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督。”趙白臉很不情願的的叫了一聲,板著臉一本正經道:“以前的事情不說也罷,今日職下已經前來,不知今後你對我有何安排。”


    “這個不急。”李昊笑盈盈的體貼問道:“趙都尉剛剛從勳府調過來,要不要先休息幾天,等熟悉一下情況之後再來?”


    “不必。”趙文遠冷冷拒絕。


    雷耀眉頭皺了皺,心底生出一股厭惡。


    丫有背景怎麽了,我家都督也不是白身,年紀輕輕身居高位,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何這姓趙的依舊如此不識抬舉。


    李昊不動聲色點點頭:“那好吧,既然趙兄執意如此那便先去船上熟悉熟悉水性。咱們畢竟是水師,第一要務便是熟悉水上環境,學會鳧水,所以上船之後無論職務高低統統聽從原長安水師那些兄弟的指揮,這一點還望趙兄理解一二。”


    趙文遠撇撇嘴,有些不屑。


    數年的錦衣玉食生活讓他忘記了什麽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轉身出門叫上跟隨自己而來的小廝,又臨時抓了一個守在門口的守衛帶路,向著停靠在碼頭上的戰船而去。


    來此之前,趙文遠就已經料到李昊必然不會讓自己有好日子過,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這家夥沒給自己派上任何職務便打發自己上船,想來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來到船邊,望著高達十餘丈的五牙戰船,趙白臉哼了一聲,暗道李昊小看人,不讓給老子安排職務怎麽了,老子一身明光鎧,難道船上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老子都尉的身份?


    邁著八爺步,打發了守衛離開,趙文遠帶著小廝上了船。


    戰船上,數百條漢子站在船邊,手裏拉著繩子,互相之間打著哈哈對下麵指指點點。


    趙文遠不明所以,正打算走過去看看,不想卻被人攔了下來:“站住,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你又是何人?本都尉左領軍衛趙文遠,奉……奉都督之命前來熟悉水性。”趙文遠翻了個白眼,每次想到以後要叫李昊都督,心裏就膈應的不行。


    左領軍衛?攔住趙文遠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善意勸道:“都尉,若要熟悉水性……你最好把這一身明光鎧換下來。”


    趙文遠聞言大怒:“憑什麽?你什麽身份也配讓老子換衣服?”他還要靠這一身裝備撐門麵呢,換下來誰還拿當個打幾巴棍。


    阻攔趙文遠那漢子也是個妙人,被罵了也不著腦,隻是一揮手:“來人,給趙都尉上裝備,趙都尉要熟悉一下水性。”


    趙文遠混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一張嘴,和老丈人的扶持,他哪裏知道什麽叫熟悉水性,懵懵懂懂被兩個漢子用繩子套在腋下,著跟他們來到船邊,還沒等看清下麵水裏的情況,屁股上已經被人重重踹了一腳。


    “我·操·你大爺……”


    一頭栽向水中的趙文遠還沒罵完,“噗通”一聲便砸進水裏。


    明光鎧四十多斤,穿在身上就算水性再好都不一定能浮起來,更不要說趙白臉一個旱鴨子,入水之後連掙紮都省了,連個泡都沒冒直接沒了影子。


    跟著趙文遠上船的小廝臉都綠了,好半晌才淒慘的叫聲:“我的姑爺啊……,快,快把我家姑爺拉上來。”


    拉上來?還早呢,拉著繩子的家夥任由手中繩子不斷往水中滑著,淡淡瞥了一眼小廝,理都沒理他。


    這幾天下來,船上這幫家夥經驗豐富的不得了,很清楚多長時間能把人淹死,多長時間能把人淹的半死不活。


    一個左領軍衛跑來體驗生活的倒黴孩子罷了,隻要沒淹死,上麵就不會追究。


    自從更名遠洋水師之後,長安水師每一個人都膨脹了許多,兄弟單位的都尉算什麽,國舅爺家的大公子,盧國公、英國公家的大公子老子們都踹下去過。


    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老子憑本事踹下去的,想啥時候拉上來就啥時候拉上來。


    大概過了二十多個呼吸的功夫,幾個布衣漢子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幾人一齊動手,將已經被淹到半死,兩眼已經翻白的趙文遠拉上了船。


    不容易啊,老子就是想裝個逼,就是不想失了身份而已,至於這麽灌老子麽!


