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外颶風張狂橫躥,“破魔陣”的威勢層層遞進迅猛而來。邪靈手掌一握,翻掌一劍橫掃,劍氣若狂風自青芒間咆哮而出,下一刻,邪靈便被反彈而回自己的劍氣震飛出去,結界瞬間被擊破,好在楨南的結界一閃而至,將他吸附入結界,又迅速退了回去,去勢似比來勢更快!


    身後破魔陣的力量迅猛而來,楨南的結界直至退出距離此地百裏之外,察覺到身後某股不見其形的威勢驟然消失,楨南結界前行的速度忽然一滯,頓在了半空。


    楨南自結界中回身,向來處,破魔之陣的力量已鋒芒盡收,原本林立的巒峰轉瞬之間夷為平地!


    “楨南。”身邊的邪靈忽然開口。


    楨南聞聲側頭。


    邪靈偏過頭來,靜靜的看著他。卻沉默著沒再開口。


    楨南也沒有開口,他在等,等著邪開口。因為知道邪靈這樣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會有話要說。


    邪靈沉默良久,不言。


    有些話即使邪靈不用宣之於口,楨南也都懂,因為邪靈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眼下破魔之陣力量餘勁尚在,你暫且留在此處,我去看看他。”


    楨南話雖這麽說,邪靈到底還是沒能聽他的。


    因為他不放心。


    楨南的結界再次折了回來,尋著風聲來源奔去。


    途中,斜斜一瞥,遠遠瞥見月神寒嬋那可惡的女人的轉世。


    左丘無月一手撐著劍鞘屈膝跪於地。


    周遭金光大現,一輪金色的結界將他籠在其間。應是臨危之際上古靈木劍鞘自行張出來的結界護住了他。


    籠罩周身的金光徒然一暗,左丘無月手中靈木劍鞘瞬間裂了開來,經過三百多年的時光打磨得非常光亮的木製劍鞘表麵立時呈現出無數裂痕。


    左丘無月恍若未覺。


    他忽然抬起頭來,發絲落了一身,雙目赤紅。


    未有隻字半言,卻讓人覺得他似乎被籠罩在一種絕望悲傷的情緒之中。


    邪靈隻是斜斜瞥了他一眼,去勢未做停頓,尋著風聲追去。


    風聲裏還有他的氣息…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玉龍煞氣暴漲化出原形,神玄以及澹台雲澗皆被其驚人的煞氣所震出。玉龍欲破陣而去,破魔陣印靈光大亮,強行下壓……


    四下颶風暴起,周遭山巒盡在轉瞬間消失,寒冰皆被某股力量席卷而去,地麵似遭重錘,砸出來了一巨大窟窿,地裂百裏。


    電光火石之間,玉龍險些被碎於千萬風刃之下,忽又在晝然間消失。


    西門彥足尖點地麵向那巨大窟窿而立。過長的額發被風朝兩邊吹開,鳳眼目光冷漠而深沉。


    “西門!”神玄去而複返,結界一閃而至。


    西門彥斂目,側頭看向神玄“還是讓她給逃了!”


    神玄下顎緊繃,麵沉如水,抿唇良久不語,顯然不悅。


    此時楨南的結界劃破直射而來,西門彥感覺到霍然回身,視線透過結界對上邪靈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他眼裏的情緒有些複雜,道不明也說不清。


    兩個人,相顧無言。彼此的內心深處卻有萬千的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裏洶湧翻滾。


    忽然,周遭群峰突如雨後春筍般林立而起!地麵那巨大的窟窿亦在瞬間消失!天空雲霞一齊迅速湧動朝南麵山峰聚攏!


    眾人皆是一驚!西門頓覺一陣寒意自足底升起,地麵立即結出三尺寒冰,緊接著群峰萬豁盡數凍結,放眼望去一片銀白幾無雜色。


    眼前的一切又已恢複原來的樣子,仿佛之前此地所發生過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若不是自身承受著“破魔陣”煞氣反噬,體內靈氣匱乏,便要以為方才此處所發生的一切隻是金鏡製造出來的幻境。


    “果然。能自“破魔陣”中將人帶走的隻有金鏡…”神玄說話之間抬眸朝著雲霞匯聚之處望去,果見雪峰之巔流光瀲灩,金月橫空。眾人皆側頭微微仰首而望,便逆光瞧見了金鏡結界,以及結界中的玉龍和金鏡本人。


    金鏡居高臨下,自結界中俯視一眼,冷冷掃過眾人,隨後斂目,稍稍側身注視著玉龍,麵色慍怒“你不要活了麽?!”


