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瓊的眼裏,滿是葉芊芊。從前他總是繞著燕蒹葭轉悠,如今卻不同,心思都在葉芊芊身上。


    “哦?”燕蒹葭不以為然:“國師這話是說,尚瓊這廝在扮豬吃老虎?”


    扶蘇頷首,雅致的臉容,縹緲如仙。


    “為何?”燕蒹葭道:“他為何要如此假裝?分明葉芊芊是他的囊中之物……”


    無論葉芊芊是否愛慕尚瓊,隻要尚瓊願意,葉芊芊都會和他成親,因為她需要他,因為他是陽氣極盛的男子。於葉芊芊來說,世間難求如此合適的對象。


    “公主不懂男子。”扶蘇看了眼燕蒹葭,意味深長:“不是真心的,要了又有何用?”


    尚瓊掩飾的很好,故作天真,將自己也偽裝成並不歡喜葉芊芊的模樣。


    但他的心騙不了人,眼神更是如此。


    他很聰明,知道葉芊芊並不歡喜自己,所以他在欲擒故縱,在設計埋伏,為的隻是引葉芊芊上鉤。


    “本公主又不是男子,”燕蒹葭翻了個白眼,道:“怎麽會懂男子的心思?”


    “那公主相信扶蘇的揣測嗎?”他緩緩道:“尚公子如今,隻是故作懵懂。”


    “不信。”燕蒹葭斬釘截鐵。顯然,剛才扶蘇說的那些,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依舊是按照自己對尚瓊的了解,去做判斷。


    她本就不是意誌容易被人動搖之人,如今與扶蘇在一起,更是沒有絲毫偽裝。


    扶蘇眸底溫潤,看向她:“那不妨,公主與我打一個賭。如何?”


    “打什麽賭?”燕蒹葭見他一副下套的模樣,心下防備漸起:“本公主為什麽要給你打賭?”


    “公主這是……怕了?”扶蘇輕笑:“難不成公主覺得,自己對尚公子的事情,並沒有把我?也是,這麽多年的感情,公主就算是對他不了解,也沒有什麽大礙……”


    激將法?


    燕蒹葭冷笑:“賭什麽?”


    扶蘇道:“賭公主府的麵首。”


    “麵首?”燕蒹葭不解,隨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意味深長道:“難不成,國師對本公主的麵首……起了什麽歹心?”


    “不錯。”扶蘇直言不諱。


    燕蒹葭:“國師……竟然好男風……”


    扶蘇:“……”


    他似乎是承認太快了……


    “國師好男風,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光彩的。”燕蒹葭勸道:“能直麵自己的內心的人,同樣令人敬佩。”


    “公主誤會了。”扶蘇道:“我並不是……”


    “國師不必辯駁,本公主明白。”燕蒹葭作出一副‘我懂你’的模樣,挑眉:“麵首而已,看在國師和本公主的交情上,就算是不賭這勞什子事情,本公主也可以送給國師。”


    她一邊說,一邊作出理解的神色,看得扶蘇不由扶額。


    “扶蘇喜歡說,公主還不知道嗎?”他搖頭:“扶蘇要的,隻是公主能夠遣散府邸的麵首而已。”


    饒是最會算計人的扶蘇,也一時間變得‘愚鈍’了許多。這般不打自招的模樣,看得燕蒹葭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她哪裏會不知道他的意思?隻是,故意逗逗這廝。


    她一邊笑,一邊看扶蘇的神色,隻是出乎意料,這家夥倒是風輕雲淡,半點不覺的羞囧。


    她止住笑意,皺眉:“國師怎麽這樣冷靜?”


    扶蘇從容回道:“公主難得贏我一次,就讓公主多笑一會兒,又有何妨?”


    “……”燕蒹葭:“一點兒也不有趣!”


    說著,她冷哼一聲,一腳踏上馬鞍,頓時揮舞長鞭,疾馳而去。


    塵土飛揚,牧清於一側走了過來。


    “師父這般捉弄公主,公主怕是……不會歡喜師父的”牧清道。


    撩撥姑娘家,哪裏有這般故意惹她生氣的?一會兒讓她得意,一會兒又無情的拆穿,簡直太讓人氣惱了些。


    “無妨。”扶蘇視線依舊落在她策馬離去的背影上,語氣很淡:“等會兒你去把尚公子引開,我要與葉小姐說幾句話。”


    牧清應了一聲,隨即朝著尚瓊的方向而去:“是,師父。”


    牧清走到後頭,給了一個小廝一錠銀子,他隻道:鎮南王正在來這馬場的路上,意在捉尚瓊回府。


    於是,小廝得了賞銀,很快領命,附耳與尚瓊說了幾句。


    尚瓊臉色大變,很快便躲了起來。


    他的確是怕他父親,但他不想在葉芊芊麵上,與他父親起衝突,以免搞砸了還落了自己的麵子。


    於是,見尚瓊離去,燕蒹葭也消失了蹤跡,扶蘇緩步上前,來到了葉芊芊的身側。


    “尚公子不在嗎?”扶蘇這話,問的是葉芊芊。


    葉芊芊看了眼扶蘇,神色頗為恭敬:“尚公子說是腹痛,出一趟恭。”


    扶蘇國子監的夫子,也是她的夫子,故而她倒是不習慣像尚瓊一樣,與之‘稱兄道弟’。


    “原是如此。”扶蘇頷首,而後視線落在葉芊芊的臉上,似乎有什麽話,輾轉說不出口。


    感受到他異樣的目光,葉芊芊不解道:“國師為何如此看我?”


