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驚了,張口結舌。


    皇帝是怎麽知道我家裏有多少錢的?難道家裏有奸細!


    李二微微一笑,似是看出李靖心中疑惑:“藥師啊,德謇是個好孩子,知道朕這個皇帝當的不容易,所以他每一份生意都有朕的股份。”


    竟然是這樣,我怎麽會不知道。


    直到從皇宮裏出來,李靖依舊覺得一切都那麽不真實。


    家裏那小王八蛋簡直要成精了,與皇帝合夥做生意,等於是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待在李二的麵前,自家賺了多少錢,在哪些地方又花了多少錢,皇帝陛下可以說看的清清楚楚,這樣一來固然沒了隱私,但卻可以得到皇帝的信任。


    突然之間,李靖覺得自己就是在鹹吃蘿卜淡操心,明明啥事兒都沒有,結果被自己這麽一折騰……,好吧,還是什麽事兒都沒有,就是把自己嚇的夠嗆。


    “讓開,我乃新羅公主金勝曼,要進宮求見大唐皇帝陛下,耽誤了本公主的事情,小心你們的腦袋。”


    “皇宮禁地,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我是新羅公主,我要見大唐皇帝。”


    “皇宮禁地,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我……”


    剛剛從李二那裏出來的李靖行至宮門,遠遠便聽到一陣吵鬧之聲,行至近前發現卻是皇宮禁軍正在與一女子爭吵,當下把臉一沉:“怎麽回事兒!皇宮之中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沒等禁軍開口,那女子眼前一亮,快步來到李靖麵前:“見過李衛公,我是新羅金勝曼。”


    “金勝曼……”李靖打量那女子片刻,恍然道:“你是演武那天德謇身邊的那個侍女?”


    你才是侍女,你全家都是侍女。


    金勝曼窘迫的咬著下唇,奈何一失足成千古恨,當初穿著侍女服飾給人留下的印像太深了,現在想解釋都沒用。


    李靖話一出口便知失言,連忙岔開話題道:“勝曼公主求見陛下有何要事,能否先與某家說說,若是當真緊急某家倒是可以網開一麵,讓他們放你進去。”


    金勝曼看著李靖,突然想起這老頭兒正是李德謇的老子,既然本公主找不到皇帝,那找家長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裏,再沒半點猶豫,繪聲繪色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對李靖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李衛公,勝曼自知見識淺薄無法與令郎相比,可世人皆知船隻盡為平底,而今郎如今卻打算另辟蹊徑打造尖底船,我擔心船隻造好下水之日便是傾覆之時。”


    李靖沉默不語,隻是盯著金勝曼上上下下的打量,眼中滿是狐疑。


    相比於造什麽樣的船,李靖更關心的是,造什麽樣的船連自己這個兵部尚書都不知道,對方一個新羅公主是如何知道的?莫非這女子是個高級奸細?


    金勝曼被看的渾身不舒服,尷尬中隻能繼續說道:“李衛公,本公主也是為令郎著想,不想看著他因為徒費國帑被人彈劾,還希望您回去之後能夠勸一勸他,最好能讓他放棄這個打算。”


    金勝曼不這樣說還好,越是這樣說,李靖越是覺得情況有些不對,想了想說道:“依老夫看不如這樣,晚上的時候德謇會回家,你若真為他好不如親自與他談談。那個……老夫近來公務繁忙,先行告辭。”


    什麽嘛,什麽我為他好,什麽親自談談,本公主已經快要恨死這家夥了好麽。


    望著李靖離開的背影,金勝曼咬牙切齒的想著。


    卻不知離開的李靖此時正滿眼欣慰,一副自家豬終於拱到白菜的表情。


    什麽造船不造船的,李靖不在乎,不就是條破船麽,老子家裏有得是錢,翻就翻了唄,大不了老子賠錢好了,反正這段時間正愁怎麽把錢花出去呢。


    李靖真正在乎的是金勝曼的態度,做為一個異國公主,卻對他兒子如此關心,這說明什麽?還不是看好自家的崽了。


    至於金勝曼要進皇宮……姑娘家的想法都很奇怪,想那麽多幹啥。


    ……


    ……


    江國公府,後宅。


    陳叔達麵沉似水,麵前跪伏著一對年輕男女。


    男的低著頭,滿麵羞愧,悲痛欲絕,女的嚶嚶啜泣,兩手抱著陳叔達的大腿:“爹,這次的事情一定要為趙郎做主啊,那李靖父子狼狽為奸,先是故意將趙郎調去遠洋水師,後又百般折羞,這分明就是公報私仇,分明就是沒把您放在眼裏啊。”