    玉龍麵色異常蒼白,頗顯倦怠之色。顯然為“破魔陣”煞氣所重傷。然而她目光依舊冷漠,似在看著金鏡又似乎不是。


    “不必了。”上官都已經不在了,她還要生命做什麽呢?


    金鏡心裏一絞,臉色漸漸沉下,沉著聲又問“你要所有人與上官陪葬?!你可知如此做,又陷左丘於何地?!三百年的離魂之苦,你以為他就不痛麽?!”


    玉龍那雙冰冷的黑瞳裏似被什麽給狠狠地錐了一下,露出筆墨難以形容的複雜的痛苦之色。


    她薄唇張了張,她說“她沒有等我…”


    玉龍話音未落,天空雲霞盡散,變得暗沉沉的,似將下雪的樣子。


    唯有雪峰之巔月輪結界金光大亮,芒如針刺,刺得人眼裏發漲。


    此時天邊一道流光閃現,澹台雲澗顧及“破魔陣”威勢遠遠逃出,以去而複返。巨物淩空橫躥而來,於上空盤旋一圈迅猛而下化出人形落立雪峰之巔。


    他逆光盯著玉龍隱在金芒間模糊的背影,冷聲道“你逃不掉的。”


    結界中玉龍並未回頭,隻冷冷一笑。


    金鏡側身目光定定的注視著澹台雲澗冷冷陳述道“看來你是不肯放手了。”


    “我沒有放手的理由。”澹台雲澗語氣堅定。


    “即便是玉龍魂消“破魔陣”中,你亦改變不了上官一脈被“浮生咒印”所詛咒著的命運。”此時左丘無月的結界也已貼著山峰直射而來,落地峰巔“如果玉龍身死魂消,便能改變一切,那他赫連一甄早在三章年前便已經這麽做了。”


    澹台雲澗聞言朝他望來,目光冰冷。


    於此同時,雪峰腳下神玄以及西門立即對望一眼,欲展開身法直奔峰巔而來,頓覺某股強大的威勢迅猛而來,兩人動作具是一頓。


    神玄側目冷冷掃了邪靈一眼。


    邪靈沒有出手,他自然也不會率先出手。


    於是,兩輪結界,四個人,就此對峙著。


    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


    “你果然是要與我為敵。”西門側身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邪靈微微錯開視線,目光不知落向何處。“我要帶一個人回去,帶回南楚。”


    “玉龍?”偏長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叫人不能窺視他眼裏的情緒語氣卻是徒然寒了幾分。


    邪靈目光又落回到西門臉上,眼裏神色有些複雜。“她和南宮一樣,都是可憐之人。”一旦越了界,便不容於世,不被饒恕。


    西門又冷冷問道“南宮遊辰?那個屠夫?”


    “她不是。”邪靈反駁“其實她與你一樣都想要天下大同。”他記得南宮說過,大爭之世,當以武平天下,唯有天下大同,法治天下,人間才能太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邪靈驟然湧上悲慟!千年之前的南宮並沒有看到他想要的天下大同,風和有沒有,因為他們兩個人,一個魂消龍城,一個死在了東征的途中……


    突聞一聲清嘯,劃破長空。邪靈的思緒嘎然而止,緊接著冰冷的空氣在一瞬間變得異常滾燙!


    西門彥聞聲色變,眾人皆驚!


    下一刻,冰天雪地間,驟然狂風暴起。


    緊接著,某股有形無質的力量自楨南的結界一側狂躥而過,卷起千堆雪。邪靈自結界中回首,風和以及那人的結界都已經消失在了群峰之外。


    雪峰之巔玉龍忽然冷笑。


    她微微轉身,仰起頭,發絲散了一身。目中驟然湧動著萬千複雜的情緒,最多的還是怨憎!她似疑望著西北方向。薄唇微張,吐出來的話嚼字的力度卻很重“邪靈劍出忘川,赤靈淚落人間。我到要看看他赫連一甄如何護得住這個天下人間?!”


    左丘無月臉色微沉,注視著玉龍,滿目悲傷。他沉著聲問玉龍“你就這樣恨,這樣怨?你不要活了麽?”


    玉龍沒有看他,垂下眼簾。輕輕的說了句“生已至此,不必了。”


    生以至此,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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