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關切的望著燕然,神色尤為真摯,若非一早便知道她是不安好心,大抵會以為這真的是兄妹情深的一幕了。


    隻是,對於燕蒹葭的字字誅心,燕然顯得很是雲淡風輕:“這些事情就不勞煩皇妹憂心了,皇妹此次南下歸來,可是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情?”


    他輕飄飄幾句話,便將燕蒹葭的話揭了過去,轉而又問起她的事情來。


    “皇兄的事情,我怎麽能不憂心呢?”然而,燕蒹葭哪裏能如他的意?她微微笑了笑,眼底滿是邪肆:“幾個兄長裏頭,可唯獨皇兄是我最敬佩的呢!”


    “哦?七皇妹此話當真?”燕然訝然道:“沒想到我竟是能得七皇妹如此高看。”


    “這不是高看,是皇兄本就出彩,”燕蒹葭嘴角一勾:“我縱觀幾個皇兄裏頭,誰也比不得四皇兄你城府深,計較多。”


    燕然的確是她最為佩服的一個,不為其他,隻為燕然太過能夠隱忍。當然,這城府並非貶義,而是對他的讚賞。燕蒹葭想,如果她和燕然是同一陣營,恐怕便更加欣賞了,隻是可惜,她和燕然站在對立麵……亦或者是燕然兀自將她看作敵人,如今走到這一步,他害她性命在前,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七皇妹說笑了,”燕然神色溫和:“我自來便沒有要爭權奪勢的心思,如何會城府深呢?”


    “四皇兄隨意,你若是想裝無辜便裝無辜罷。”燕蒹葭不以為意,隻撐起下巴,緩緩道:“隻不過,四皇兄想要我的命,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是全然不怕與燕然對峙的,因為她沒有閑工夫和他套近乎,更沒有必要和他打太極。明目張膽的敵對,是她一貫的囂張態度。


    “唉……沒想到,七皇妹誤會我至廝……”燕然歎了口氣,一副神傷的模樣:“我若是想要害七皇妹,今日又怎會不怕死的前來赴約呢?七皇妹不是沒有見到,我身邊就帶了一個小廝……”


    “是嗎?”燕蒹葭左手敲了敲桌子,抬眼看向燕然:“那看來是我誤會四皇兄了啊!”


    燕蒹葭搖了搖頭,露出歉然的神色,可這般神色卻是讓燕然起了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怪乎。燕蒹葭素日裏並非這麽個性子,今日忽然如此……


    他還未想出她的心思,那頭燕蒹葭便繼續道:“四皇兄可還記得我身邊的這個丫頭?”


    她指了指小卉子,問道。


    燕然望了眼小卉子,不緊不慢道:“不甚記得了。”


    說著,他的臉上有茫然的神色浮現,似乎真的忘記了一切。


    但燕蒹葭知道,燕然這是在防備著她呢!


    “記不記得,倒是無妨。”燕蒹葭笑了起來,嫣然如畫:“隻是呢,皇兄不知道,我是極為疼寵這個婢女的,她與旁的丫頭不同,和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


    “皇妹的意思是?”燕然神色不變,心下卻對於燕蒹葭這繞彎子的話,深覺危險。


    燕蒹葭回道:“我的意思是……四皇兄不妨幫我一個忙,將她帶回府中,好生照看一陣子?”


    “公主!”


    “這……”


    兩人異口同聲,前一個是小卉子,後一個則是燕然。


    明擺著,燕然是對此很是懷疑,而小卉子卻是全然震驚,沒有想到自家公主會這樣‘坑害’自己。


    小卉子方一出聲,燕然便下意識看了眼她,他見這小姑娘生的有些平淡,心下更是揣測不清。


    “四皇兄近來愈發消瘦,”燕蒹葭語重心長,說道:“許是事務繁忙,下人照顧不周,害的你愈發消瘦。好在我這婢子有一身極好的廚藝,四皇兄不妨將她帶回府。她定能令四皇兄胃口大開,身體也漸漸壯碩起來。”


    話裏話外都是關懷,聽得小卉子深覺太假。但在那一瞬間的震驚過後,她很快便意會了燕蒹葭的心思。


    或許,公主是想讓她監視著四皇子,從而給她傳遞信息,亦或者是在必要的時候,她貼身伺候更能一舉擊殺四皇子!


