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經過數日的醞釀,李昊的事情終於事發了。


    一個四十多歲,道貌岸然的禦史,在早朝剛開始的時候便走出朝班:“陛下,三原縣子李德謇,斂財無度,蒙蔽聖聽,罔顧君恩……。”


    李二不等他說完,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朕知道了。”


    “陛下……”。


    李二不悅道:“朕說知道了。”


    道貌岸然無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魏征。


    作為大唐噴子的最高領袖,魏征責無旁貸,挺著黑臉出班道:“陛下,宇文士及之言雖然重了些,但李德謇此子的確膽大妄為,有私議朝政之罪,況且他還打算借著陛下的名義斂財,此實非人臣之道。”


    這回不等李二開口,李道宗急了,大步出班道:“魏征,你啥意思?李德謇那小子再怎麽說也是四品折都尉,怎麽就私議朝政了,你把話說清楚嘍。”


    麵對李道宗,魏征怡然不懼,大聲質問道:“任城王,李德謇雖有四品官職,但終究還不足十四,小小年紀不知收斂,擅自評論與突厥和親之事不說,還妄下判斷,若是影響了大唐與突厥的關係,使邊境再起爭端,此事誰來負責。”


    李道宗把嘴一撇:“愛誰負責誰負責,天下人管天下事,咱大唐啥時候有不讓人說話的規矩了。”


    “說話自然可以,但也要分場合跟立場,大唐與突厥好不容易達成休戰協議,不能因為某個人的私心被破壞,老夫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魏征這話立刻得到了大批文官的支持,紛紛對李德謇前段時間在某酒館中的不當言論發出譴責。


    正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李昊答應的奏疏還沒有呈上來,但李二遇刺那一他在酒館裏的發言卻被傳了開來,引起朝中主和一派的不滿,也使他站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李道宗雖然不支持和親,但雙拳難敵四手,一時間被眾文官噴的抬不起頭來,最後還是程咬金看不下去了,大咧咧站出來:“喂,姓魏的,你們夠了吧,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麽本事,有種你們懟突厥人去,或者等李靖那老小子回來,你們跟他懟。”


    道貌岸然的宇文士及被程咬金說的老大不是味道,調轉槍口噴道:“程知節,你不要血口噴人,這跟欺負人有什麽關係。”


    程咬金把手一抄:“沒關係你張嘴李德謇,閉嘴李德謇的,該不是你老小子看人家孩子救駕有功受了封賞嫉妒吧。”


    宇文士及臉色一變,羞惱道:“程老匹夫,老夫豈是那等小人。”


    程咬金道:“是不是小人誰知道呢,反正你們宇文家就沒出過什麽好東西,你大哥宇文化及幹了什麽誰不知道。”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老程話一出口,等於一鎬頭刨進宇文家祖墳,氣的宇文士及一口老血噴出老遠,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穩坐釣魚台的李二眼見快要鬧出人命了,臉色一沉:“夠了,都不要吵了,與突厥和親一事朕自有打算,兩日之後,朕擺宴招待各國使節,到時朕會給他們一個交待。”


    魏征疑惑的抬起頭,不晌不夜的擺什麽宴?還招待各國使節?這是要鬧哪樣。


    重要的是,和親的事到底怎麽定的,可不要半路出什麽岔子才好。


    這樣的疑問持續了整個早晨,散朝之後憂心忡忡的老魏決定不管這邊如何,還是先去探探突厥人的底再說。


    ……


    ……


    另一邊,李二的心情很糟糕。


    和親,和親,大唐什麽時候到了需要靠女人保平安的時候了。


    再說突厥那地方是人待的麽?和親那麽好你們怎麽不把閨女嫁草原上去呢,敢情特麽別人家閨女用不完是吧,


    長孫皇後笑魘如花正在麗正殿忙著什麽,見李二氣咻咻的回來,關心道:“陛下這是怎麽了?莫非早朝又有人惹您生氣了?”


    “還不是因為和親的事情。”李二說著,將早朝上發生的事大體說了一下。


    長孫皇後聽後勸道:“陛下還是莫要生氣了,想必魏征也是擔心戰事一起,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百姓又要受顛沛流離之苦吧。”


    李二冷哼一聲:“哼,依朕看他就是沽名釣譽,整天把百姓掛在嘴邊,實際根本沒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長孫皇後知道李二說的不過是氣話,笑著岔開話題:“陛下,剛剛李家娃娃派人來了。”


    李二狐疑道:“李德謇?他派人來幹什麽,這小子難道還嫌自己的麻煩不夠大?”


    “那孩子是派人送錢過來,整整五千貫,說是前段時間宮裏訂購那些酒的回……回扣。”長孫皇後說著,從衣袖裏拿出一封信,遞給李二:“順帶還留了一封信。”


    “這個小混蛋,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李二的智商很快就想通了回扣的意思,笑罵一聲,接過信展開。


    信裏內容很簡單,大致意思是自從上次進宮,便覺得皇帝叔叔、皇後嬸子生活過於簡樸,如此形象有損大唐威儀,故特地獻上五千貫,用來改善宮裏的生活條件雲雲。


    拋開那醜到靈魂深處的字跡不說,這一封信看的李二心裏熱乎乎的。


    你說都是臣子,怎麽這孩子就那麽貼心呢。


    別人都是變著法兒的從宮裏往外摳錢,就隻有他想著往宮裏送錢。


    魏征雖然不想著錢,可他想著名聲啊,口口聲聲說什麽皇帝應該克己慎獨,從沒見他想過皇室威儀,皇後的裙子都到腳麵了,朕天天蘿卜白菜大蔥,臉都快吃出蔥心綠了,難道他就沒看到?


    如此作為不當人子啊,虧他還有臉彈劾一個孩子,真是不要個臉了。


    有了魏征做對比,李二愈發覺得李昊忠心,惦著手裏的信打趣道:“觀音婢,你說德謇這孩子也是,字怎麽就這麽醜呢。”


    長孫皇後掩口輕笑:“嗬嗬……,陛下瑕不掩瑜呢,您隻看字,難道就沒看出一點別的?”


    “別的?”李二重新低下頭,順著長孫皇後手指的位置看去,立刻看到個在兩句話中間點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咦,這是什麽?”


    長孫皇後猜測道:“妾身推斷應該是斷句用的符號,這個小小的圓似乎是代表著一句話結束,這個實心帶點撇的應該代表著停頓,但一句話還沒完。而且,陛下您發現沒有,德謇這孩子的字看上去太過生硬,似乎不是用毛筆寫的。”


    “嘶……”李二深深吸了一口氣,眉毛不由皺了起來,小小一封信裏麵竟然藏著如許多東西,這是那小子故意的還是無意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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