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心急如焚,歸心似箭,驅乘白虎疾行在前,那白虎身形巨大,急躍猛撲,起落十丈。


    姚北麟等人的坐騎皆為純種龍駒,全力奔馳之下勉強能夠跟隨。隻是苦了後麵的三百鐵騎,坐騎雖為龍駒卻是混血,不論個頭還是速度都比不得純種龍駒,便是全力狂奔,亦是越落越遠。


    南荒雖然山高林密,林下卻有道路,這條路本是蠻人過往的小徑,此前大軍行進之時對兩旁的樹木進行了砍伐清理,使得這條道路雖不似夯石官道那般平坦,卻也還算寬敞。


    由於南荒多雨炎熱,樹木便長的既密且高,巨大的樹冠參差交織,遮天蔽日,令得林下少有光照,如此一來,眾人所走的這條道路便成了林中少有能夠照到陽光的區域。


    眾所周知,平坦且能夠曬到太陽的地方乃是蛇類休憩的絕佳所在,路上隨時可見大大小小的蛇蟒。感受到鐵蹄震動,大部分的蛇蟒都會躲進左右樹林,不過也有例外,那些體長數丈,粗逾水桶的巨蟒怪蛇在受驚之後並不溜走,而是盤繞蛇身,昂頭噬咬。


    白虎雖然身形巨大卻異常敏捷,並不畏懼這些蛇蟲,徑直衝近,淩空亮爪,落地借力再度前衝,隻留下那身首異處的蛇蟒自後麵扭曲蜿蜒。


    除了各種蛇蟒,路上偶爾還會遇到成群的大象和形體巨大的犀牛,驅趕它們也很容易,一聲回蕩山林的虎嘯便能令它們驚慌躲閃。


    眾人於酉時動身,夏天天黑的晚,直到戌時三刻夜幕方才降臨,而此時眾人已經來到南荒邊緣,再行片刻便能進入荊州地界。


    臨近二更,眾人前方出現了城池,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了,此時的城池大多建在關隘山口,若是繞行別處,免不得大費周章。


    疾馳狂奔之時風聲刺耳,眾人少有交談,眼見白虎減速,姚北麟等人急忙催馬跟上。


    猜到夏沐心中所想,子許沉聲說道,“每座城池都有巫師協守,咱們回朝的消息捂不住的。”


    不等夏沐接話,任乾陽便接口說道,“他們傳遞消息也需要時間,隻要咱們星夜兼程,一刻不停拂曉之前就能趕回皇城,哪怕他們提前收到風聲,也來不及作祟搞鬼。”


    此時眾人距前方城池已不足兩裏,眼見夏沐點頭,任乾陽隨即提氣發聲,“緊急軍務,十萬火急,立刻打開城門!”


    聽得任乾陽高喊,看守城門的士兵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招呼同伴拉拴推門。不是他們懈怠差事,疏於防範,而是今晚正值十五,明月當空,他們遠遠的便看到了那隻白毛巨虎和五匹異常高大的龍駒,而這些坐騎的主人是誰,身為邊關門吏的他們自然知道。


    眼見城門開啟,眾人立刻加速,朝著緩緩打開的城門狂奔而去。


    發現後麵的鐵甲騎兵落的有點遠了,姬有德無奈開口,“王爺,你們先走,我們最多晚到半個時辰。”


    夏沐點了點頭,“未曾奉詔,外軍不得入城,你們自城南等候。”


    “王爺放心,規矩我懂。”姬有德勒馬減速,目送眾人穿過城門,疾馳而去。


    進入荊州地界,便有了寬敞平坦的官道,深夜寂靜,五人驅乘坐騎穿州過府,追星趕月,一路風馳北上。


    雖然禹定九州已有百年之久,奈何當今天下並不太平,九州之外妖邪肆虐,鬼怪橫行,九州之內教化尚淺,人心不穩。為了禦敵自保,過活謀生,夏人尚武成風,九州各處多有大小宗派,眾人北上途中不時可以遇到行色匆匆的練氣術士和帶刀夜行的習武之人。


    身為九州之一,荊州幅員頗為廣闊,直到三更時分眾人方才來到江邊。


    此時已是深夜,自然尋不得渡船,而眾人也並不需要渡船,臨近江邊,姚北麟四人抖韁加速,策馬先行,相距十丈,魚貫成列。


    那龍駒乃北荒黑龍與母馬所生,龍血後裔,天生異種,能入水不沉,可淩波踏浪。


    待白虎跑到江邊,四匹龍駒已經疾衝入水,類似的事情眾人不是頭一次做了,連坐騎亦有了默契,眼見姚北麟等人側身讓出了馬背,不等夏沐授意,白虎便一躍而出,自四匹踏浪狂奔的馬背上連番借力,率先躍上了北岸。


