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弗蘭克,你覺得兩方最大的不同是什麽?”卡耐基今天的精神狀態很好,一直都處在活躍當中,似乎一點也不因為自己的產業將換主人而沮喪。


    “一個是收購,一個是並購!至於財力上,應該是摩根聯盟略占優勢,畢竟沒有比開銀行更加賺錢的。”弗蘭克沉默了一下道,“標準石油和聯合公司希望的是並購,占據鋼鐵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而摩根父子是想要收購,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鋼鐵聯盟。”


    “是啊,就是他們的不同!”卡耐基笑了笑,鋼鐵聯盟的想法,實際上早就不稀罕,在他人生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鋼鐵聯盟的最大敵人不是別人,就是他這個鋼鐵大王。


    這種聯盟的有另外一個更加知名的名字,叫卡特爾!一百年後,世界上最著名的卡特爾當屬歐佩克。卡特爾以擴大整體利益作為它的主要目標,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在卡特爾內部將訂立一係列的協議,來確定整個卡特爾的產量、產品價格,指定各企業的銷售額及銷售區域等。由一係列生產類似產品的獨立企業所構成的組織,集體行動的生產者,目的是提高該類產品價格和控製其產量。


    卡耐基的鋼鐵公司,一直都是卡特爾聯盟的最大敵人,可實際上卡耐基鋼鐵公司確實廣義上卡特爾的一部分,雖然他在行業內的利潤一直是最高的。但他支付最小的股息,將其餘利潤重新投資於更好的共廠、更高的機械化、更大的產出產品價格的下降正是擴大市場份額的好機會——每次市場衰退時,卡內基的公司都擴大了市場份額。


    在大多數此類投資活動中,卡內基的公司都衝在最前麵,他們為競爭對手設置鋼鐵價格上限一、由於他們將大部分收益用於重新投資,因此其他人也被迫效仿他們進行類似的投資。


    可以說卡耐基鋼鐵公司是打著卡特爾的招牌,做的全是給卡特爾拆台的事情,把鋼鐵行業的其他競爭者一個個的踢出去。


    卡耐基利用衰退周期,一個個的幹掉其他卡特爾成員。這一招和後世的三星集團非常相似,趁著經濟蕭條幹掉競爭對手,競爭對手沒有了,經濟蕭條過去,剩下的市場就全部都是自己的。


    因為卡耐基總是這麽幹,所以才對摩根想要整合鋼鐵秩序,建立美國鋼鐵公司的舉動十分不感冒,不過要是沒有其他競爭者出現,卡耐基不會硬頂著摩根的壓力,畢竟作為工業實體,他的鋼鐵公司對抗一些銀行家是十分吃虧的。


    所以卡耐基才想起了標準石油的洛克菲勒家族,因為標準石油和****某種意義來說是競爭關係,這就要從電氣的發展說起,摩根是電氣的主要支持者。


    摩根希望能將電燈推廣到全國。他和愛迪生讓工人們挖坑,埋入超過十萬英尺的粗銅線。這讓愛迪生的發電站同紐約數百個家庭和商用建築相連,愛迪生的電網成為了美國電力傳輸的典範。


    沒過多久,愛迪生的電網就布滿了半個曼哈頓,電燈排在街道兩側,紐約的無數家庭夜晚時也都閃耀著電光。摩根和愛迪生的舉動對洛克菲勒的煤油生意造成了衝擊,因為接入愛迪生電網的任何一戶家庭都是洛克菲勒失去的顧客。


    受到衝擊的洛克菲勒發起了一波針對電的公關宣傳攻勢,宣揚這種新技術危險,甚至可能致人死亡。洛克菲勒稱,電有可能導致大規模觸電身亡和難以控製的火災。他知道,隻要能嚇壞公眾,煤油就可以繼續保持光源上的統治地位。


    標準石油之所以大力國際化,也是有麵對摩根在電氣領域發展的壓力存在,在保持利潤的同時為標準石油爭取時間,洛克菲勒和摩根遠遠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但是這一切都被一個南方巨頭打破了,剛開始這個南方的大地主同樣介入電氣化,但是隨後就憑借汽車領域的進展,成了利益上和標準石油更加契合,這一切卡耐基都看在眼裏,心裏也在讚歎,就如同當年洛克菲勒抓住了石油,這個南方的年輕人抓住了汽車。


    卡耐基不吝嗇對謝菲爾德的欣賞,這種欣賞是建立他真的想要抽身而去,如果他的心還在事業上,隻會對新出現的競爭抱有敵意,不管這個競爭者在什麽領域。在抽身離去之前,他還想要看一場盛大的表演,看到一直以來在自己前方的摩根和洛克菲勒打的頭破血流,同樣想要看看南方的新興產業之王,有沒有什麽亮眼的表現。