    “有件事,不知葉小姐知道與否。”扶蘇垂眸,神色閔然。


    “什麽事情?”葉芊芊坦然:“國師但說無妨。”


    扶蘇一本正經,道:“葉小姐命中犯煞,正巧尚公子克煞,葉小姐與尚公子其實是天生一對。”


    “此事我是知曉的。”葉芊芊點了點頭,顯得興趣缺缺。


    “葉小姐想必是與師父有過交集罷?”扶蘇道:“我聽聞,師父故去之前,時常入左相府。”


    葉芊芊聞言,不由愣了愣,隨即想起扶蘇和老國師是師徒的傳聞,便又回過神,毫不避諱:“不錯。”


    “你是師父收的徒弟,按理說也是我的師妹。”扶蘇看向葉芊芊,笑容溫柔:“隻是,今日我有一事要求,不知師妹可否應承?”


    扶蘇喚師妹,倒是喚的很快,神色間仿佛兩人早就相認了一般,聽得葉芊芊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扶蘇既然說是要一事相求……想來是為了那東西了。


    她直視扶蘇,脫口而出:“鎖陰鈴?”


    “師妹甚是聰慧,”扶蘇輕笑:“不過,我要的不是鎖陰鈴。”


    “不是鎖陰鈴?”葉芊芊詫異。


    “我要鎖陰鈴沒有用處。”扶蘇淡淡道:“我要的是師妹用鎖陰鈴,看一看一個人的劫難。”


    鎖陰鈴,是世間獨一的存在。這物什能壓製陰氣,同時也能預知劫難。


    老國師將鎖陰鈴贈予葉芊芊,無疑便是借助此力量,讓葉芊芊如同尋常人一樣。否則,照著葉芊芊的命格,在克死了幾個繼母之後,就會開始克府中一幹人等,直至最後克死她的父親。


    但這些年,葉芊芊身邊倒是風平浪靜,與之命格不符。


    正是因此,扶蘇懷疑,鎖陰鈴被贈予了葉芊芊……故此來套她的話。


    葉芊芊心中,瞬間了然:“國師想知道,公主的劫難?”


    扶蘇勾唇:“看來,師妹已然早一步看到了公主的劫難。”


    若非看到了,她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國師不必再喚我師妹,”葉芊芊冷冷清清道:“今日國師的所求,我可以告訴國師,隻是這師兄妹麽……倒是不必再提。”


    畢竟,她實在是聽著別扭極了。


    “好。”扶蘇點頭,依舊從容:“那葉小姐,看到了什麽?”


    “師父交給我鎖陰鈴的時候,便說過,待我於某個契機接觸公主,便可用鎖陰鈴看一看,公主的劫數。”鎖陰鈴隻能看到劫數,看不到命格。自然,也不是世間何人都可以窺探天機,泄露天機,唯獨……她這等本就前生怨毒的人,是個例外。


    “於是,我在楚家宴席上,見到了公主,並與之接觸。”葉芊芊緩緩道:“當夜,我便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公主生死的景象。”


    她抬眼,直直對上扶蘇的深邃的眼眸:“建安二十七年,她從城樓上縱身一躍而下,至此紅顏枯骨,世上再無臨安公主,燕蒹葭。”


    從城樓上,縱身躍下?


    有那麽一瞬間,扶蘇覺得心口窒息,痛的他忍不住皺起眉梢。


    他看著遠處塵土飛揚,燕蒹葭策馬而來……紅衣美人,容色豔絕。如此鮮活的燕蒹葭……建安二十七年,也就是四年後,便會消散於世間。


    嘴角溢出不屑的笑意,他道:“公主不是會跳城樓的愚鈍之輩,葉小姐怕是……說笑了。”


    燕蒹葭那樣驕傲,怎麽會從城樓上跳下來呢?


    這一切,本就不可能啊!


    “是國師……”葉芊芊語氣很冷,沒有一絲情緒:“國師你逼她的。”


    “我?”那張高雅而出塵的臉容,罕見的愣了愣。


    “不錯。”葉芊芊道:“是國師你告訴她:臨安不死,燕國必滅。”


    “臨安不死……燕國必滅?”他冷笑起來:“我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怎麽會如此逼迫她?”


    “無論國師信與不信,我看到的都是如此。”葉芊芊平靜道:“她落下的一瞬間……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國師嘴角的笑,極為冷然。”


    在燕蒹葭登上城牆之前,在她縱身躍下之前,是他……國師扶蘇,將她逼迫致死。


    一切,如此荒謬,而又如此可笑。


    ……


    ……


    ------題外話------


    這一章,信息量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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