    “文遠,此事你怎麽說。”陳叔達沒有理會女兒的哭訴,看向女婿趙文遠。


    趙文遠抬起有些蒼白的臉,言辭懇切:“丈人,一切都是小婿的錯,當初小婿不應因為一時看不慣李德謇虐待士卒,出言指責了他幾句,隻是沒想到那李德謇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就此懷恨在心。”


    看到女婿慘白的臉色,陳叔達皺了皺眉,心中對李昊愈發不滿起來。


    一個仗著一點機緣和小聰明的年輕人而已,有沒有必要如此囂張跋扈,老子當初彈劾你那也是為了天下麵姓,是出於公義。


    可這小子倒好,竟然夥同自己老子挾私報複到老夫女婿身上。


    想到女婿,老陳不禁又感慨趙文遠人品好,在水師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回來卻隻字不提是被牽連的,為安尉自己這個丈人,甚至還主動將責任攬到身上。


    如此好的女婿,可千萬不能讓他在李家父子手中被毀了,自己說什麽也得把他救出來。


    “文遠,老夫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老夫定會為你主持公道,還你一個清白,讓李家父子付出代價。”


    趙文遠眼中閃過一抹感動,拜服於地道:“謝過丈人,小婿銘感五內。”說完,還不忘拉自己老婆一把。


    老陳的女兒亦連忙附和:“女兒謝過父親。”


    “好了,文遠今日身體不舒服,你先扶他回去休息吧,明日請上幾天假,待為夫好好安排一下就將他調回去。”


    離開主宅,老陳的女兒陳淑嫻立刻換了一副臉孔,得意的笑著對趙文遠說道:“夫君,妾身剛剛演的如何?”


    趙文遠伸手攬住老婆的腰肢,另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輕佻的說道:“還不錯,若是哭的再悲切一切就更好了。”


    “死鬼,還有外人看著呢。”陳淑嫻將趙文遠的手打掉,眼神有些飄忽。


    “怕什麽,誰還敢亂嚼舌頭不成。”趙文遠說著,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腳下亦加快了速度,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沒錯,趙文遠就是入贅的女婿,不過因為活兒比較好,深得陳淑嫻歡心,所以在陳家的地位還算不錯。


    至於陳叔達那裏,有老陳的閨女幫襯著,趙文遠同樣也混的是風聲水起。


    回到屬於兩人的院落,趙文遠迫不及待的將陳淑嫻丟在床上,一個虎撲衝上去。


    陳淑嫻嬌笑一聲,發出欲拒還迎的嬌嗔:“夫君,你日間才受過傷……。”


    “怕什麽,為夫身體壯的很。再說剛剛你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惹人愛憐,要不你再哭幾聲,讓為夫……嘿嘿。”


    “死相……。”


    劈劈啪啪……。


    雲雨過後,房間中恢複安靜,好一會兒,陳淑嫻聲音響起:“夫君,父親年齡大了,你可有想過,假以時日父親百年之後,小弟繼承家業,我們何去何從。”


    黑暗中除了趙文遠突然變的沉重的呼吸聲,再也沒有了其它聲音。


    隔了好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希望丈人……能活的久一些吧。”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還不是早晚的事?”


    趙文遠正在勇攀高峰的手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那你的意思呢?”


    ‘啪’趙文遠的手被陳淑嫻抓起丟在一邊:“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虧你還是個男人,你的雄心壯誌都去了哪裏。”


    趙文遠當然明白,可是他不準備親自動手。


    重新將女人攬入懷中:“淑嫻你誤了,並非是為夫不敢,而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哦?這麽說你有辦法?”


    “辦法多的事,借刀殺人,釜底抽薪什麽都好,可問題是老頭子眼下身子骨還硬朗,動了舅子,怕是他老人家會追查到底。”


    夫妻二人盤算了半個晚上,然後各自睡去。


    萬籟俱寂的長安城,誰也不曾想到,一幕姐弟相殘的大戲正在一點點上演。


    ……


    ……


    忙碌了一天的李昊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定更天了,回到房間,倒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朦朧間覺得房中似乎有人。


    自打從突厥回來之後,李昊就把蘭鈴那丫頭許給了鐵柱,同時也沒有再找其它的貼身丫鬟,正常情況下房間中自然不可能有人。


    “誰?!”李昊一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嗬嗬,半年沒見,李侍讀的警惕性提高了不少嘛。”一個女人的聲音自黑暗的角落裏傳來,燭光燃起,露出金勝曼俏麗的容顏。


    看清來人,李昊以手撫額:“我艸,我說公主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這二半夜的,你在屋裏就不能點個燈麽。”


    金勝曼舉著燭台來到李昊身邊:“怎麽,李侍讀也有怕的時候?”


    “廢話,黑燈瞎火的我知道你是人是鬼。”李昊老大不樂意的翻了個白眼,盯著金勝曼看了一會兒道:“怎麽,帳房先生當夠了?又想當侍女?”


    金勝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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