    暗自點了點頭,小卉子的視線便落在了燕然的身上。她覺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她下手的時候,絕對不能弄花了他的臉容才是。


    燕然淡淡一笑,婉拒道:“我的身體無恙,七皇妹不必這般憂心。況且,府中下人伺候的不錯,廚子也是……”


    燕蒹葭打斷他的話,笑彎了眉眼:“四皇兄關心我,我也關心四皇兄。難不成四皇兄還怕我害你不成?”


    她眼底璀璨,宛若浩瀚星辰,一顰一笑皆是透著一股邪氣。


    “怎麽會?”燕然卻依舊婉言拒絕:“我府中的下人當真還不錯,更何況這丫頭是四皇妹的心頭好,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又怎會奪皇妹用慣了的丫頭呢?”


    “這個皇兄不必擔憂,”燕蒹葭道:“這丫頭自來便不伺候在我的身邊,她跟在皇兄身邊,才是最為穩妥的。皇兄若是再推拒,怕是當真信不過我?”


    她說著,笑容頓時消失,大有轉瞬便要翻臉的意思:“看來皇兄是真想要我死,才如此怕我的報複啊?”


    “既是皇妹一片心意,我又如何會信不過?”燕然一臉感激,笑著說道:“皇妹如此惦記我,真是讓我慚愧,從前沒有好好照顧皇妹。”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拒絕也是無用了。


    但燕然知道,燕蒹葭如此強烈要求,恐怕就是因為要將這丫頭安插在他的身邊,明目張膽的做她的眼線。


    “皇兄不必慚愧,今後好好照顧我這丫頭便是了。”燕蒹葭攢出一個笑來,很是不懷好意:“皇兄也知道,這丫頭呢跟了我許多年了,我雖用不著她的伺候,但這些年我一直待她不錯,如今她就要跟著皇兄回府一陣,照料皇兄身子,希望皇兄能待她好些,我實在見不得這丫頭受苦。”


    一邊塞人給他,一邊又要強製要求他‘照顧好’這個眼線,燕蒹葭做事,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囂張跋扈,令人推拒不得。


    然而,她卻很是相信,燕然絕不會說‘不’,且在這之後,也一定會‘善待’小卉子,畢竟……喜歡扮作好人的人,怎麽會輕易露出自己的馬腳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燕然笑著回道:“皇妹放心,我定然善待皇妹的丫頭。”


    其樂融融的兄妹宴,一度走到了末路。最終,燕然帶著小卉子入了七皇子府邸,而燕蒹葭則笑眯眯的翹著二郎腿,望著這二人離去。


    等到確認燕然走遠了,西遇才不解的問她:“公主是要派小卉子去七皇子府當眼線?”


    燕蒹葭搖頭:“非也。”


    “那公主……”西遇撓了撓頭,看不懂燕蒹葭的心思。


    “你看小卉子如何?”燕蒹葭道:“可是瞧著人畜無害,有些可愛?”


    西遇點頭,不可置否。要說殺手,小卉子才是頂尖的殺手,她生的太過沒有戾氣,瞧著就像是半點武功也不會的天真小姑娘,可實際上,她殺的人,可不比西遇來的少。


    “這就是她的優點,”燕蒹葭眸底深邃,有幽光劃過:“本公主相信,小卉子一定會帶來好消息的!”


    什麽好消息?西遇不知道,但燕蒹葭卻沒有再開口,看得西遇一頭霧水。


    燕蒹葭抿了口茶水,轉而問道:“鎮南王府的事情,如何了?”


    她昨夜回公主府後,便立即讓西遇著人去調查鎮南王府的事情,如今才忽而想起這件事。


    “暫且沒有什麽消息,”西遇道:“鎮南王將這件事封鎖的太嚴,若非尚公子,恐怕沒有人知道鎮南王妃屢次放火的事情……”


    “真是令人頭疼。”沒有消息便意味著不會有任何進展,可一想起尚瓊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燕蒹葭便有些不忍。


    “公主莫要憂心,”西遇道:“宴遇還在四處打探,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的。”


    宴遇也是帝隱,隻是她和西遇不同,西遇在明,保護燕蒹葭,而宴遇則是在暗處,專門搜集情報。此次燕蒹葭南下,宴遇便沒有隨同,因為他要駐守京城,傳遞消息。


    西遇的話方墜下,屋門便再度響起:“公主。”


    聽那聲音,是宴遇的。


    “進來。”燕蒹葭挑眉。


    下一刻,便見宴遇著一襲墨色錦衣,推門而入。


    他大步上前,拱手道:“公主,鎮南王府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燕蒹葭瞬間來了精神,她坐起身子,問道:“有什麽眉目了?”


