本王定不輕饒。”


    綠秧蘭芝再度同時屈膝,“奴婢全憑主子差遣。”


    推卻不了,徐寧便沒有再多說什麽,她點了點有應承下,或許將來會有很長一段日子要在王府生活,總歸要慢慢適應。


    琢磨明白她說道:“寧兒謝父王待女兒這般細心。”


    徐長逍笑了:“你是父王的孩子,父王對你不細心,對誰細心?”


    徐寧總覺有點兒不真實,說到底,她不過為齊王收的義女,講真,齊王用不著這樣,可現在,齊王為她準備的一切,就好似她真的是齊王的親閨女。


    望著齊王泛慈愛的臉,徐寧內裏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


    “皇上駕到、陳王殿下到。”這一聲拉回徐寧思緒,她扭頭看向正廳門口,隻見一群人正在往來。


    徐長逍站起,扯徐寧立一側,待打頭而來的那位明黃衣袍者入內,坐在了他方才坐過的位置上,徐長逍這才挪步至來人眼前,朝對方抱拳見禮。


    徐寧也連忙移步過來,麵朝永昭帝行禮。


    永昭帝著二人平了身,他視線直直的落在徐寧這裏,望著徐寧他卻朝另一人道:“皇兄,恭喜你得了如此乖巧的女兒。”


    “皇上莫要拿臣說笑,臣膝下無兒無女,好不容易能收寧兒做義女,也算了了臣的一樁心願。”


    “心願?”永昭帝言辭不明道,“你有何樣的心願,能否說給朕聽一聽?”


    徐長逍微微一笑,“臣的心願就是能有個孩子養在身邊,這不,臣的願望這就答成了。”


    永昭帝注視徐長逍半宿,發出冷哼,這一聲令廳子裏的氣氛瞬間凝固。


    永昭帝神色不明,按說這個時候徐寧怕才對,但她沒有,她靜靜的望著永昭帝,很是不明白,皇上與齊王之間究竟有什麽。


    永昭帝扭頭,對上徐寧問道:“丫頭,你家住哪裏?”


    徐寧老實作答她家住何處,永昭帝眉頭微皺片刻,喃呢,“曲江邊上的小村子,”喃呢了陣子他接道:“曲江離京城很遠呢,你如何會來京城?”


    她為何會來京城,徐寧真有脫口而出的欲望,但她忍住了,娘身為大梁皇後,堂堂的一國之母不知因什麽原因離宮,如若自己現在就告訴皇上母親是皇後,不定會引起何樣的軒然大波。


    再瞧一側的義父,雖他沒看自己,但徐寧瞧的出,義父神色泛著緊張。


    不著痕跡的打量眼義父,再看看皇上,徐寧琢磨片刻,把她為何會來京城的原因,半真半假的說給上座之人聽。


    徐寧隻告訴永昭帝,她所居的村子遭了一幫黑衣人襲擊,黑衣人亂殺無辜,但沒有告訴皇上,母親的真正底細。


    永昭帝越聽眉頭越皺,“你所居的村子,遭受了一幫無名人士迫害?”


    “沒錯,的確是這樣,我葬了母親便往京城而來,之前,我想為母伸冤無門路,如今有幸睹天顏,還望皇上為小女做主。”說著,徐寧跪倒。


    立一旁的徐子謙沒吭聲,但徐子若瞪大了眼,霧園同徐寧相遇,徐寧給他說的身世異常悲苦,但沒有給他說,她娘是被人殺害。現卻聽她說,她娘被一群無名人士殺了,徐子若眼底起了濃濃探究。


    徐長逍拳頭捏緊,隻曉得寧兒娘親過世了,但寧兒沒給他說過,她娘是如何過世的,現聽寧兒說紅玉遭人殺害,徐長逍心頭起伏不止。


    永昭帝又望跪地的娃娃半晌,問道:“你娘她叫什麽。”


    徐長逍替徐寧接過道,“皇上,寧兒母親被喚作徐楊氏,她隻曉得她母親被人喚作徐楊氏,其他的一概不知。”


    永昭帝道:“你倒是對這丫頭的底細,了解的蠻清楚。”


    “臣要收寧兒做義女,自當要了解清楚寧兒身世。”


    皇上和義父你來我往,靜聽二人掰扯不久,總算得永昭帝的免禮。待她站起,永昭帝說:“你娘是被人謀害,朕下來會細細查探。”


