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疑問的話,可她眼底的篤定,即便在昏暗之中,也讓人看得明明白白。


    “公主在說什麽?”扶蘇淡淡一笑:“我怎麽會喚來楚家的人?”


    “國師是歡喜本公主?”燕蒹葭不可置否的彎唇:“還是說蠱毒使然?”


    她縱然不懂情愛,愚鈍至極,也感覺的出來,扶蘇對她極為不同。這短短幾日,他看著楚青臨時的那股子無形的敵意,以及……那日他諫言說要斬草除根。


    她想了很久,最終隻有一個理由。


    扶蘇被蠱毒控製了心神,對她生出了占有欲!


    扶蘇道:“公主都知道了?那為何又要裝作不知?讓我送走楚將軍。”


    燕蒹葭語氣漠然:“楚青臨本就該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本公主的確下不了狠手殺他,如今國師將楚家的人引來,把他帶走……也算不錯。”


    扶蘇聞言,緩緩走了進來,他一邊點燃燭火,一邊彎唇笑道:“公主從前,可不會婦人之仁……”


    燕蒹葭不以為然,隻繼續道:“國師從前,也不會爭風吃醋。”


    一句話,堵得扶蘇啞口無言。


    他骨節分明的手微微一頓,而後便再度看向燕蒹葭。


    “公主以為,我為何如此?”扶蘇微微笑了笑,倒映在燭火之下的臉容,雅致而從容。


    “果然,本公主沒有猜錯。”燕蒹葭聳了聳肩:“還好隻是因為蠱毒所控。”


    這話,就像是嫌棄一樣,聽得扶蘇眉頭一挑。


    但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輕描淡寫問道:“公主可是餓了?”


    “不餓。”燕蒹葭搖頭。


    “公主睡了這麽久,未曾用膳,最好還是起來吃一些。”扶蘇道:“等公主治好了腿,回了京,陛下和娘娘若是看到公主這般消瘦,恐怕……”


    “國師變得好囉嗦。”燕蒹葭扶額:“本公主現在餓了。”


    “好。”扶蘇淡淡一笑,便打算出去。


    “國師……”燕蒹葭喊住他,有些無奈:“先將本公主扶起來。”


    先前有楚青臨在,都是楚青臨快人一步,將他抱到桌前用膳,但如今扶蘇似乎忘了,她還是個‘殘廢’,他若是走了,她怕是要爬過去了。


    扶蘇一怔,隨即道:“是扶蘇不夠周到。”


    說著,他走了過來,想也沒有想便一把將燕蒹葭抱了起來。


    燕蒹葭顯然沒有料到,她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神色有些不自然。


    扶蘇身上,很是好聞。淡淡的蓮花香,清新而溫暖。


    他生的好看,此時眉目彎彎,猶如春日暖陽,讓人不自覺便想要靠近。


    “多謝國師。”燕蒹葭被扶蘇安置在桌前,收回自己的思緒。


    扶蘇沒有說話,隻轉身取了一件披風,往她身上罩去。


    他語氣不明,手中一邊為她係上披風,一邊淡淡說道:“公主對扶蘇,總是分外客氣。”


    對他分外客氣,對楚青臨卻異常親昵。


    燕蒹葭聞言,哪裏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忍不住低笑一聲,她道:“國師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見她笑意輕輕,他眉眼微微一蹙,視線與之相觸。


    扶蘇道:“公主這是在笑話我?”


    “嗯,就是笑話你。”燕蒹葭點頭,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她話音方落下,便覺眼前一暗。


    扶蘇忽而湊近她,兩人四目相對,呼吸交錯在一起。


    “你……做什麽?”燕蒹葭往後躲去。


    “公主也會怕?”扶蘇勾唇,素來平靜無波的眸底劃過戲謔。


    他顯然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燕蒹葭會不會難為情。兩人這會兒與其說是曖昧橫生,不如說……是彼此較量。


    看誰臉皮子更薄,誰會生怯。


    燕蒹葭見他嘲笑自己,心中不由冷哼。


    下一刻,便見她傾身上前,想要壓製住這廝的氣場。


    然而,她心中的勝負欲,讓她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殘廢’的事實。


    於是,傾身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因著腳下用不了力氣,而朝著扶蘇的方向倒了過去。


    誰也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是怎麽發生的。


    雙唇觸及,四目相對。


    燕蒹葭瞪大眼睛,一手還因倒下的一瞬間想要撐住地板,轉而撐在了扶蘇的胸膛上。


    炙熱的氣息,薄唇緊抿。她腦中一片空白,猶如畫本子裏頭寫得愚蠢女人那般,完全沒了主意。


    彼時,牧清喚來晚膳,進門便見燕蒹葭和扶蘇如此令人羞臊的畫麵……於是他手中盤子落下,震驚的不能自已。


    他家師父這是……得償所願,還是被……強迫了?


    怎麽看都不像是自願的啊!


    一聲瓷盤落地的聲音,瞬間驚醒思緒混亂的燕蒹葭。


    她一瞬間推開扶蘇,哪怕是冒著臉朝地下摔去的風險。


    扶蘇眼疾手快,一手擁住她,將她抱入懷中。


    鼻尖觸到扶蘇的鎖骨:“好痛!”


