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月緩緩抬起眼眸,看向麵前怔愣的慕邑,毫不避諱地綻開一抹無比自傲的笑。


    她敢打賭,即使以前慕邑見過很多次她一身男裝的時候,也斷斷認不出如今一身女裝千嬌百媚的自己!


    我宋離月出手,從來都是無往不利,慕邑,你受死吧你!


    誠如宋離月所思所想,慕邑是真的看傻了眼。


    是她,就是這張麵容!


    已經糾糾纏纏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遍!


    所以,他才會對那個和夢中女子麵容有幾分相似,名喚阿澈的少年疼惜有加!


    所以,他才會對慕清光身邊那個容貌更是肖似的宋公子格外留心!


    如今看來,那兩人即使再像,也終非本人。


    慕邑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女子那如花般的嬌美容顏,竟然心生怯懦。


    她穿破虛幻的夢境,踏入凡塵,是否為他而來?


    抑或是,眼前的一切,還隻是自己的一個夢……


    對於慕邑的反應,宋離月很是滿意,她不禁心情愉悅地巧笑倩兮,“……貴人?”


    恍恍惚惚,慕邑似乎聽到她的聲音,舉步向她走過去。


    腳底下虛虛浮浮地,像是踩在棉花上,腦海中一片空白。幾步遠的距離,走到宋離月麵前的時候,慕邑的手心裏竟滿滿都是汗。


    “姑娘……你……”緩了好一會,慕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叫什麽名字?”


    聞言,宋離月一愣。


    糟糕,忘記提前和曹媽媽商量好一個名字了。這個曹媽媽也真是的,她宋離月是頭一回幹這檔子事,可她曹媽媽不是啊。


    百密一疏,真是敗筆。


    眨眨眼,宋離月展顏一笑,“奴家名喚幽鴳。”


    “幽鴳?”


    慕邑重複著這個古怪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好生古怪,應該沒有姑娘家家的叫這個名字,更何況是做花名,一般都是叫什麽櫻雪,瑟舞,思煙啊之類比較優雅恬靜富有想象力的名字。


    手裏的扇子搖了搖,宋離月輕輕淺淺地一笑,“傳聞呢,以前有座邊春山,那裏住著一種很有趣的怪獸,名叫幽鴳。它長得像獼猴,全身布滿了花紋,最是喜歡整天叫著自己的名字。而且啊,它特別愛笑,還愛耍小聰明。”


    說著,她掩唇一笑,“奴家自小就愛笑,爹爹取笑我就是幽鴳。貴人你看,我像不像呢?”


    乍見夢中之人,慕邑早就失了魂魄,哪裏還管宋離月隨口起的名字有多敷衍,怔愣著片刻,“姑娘所言,自然無人再有異議。”


    宋離月微微偏著頭,如雲般的鬢發上垂下的流蘇垂落在她的臉頰附近,晃動起來,映著那張俏麗的麵容更是灼灼耀目。


    一雙清湛的水眸,落在慕邑的身上,她抿唇淺笑,“那貴人可否邀奴家進去坐一坐?”


    裝這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捏著嗓子說話,真不是人幹的活啊,比在淩白山翻地還累。宋離月兩股戰戰,很想隨便找個地方蹲在那裏,不挪窩了。


    慕邑似乎這才醒悟自己一直和她站在風口地說話。


    河麵上細微的風吹拂而來,帶著幾絲涼意,麵前的佳人柔弱得好像一陣風都會被吹走。


    心生憐惜,慕邑側身擋住風,很是有禮地說道,“怠慢姑娘了,姑娘請。”


    慕邑本來想伸手扶住宋離月,手伸出去了,又猛地縮回。


    他的小動作,宋離月自然留意到。


    雖然不明白這個慕邑對自己為何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可終究比自己預料的情況好,當即也就和慕邑並肩往帳幔後的內間走去。


    ***


    掀開帳幔,緩步入內,宋離月眼前一亮。


    這間內室很是寬敞,靠窗小榻上支著一個古樸的案幾,幾上擺著一個細白的鏤花瓷瓶,裏麵還斜斜插著三兩枝梅花。


    冬梅在大黎不算是稀罕物,在這南越卻是再稀罕不過的。


    南越氣候不適合種植梅樹,再精心培養的梅樹,也在這僅著春季衣裙的冬季,開不出一朵花出來。


    曹媽媽應該是知道慕邑的身份,才如此下血本的吧。


    這房間裏東西不多,卻樣樣精致。雖不說多麽名貴,可都是用了心的,別有一番韻味。


    “幽鴳姑娘請坐……”慕邑見宋離月坐下,斟了一杯熱茶遞到她的手邊,有些歉意地說道,“茶水簡陋,委屈姑娘了。”


    宋離月沒有接茶水,而是對旁邊的點心很感興趣。


    很感興趣,非常感興趣。


    要是你從昨天因為發燒,隻吃了一點午飯,然後一直餓到第二天的中午,你也會非常非常感興趣。


    慕邑順著宋離月的視線看過去,眉眼一柔,把點心也推到了宋離月的手邊。


    “這是曹媽媽這裏最有名的糯米糕點,裏麵有紅棗餡,甜而不膩……”正說著,慕邑頓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幽鴳姑娘應該比我清楚,是我班門弄斧了。”


    因著慕邑這不好意思的一笑,宋離月拿著糕點的手一抖。


    太怪異了!


    一個城府極深,性格陰暗的腹黑男,突然在自己麵前羞赧得跟朵白蓮花似的。要說宋離月沒有見過慕邑陰狠弑殺的凶殘倒也罷了,那晚在玉亭台,他聲嘶力竭地下令將她誅殺的模樣,她現在有時還做噩夢呢。


    執著糕點的手微微頓住,送不到嘴邊,宋離月僵直著手看著慕邑,想從他的眼中,看著他到底意欲何為。


    驀地手腕一緊,宋離月被嚇了一跳。


    “姑娘這裏……”慕邑握著她的手,看向她左手腕處,驚訝地問道。


    宋離月手裏的糕點更是吃不下去了。


    你還好意思問!


    還不是那晚,你用那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的上麵絲線勒的!


    傷口很深,左手差點廢了,要不是老巫醫術高超,縫紉技術一流,這隻手哪裏能好得這麽利索。不過,目前隻是表皮長好了,裏麵應該還是一片血肉模糊。別說使力了,就是按到那裏,都還有些疼。


    擔心慕邑會懷疑,宋離月方才用姑娘的螺黛和胭脂沿著那道細細的傷痕畫了一條細細的臘梅枝條。青色螺黛為枝幹,紅色胭脂為花,粗粗一看,別出心裁,還挺不錯的。


    不過,要怎麽回答……


    好巧不巧,這個慕邑的手指正按在了傷痕之處,疼得宋離月眼淚汪汪的,卻不敢縮回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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