    剛剛到遠洋水師報到不足兩刻鍾,趙文遠就被半死不活的抬了回去。


    望著遠去的車隊,李昊感慨道:“這傻·逼腦子裏裝的都是粑粑麽,明知在老子手裏不會有好果子吃還敢來,真以為老子怕了他那個老丈人不成。”


    雷耀:“……”


    長官就是長官,不計名利,不計得失,快意恩仇,果然是我輩之楷模,跟著這樣的長官以後可得小心著點,否則鬼知道哪天會不會被坑死。


    幾個新羅匠人又再次被叫了回來,圍在一起討論起李昊交給他們的設計方案,嘰嘰咕咕的新羅語聽的人頭疼。


    不過雷耀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那些造型詭異的大船。


    以他的經驗來看,這船根本就是在扯蛋,畢竟古往今來所有的船都是平底的,可新任都督拿出來的設計方案卻是尖底的。


    慶底船?那還不翻了?


    可是……,想想趙文遠那倒黴孩子的淒慘結局,雷耀還是理智的閉上了嘴。


    反正又沒花自家的錢,想咋折騰就咋折騰唄。


    新羅船匠其實也是懵的,如果不是考慮在大唐吃的好,喝的好,還有工錢可拿,隻怕早就掀桌子不幹了。


    尖底船啊,這到水裏非翻嘍不可,喝在船翻了死的是唐人,可誰又能保證上頭不追究船匠的罪責,萬一上麵追究起來,人頭可就要保不住了。


    商量了半天,其中一個匠人來到李昊麵前:“少爺……”


    “怎麽了?”聽著半生不熟的大唐官話,李昊皺了皺眉:“老樸啊,不是我說你,你能把舌頭拉直了說話不。”


    老樸的頭更低了,但在眾同伴鼓勵的目光中,還是硬起頭皮說道:“少爺,您設計的船似乎有些問題,這尖底船我等從來沒有造過,隻怕造不出來。”


    老仆深諳為人處世之道,功勞是領導的,責任是自己的,少爺設計的船是沒有錯的,錯的是他們手藝不精,造不出尖底船。


    雷耀不得不替這位來自異國他鄉的船匠挑起大拇指,薑果然是老的辣,並且跟地域無關。


    “確實造不了麽?”李昊拉過桌上圖紙,看了看:“若真是這樣,你們就回去吧,我會跟金俊英說一聲,讓他再給我換一批人來。”


    釜底抽薪這一招還是蠻厲害的。


    在大唐數月的生活讓新羅船匠嚐到了甜頭,初時他們是不想來,現在嘛……誰要趕他們走他們就跟誰急。


    老仆聽到李昊要換人,當下連忙搖頭:“不,不是這個意思,小人的意思是說,我們需要好好研究研究,需要的時間可能稍微長上那麽一些。”


    李昊露出亮閃閃的門牙,似笑非笑的問道:“隻是時間長一些?”


    “呃……,少爺放心,最多半年,一定可以造出來。”


    “那好,既然這樣,你們就先回莊子上吧,把人手調配好,半個月後等這邊的船塢建好,就開工。”


    “諾!”老仆無奈點頭,本想借著本事不夠的理由能夠打消這位小爺的不切實際的念頭,結果卻給自己找來一大堆麻煩。


    ……


    ……


    金勝曼已經在李家莊子上待了半年了,就算再遲鈍,她也搞清楚了這莊子是屬於誰家的。


    每每想及此處,金勝曼公主就恨的咬牙切齒。


    虧自己還以為已經逃出魔掌,虧自己當初還覺得這莊子的主人低調奢華有內涵,可沒想到,一切都是自做多情,到頭來是非成敗轉頭空。


    估計那該死的家夥應該早就知道自己在他的莊子上吧。


    可惡的家夥竟然如此壓榨自己的勞動力,明明賺那麽多錢,卻隻肯付給自己十五貫的月錢,想自己堂堂公主,貌美如花,竟然被一個小人算計……。


    算了,還是別想那麽多了,去看看那些可憐的船匠吧,那些可憐的人自從來到大唐就一直被丟在莊子上無人理會,每天隻能以大米糊口,連點肉都沒有,真是太可憐了。


    帶上莊子分配給自己的小丫鬟,坐上莊子分配給自己的馬車,叫上莊子分配給自己的車夫以及四個護衛,帳房金先生直接殺奔莊外新羅船匠的聚居地。


    ……


    ……


    衛國公府,李靖在看書,紅拂在清理帳冊,窗外月明星稀。


    在一連串‘我兒子真能幹’,‘我兒子真了不起’,‘也不知將來誰家姑娘運氣好能嫁給我兒子’的感慨中,李靖的書終於看不下去了。


    “夫人,我說你這是怎麽了。”


    “夫君,你知道咱家現在有多少錢?”紅拂把手裏帳冊擋住,神秘的問道。


    “那誰知道……”在老婆大人漸漸冰冷的目光中,李靖臨時改口道:“估麽怎麽也有幾十萬貫吧,那小子雖然賣酒賺了錢,可這段時間也沒少。”


    “幾十萬貫?”紅拂撇撇嘴,一副嫌棄的樣子:“夫君,你就不能把眼光放長遠點,若隻有幾十萬貫,妾身還會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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