    燕蒹葭撞得眼睛酸澀,眼眶頓時紅了一圈。


    扶蘇蹙眉,顧不得其他,便率先抬起燕蒹葭的下巴:“哪裏受傷了?”


    他急切的模樣,全然與從前那假意悲憫的模樣不同。看得一側的牧清,目瞪口呆。


    “無妨。”燕蒹葭眨了眨眼睛,很快恢複鎮定:“本公主有些不餓了,國師還是將……國師還是先去休息吧。”


    她本來想叫扶蘇再扶她到床榻上,但是一想到剛才自己叫他扶自己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便又轉了話鋒,讓他先走。


    扶蘇聞言,輕笑一聲:“我若是去休息了,誰抱公主回榻?難不成公主要半夜自己一個人爬回去嗎?”


    燕蒹葭:“……”


    罷了,她承認,自己的臉皮的確還是沒有扶蘇厚。


    扶蘇能夠不慌不忙。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她又為何要如此扭捏?左右剛才那般……隻是一個教訓,以後莫要如此幼稚的與扶蘇較量就是了。


    “繼續用膳罷。”燕蒹葭故作無所謂道:“隻要國師不覺尷尬就好,畢竟本公主也算是府中有家室的。”


    所謂家室,不過是男寵。


    扶蘇揚眉,臉上的笑意漸漸濃鬱:“公主離京這麽長時間,府中男寵怕是等的憔悴了。”


    似乎隻是一句玩笑話,燕蒹葭不以為意。


    但牧清如此了解他,怎麽會不知道,他言外之意的……殺機。


    牧清還沒有回過神來,扶蘇便道:“牧清,讓人備膳罷,公主也餓壞了。”


    “是,師……師父。”


    ……


    ……


    燕蒹葭用了晚膳,若無其事的讓扶蘇將自己抱回床榻之上。期間,兩人依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似乎誰也不將那事……放在心上。


    夜深人靜,燕蒹葭兀自躺在榻上,有些難以入眠。


    白日裏睡多了,夜裏便睡不著覺。


    忍不住微微歎了一聲,她著實是百無聊賴。


    可奈何,腿腳不能走動,隻能這麽眼巴巴的望著無窮無盡的黑暗,心思沉沉。


    “公主睡不著?”屋外,忽而傳來扶蘇的聲音。


    燕蒹葭一愣,沉吟了一番,正猶豫自己是不是要裝睡,還是回應扶蘇之際,就聽屋外,那廝繼續道:“公主可要去賞月?今日月色極好。”


    “好。”燕蒹葭拋卻心中的思緒,回道。


    扶蘇很快詢問著便推門而入,隨即他很是溫柔的將她扶了起來,為她罩上兔絨披風,隨即大橫著抱起她,朝著月色而去。


    風霜微寒冷,更深露重。她摟著他,忍不住瑟縮在他懷中。


    她生來不足,本就畏寒。可不知為何,此時在扶蘇的懷中,她便覺得心中安穩。


    似乎是意識到她覺得寒涼,他愈發將她抱緊。一躍而上,落在樹梢之上。


    “為何要在樹上賞月?”燕蒹葭有些後悔,莫不是扶蘇這廝……要謀害她?


    扶蘇回道:“公主可以看看,樹上賞月,是何等美景。”


    順著他的視線,燕蒹葭朝著那明黃色的一處而望去。


    這一看,她自己都愣住了。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如詩如畫的美景,的確如扶蘇所說,樹上賞月,別有一番滋味。


    心中讚歎徒生,燕蒹葭忍不住道:“要是有美酒佳人陪同……該是多好。”


    “美酒……佳人?”扶蘇嘴角微微一抽。


    臨安公主的本色,果然改不了。


    燕蒹葭睨了眼扶蘇:“怎麽,國師不覺有美酒佳人陪伴,是何等快活?”


    “扶蘇不嗜酒。”他淡雅如菊,輕笑道:“佳人麽……公主不算嗎?”


    燕蒹葭:“……”


    她不該說話的,這不,一開口又被這廝給調戲了。真想知道扶蘇的蠱毒,什麽時候可以解了。


    即便是長長的沉默,扶蘇似乎也不覺尷尬,他慢慢回過頭,視線再度落到滿月之上。


    似乎這一刻,燕蒹葭和夢中的顧偲,極為接近,他和她的關係,也前所未有的親密了起來。


    看來,將楚青臨的消息透露給楚家,還是明智的決定。


    燕蒹葭哪裏去理會扶蘇的心思?她短暫的無言之後,便再度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賞月上。


    京都從未見過此等月色,如今於北垣所見,也是人生少有了。


    燕蒹葭正欣賞著,耳邊又響起扶蘇的聲音。


    “公主可有想過,今後是否要繼承大統?”他道:“公主若是想,扶蘇可以助公主奪得江山。”


    ……


    ……


    ------題外話------


    應該是甜的吧?雖然不是高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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