    待得白虎順利過江,四人隨即重回馬背,踏浪上岸,如影隨形。


    四更時分,眾人穿過荊州進入豫州地界,此時距皇城已不足千裏。


    馬不停蹄的狂奔數千裏,縱然是龍血異種,龍駒也有些吃不消了,嘴角開始出現白沫,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眼見龍駒跟隨的越發吃力,夏沐沉吟過後授意白虎自一條小溪旁停了下來。


    幾匹龍駒早已口渴難耐,不等主人翻身下馬,便自行來到溪邊低頭喝水。


    “你們在這裏略做休整,我先走一步。”夏沐說道。


    擔心夏沐的安危,任乾陽便搖頭說道,“王爺,咱們還是一起走吧。”


    夏沐手指東北,“我知道有條近路直達皇城,隻是山路太過崎嶇,我的白虎走得,你們的龍駒卻走不得,稍後你們繼續走大路,進城之後去皇宮外等我。”


    任乾陽等人仍不放心,還想再勸,卻被子許以眼神製止,她注意到夏沐這一路上眼圈始終是紅的,正所謂兄弟情深,夏帝病入膏肓,夏沐是在擔心自己見不到哥哥最後一麵。


    不等眾人再說話,夏沐便驅乘白虎衝進了東北密林,白虎自山中幾個起落,很快翻過山脊,消失不見。


    四人之中除了獨眼的任乾陽,身形高大的姚北麟以及女將子許,還有一個身形高瘦的年輕男子,此人名為姒青山,平日裏寡言少語,眼見夏沐孤身先行,姒青山多有憂慮,皺眉看向子許,“你剛才為何不讓我們出言勸諫?”


    “沒用的,咱們勸不住。”子許歎了口氣。


    任乾陽咂舌搖頭,“事兒不對呀,之前軍糧都是按月供應,最近這幾個月突然縮減成了七天的量,之前我還一直納悶兒,現在想來,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讓王爺接掌帝位,想要從中搞鬼,縮減咱的軍糧是怕王爺知道真相之後帶兵打回來。”


    任乾陽言罷,姚北麟和姒青山盡皆點頭,以示讚同。


    子許苦笑開口,“王爺何其聰慧,咱們能夠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


    “如果王爺真的想到了,就該知道獨自回去非常危險。”任乾陽說道。


    子許蹲身洗手,與此同時出言說道,“他當然知道,但就算咱們四個與其同行,皇城真的發生什麽變故,咱們也無法全身而退。”


    “有德的龍駒鐵甲還在後頭。”任乾陽說道。


    子許搖頭,“沒用的,除了城內的五千近衛,城外還駐紮有三萬禁軍,龍駒鐵甲再厲害,也不可能以一敵百。”


    聽得子許言語,三人盡皆皺眉。


    子許直身甩手,“實則咱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隻要夏帝還活著,誰也不敢放肆造次。再說了,王爺自己也是武功高手,又有白虎同行,誰敢衝他發難?”


    姒青山沉聲說道,“他們連夏帝放出的信鳥都敢射殺,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謀反他們就不敢,如果他們真敢謀反,射殺的就不是信鳥,而是夏帝本人了,”子許略做停頓,轉而再度說道,“況且祭師雖能通靈神明,轉達神諭,卻並非人皇嫡血,無法感應金龍,也不得執掌帝位。”


    “好了,好了,別說了,”姚北麟擺手打斷了二人的談話,“趕快上路吧。”


    尋常馬匹長途奔襲之後是不能大量飲水的,但龍駒有水族血脈,飲水過後精神大振,四人隨即翻身上馬,疾馳前行。


    狂奔了一個更次,黎明時分,四人終於來到皇城南門。


    夏天天亮的早,城門開啟的也早,此時四方城門已經打開,行人來往,熙熙攘攘。


    此前四人一直忐忑擔憂,眼見皇城內外一切如常,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隨即驅策坐騎,進門入城。


    一晚上沒有進食,四人都有些餓了,眼見路旁有人售賣烤餅,任乾陽便翻身下馬,想要買上幾個。


    就在此時,城北突然傳來了一聲憤怒虎嘯。


    四人聞聲色變,要知道城北乃皇宮所在,而四人與白虎朝夕相處,對其多有熟悉,似這般怒吼咆哮,隻會出現在浴血廝殺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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