    永昭帝沒再追問徐寧她娘叫什麽是因女子出嫁一般冠夫姓,冠了夫姓,還在娘家時的名字自然而然就不再用了,是以子女不知母親名諱,不奇怪。


    再者,齊王明顯的在阻止他探知這娃娃的母親,永昭帝心下起疑,這娃娃長相那般的像皇後,齊王卻把她收作義女,永昭帝不得不懷疑,這娃娃是否真的與紅玉有牽扯。


    有無牽扯,他下來會去查,現在這娃娃暫時的養在齊王身邊,也不怕她再遇上什麽事。


    永昭帝今日駕臨齊王府就是想來看眼這個叫徐寧的孩子,永昭帝也懷疑開,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同皇後的孩子。


    無論是不是,等有結果了再說。


    喝過一杯茶,永昭帝起身道:“朕這就回來,不打攪你們父女相聚。”說罷,永昭帝背手而去。


    徐子謙陪同父皇來,離去時,依舊得陪著父皇,他朝徐長逍抱拳作一揖便要跟上,轉過身,瞧六弟還在,他道:“子若,你走不走?”


    “皇兄,我來皇叔這是找寧兒玩的,就先不走了。”


    徐子謙敲了下六弟的腦門子,“你什麽時候找寧兒玩不行,非要今天,今天寧兒才入王府,你先跟我走,等過兩天寧兒熟悉這裏了,你再來找寧兒玩。”


    “皇兄,我……”


    “我什麽我,走。”徐子謙不由徐子若分說的,拉著他離去。


    徐子若掙脫不了皇兄拉扯,隻得一邊跟著皇兄走、一邊轉頭朝徐寧道:“寧兒,過兩日我來找你,到時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徐寧被徐子若的滑稽樣逗的“撲哧”笑,她笑著給徐子若揮揮手,“好了六皇子,你趕緊去吧。”


    前一刻熱鬧的大廳此時安靜下,徐長逍道:“寧兒,你先休息,把府裏熟悉一下了,父王有好些事要問你。”


    “父王,那我先去府上熟悉下,你想知道什麽,下來了,寧兒會通通的告訴你。”


    徐長逍點了點頭,“去吧,跟著綠秧和蘭芝,好好的認一認府上格局。”


    端立一側的綠秧蘭芝過來,綠秧道:“郡主,奴婢帶你去逛逛花園子。”


    望著徐寧的背影消失正廳門外,徐長逍跌坐椅子上,眼底淚溢出。


    徐寧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可他不敢讓人知道,隻要皇上去查寧兒身世,必然會查到寧兒是皇後的孩子。查到寧兒的母親就是紅玉,皇上必會把寧兒接走帶回宮去。


    徐長逍手捂心窩口,噙著淚的搖頭苦笑,上天這是在給自己開玩笑麽?


    徐長逍獨坐,陷入十多年前的回憶裏。


    ******


    出了正廳,徐寧順道信步賞看偌大的齊王府。


    跟隨的兩丫頭不遠不近的跟著,走出沒幾步,蘭芝一把拉住綠秧。綠秧不明所以道:“怎麽了,快跟上郡主呀。”


    蘭芝低低道:“什麽郡主不郡主,她不過就是走了狗屎運的一個賤婢而已,運氣好,才被王爺看上。”


    綠秧一把捂住蘭芝的嘴,“你不要命了,這樣編排主子,不怕被王爺曉得了,把你打殺?”


    蘭芝撥開綠秧的手,“我這不是給你說說麽,你說咱兩,咋就沒那麽好的命。”


    綠秧道:“沒那麽好的命,咱就老老實實的伺候主子,即便郡主為王爺義女,那也是王府的正經主子,好好的伺候著,王爺不會虧待咱們。”


    撇下話,綠秧快走兩步攆上徐寧,“郡主,包袱奴婢替你拿著吧。”


    綠秧蘭芝的年歲同徐寧差不了多少,倆人就算比徐寧大一點,也不過大個兩三歲。


    徐寧道:“綠秧姐姐,這個我能拿的住,我自己來。”


    “那怎麽行,哪有主子背著包袱叫奴婢偷清閑的,這包袱還是讓奴婢來替郡主拿。”


    拗不過,徐寧把包袱解下遞給了綠秧,行在後的蘭芝嗤之以鼻,她於心裏暗罵綠秧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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