    “鎮南王昨夜將鎮南王妃偷偷鎖了起來,生怕她繼續做出荒唐事兒來,不過對外卻是說鎮南王妃病了。”宴遇沉聲道:“再者,昨夜城中也起了兩次的火,一個是城郊一獵戶人家,另外一個則是城北王家。那獵戶人家一共三口人,昨夜一家三口全葬身火海,無一生還。而城北王家,書香門第,府中小有積蓄,但並不算大富大貴之人。昨夜那場火災,王家夫人和王家老爺,兩夫妻都葬身火海,如今還活著的,隻有王家小姐與王家的公子。”


    獵戶一家,怕是再難尋到真相。畢竟住的太過偏遠,周圍沒有什麽街坊鄰裏。但……王家卻是可以深究。


    想到這裏,燕蒹葭立即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褶皺的衣角,手中折扇一開,道:“走,去城北王家看看!”


    ……


    ……


    傍晚時分,公主府的馬車抵達了城北的王家。


    城北王家,世代書香門第,據說王家有一輩先祖曾在京中任著六品之職,但後來也不知怎麽的,王家再沒有出過什麽有才能的子嗣。於是,這書香門第便沒落了些許。


    王家如今的當家的,是王誌。王誌年歲三十有餘,他夫人高氏是他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妹。不過,據下人說,王誌早年也曾與他夫人舉案齊眉,但後來,高氏接連誕下兩個女兒後,王誌對她的感情便愈發冷淡起來。


    在那之後,王誌又納了兩房小妾,加上之前的,統共是四個妾室。


    燕蒹葭等人,很快進了王家大門。


    進了王家之後,燕蒹葭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隻是與王家的下人說,她是官府的人。


    城北離京中甚遠,府中下人更是不常去京中,故而並不知道臨安公主究竟生的如何模樣。


    燕蒹葭首先問的是高氏貼身的婢女,那婢女不是家生子,昨夜本該是她當值,但是她父親正巧病了,於是她便告假回了家中,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聽到燕蒹葭的詢問,高氏的婢女傷心欲絕道:“自從老爺娶了四姨娘,便很少再去夫人房中了,雖說老爺還沒有到寵妾滅妻的程度,但的的確確很是寵愛四姨娘,後來四姨娘生下大少爺和二少爺,便更是母憑子貴……要不是夫人六年前也生下三少爺,恐怕早就被四姨娘欺負死了!”


    “這四姨娘還敢欺負你們夫人?”燕蒹葭問道。


    “可不是嗎?”婢女落淚道:“我們夫人最是心善,四姨娘仗著得寵,便囂張跋扈,大少爺和二少爺時常欺負大小姐和二小姐,老爺重男輕女,便任由兩位小姐受苦,夫人實在忍不住,便尋了四姨娘問話。可四姨娘非但不怕,反而還狀告到了老爺那兒去,老爺一怒之下,為了那件事,還打了夫人一巴掌呢!”


    燕蒹葭見她很是心疼高氏,指責起那所謂的四姨娘和那王誌,幾乎有著滔滔不絕的架勢,於是她便插話,直指重點:“那你們夫人近來可有奇怪之處?”


    “奇怪之處?”婢女一愣,想了想,道:“夫人沒有什麽奇怪之處,她性子太軟,一直是被欺辱的那個……大人若是懷疑我們夫人,那就太不應該了!”


    許是這婢女跟了高氏太多年了,主仆間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提到高氏,她有的隻是憤恨和不平,仿佛被欺辱的不是高氏,而是她自己。


    想到鎮南王妃的情況,燕蒹葭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夫人,可是信佛?”


    “大人怎麽知道?”那婢女怎麽,顯得有幾分驚訝:“夫人的確很是篤信,懷三少爺之前,夫人去過一次寺裏求子,後來果然有了三少爺,夫人那時候可是歡喜的不得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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