    “小摩根就是過來抬價的,就像是我剛剛說的那樣,你和我已經是摩根父子的敵人了。”聽到小摩根率領代表團到達匹茲堡的消息,謝菲爾德就斷定這件事已經不是能夠糊弄過去的節奏了,衝著小洛克菲勒不斷的抱怨道,“你這算是把我的公司拉上了你們家的戰車。”


    “威廉,你不會認為一個公司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還會不得罪任何其他公司吧?你不如找一個沒有競爭者的國家,所有行業都由你說的算好了。”小洛克菲勒噗嗤一笑,雙手插兜道,“其實摩根那樣的對手,誰願意得罪呢?我也不願意,就像是電氣化對油燈帶來的衝擊一樣,標準石油不也是隻能接受麽,難道電氣發展會因為標準石油的生意受到影響,就不發展了?”


    謝菲爾德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小洛克菲勒的話有道理,可是他還真的想要摩根父子犯渾一次,在放過自己一馬,他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實力和摩根聯盟對抗。


    而這個奢望被小洛克菲勒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一個靠買賣人口勞動力起家的公司,繼承人不能這麽天真吧,指望對手腦子發燒了,擴大自己的產業?聯合公司怎麽發展到這麽大的?”


    “我不是天真,隻不過能輕鬆得手的東西,誰願意多花錢呢!”謝菲爾德冷著臉道,“我可沒有強大的融資渠道,在洛杉磯的聯合銀行業並不強大。至少和洛克菲勒、摩根甚至波士頓銀行,卡耐基的銀行朋友都無法相提並論。”


    聯合公司的短板是真的短,隻不過比完全不涉及金融業的杜邦家族長了這麽一點點而已,想要短板慢慢變長,那不是需要時間麽!


    “那我們哄抬一下價格就撤退好了!”小洛克菲勒一看謝菲爾德沒什麽信心的樣子,開口道,“就把目的訂成讓摩根付出更大的資金才能成功。”


    “不行,來都來了!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看著呢!”謝菲爾德斷然拒絕道,“要是假裝抵抗一下就撤離,這麽大的陣仗傳出去,標準石油和聯合公司還有一點威信麽?如果是聯邦法院認為我們這次並購不合理,撤離倒是可以,因為我們輸給了聯邦政府。可對麵是摩根,讓我們兩個大公司輸給一個銀行家,摩根不得上天?”


    就在兩人因為小摩根代表團的帶來商議的時候,酒店之外一陣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保鏢出去看一下,過了一會兒傑斯拉返回,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後謝菲爾德不得不主動開口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槍擊案?”


    謝菲爾德還以為出現了一點我大美利堅自有國情在此,喜聞樂見的槍擊案。


    “老板,不是這樣!”傑斯拉終於收起了臉上的奇特表情,慢吞吞的道,“是卡耐基鋼鐵公司的人,他們迎接了小摩根帶領的團隊,正好把安排的酒店選定在了我們的酒店。”


    小洛克菲勒和謝菲爾德麵麵相視,繃著撲克臉沉默良久幾乎同時開口道,“故意的……”


    “沒錯!”馬上又是一句同時的脫口而出,小洛克菲勒和謝菲爾德都臉色不善,甚至互相看著對方,意思是你怎麽老學我說話!


    把兩個競爭對手的團隊放在一個酒店當中,說不是故意的誰相信?兩人幾乎能夠想象到,現在的卡耐基鋼鐵公司總部辦公室裏麵,那個老頭子正在猖狂的大笑,等著好戲開場。


    這種情況簡直讓謝菲爾德想起了兩伊戰爭當中,伊朗和伊拉克的團隊,都被軍工廠安排到了一家酒店。


    可這就是一個坑,兩人現在也不能走,就算是卡耐基有了惡趣味,人家也是拿著一個估值好幾億的鋼鐵公司出來放在那,怎麽辦!


    “看起來,你說洛克菲勒家族和卡耐基的矛盾早已經化解,隻是你單方麵的認為,至少卡耐基似乎並不這麽認為!”謝菲爾德隻能苦中作樂,對著同樣一張臭臉的小洛克菲勒調侃。


    就在這時候,卡耐基鋼鐵公司的人輕輕地敲門,在得到首肯之後,很有禮貌的走了進來,衝著兩人點頭致意,才開口道,“尊敬的約翰先生,威廉先生,我的老板邀請兩位共進晚餐。”


    “我們萬分榮幸!”兩人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前就是一個大坑,兩人也要勇敢的往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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