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的心情本就不好,聽得黃七言語越發生氣,“你不是人是什麽?”


    “這是第二個問題。”黃七笑道。


    二毛氣惱擺手,“不說拉倒,信口雌黃,鬼話連篇。”


    眼見二毛不當真,黃七亦不解釋,嘿嘿一笑,優哉遊哉的跟在他身後。


    二毛不願再與黃七同行,疾行快走,想要甩掉她,奈何黃七閑庭信步一般跟的很是從容,一口氣走出二十幾裏,沒將黃七甩掉,反倒將他自己累的滿頭大汗。


    到得這時,二毛確信黃七真有靈氣修為了,如果沒有靈氣修為,不可能有這麽好的體力。此外,黃七自黑暗中行走從不磕絆,這就說明她可以夜間視物,此前他隻當瘸子晚上能看清東西是眼神好,後來才知道瘸子有靈氣修為,他便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但凡晚上能看清東西的人,都是有靈氣修為的。


    黃七有心討好二毛,一路上不停的沒話找話,奈何二毛生氣她先前裝醉試探自己,不管黃七說什麽,隻是不搭理她。


    黃七先前自城裏買了兩筒酒,自己直接喝了一筒,還有一筒給了二毛,這筒酒二毛沒喝,事後又還給了她,也不知道是因為二毛不搭理她而心生鬱悶,還是真的嗜酒貪杯,在二毛暫停歇腳之時,黃七又將那筒米酒給打開了。


    二毛本以為有了前車之鑒,黃七能少喝一點,不曾想還是一口接著一口,每喝一口都會咂舌搖頭,一副舒爽愜意的神情。


    二毛懶得搭理她,待得恢複些許氣力便再度上路,眼見二毛要走,黃七急忙將竹筒裏剩下的米酒一飲而盡,反手扔掉竹筒直身站起。


    黃七倒是站了起來,但不等邁步便摔倒在地,與之前一樣,倒地之後便沒了動靜。


    二毛隻當她在耍詐,亦不理她,繼續快步前行。


    走出十幾丈,轉身回頭,不見黃七起身,再走百十步,回頭張望,借著月光,隱約可以看到黃七仍然趴在路上。


    二毛也不確定黃七是真的醉了還是裝的,但就這麽將黃七扔在路上,他也著實不放心,短暫的糾結之後最終還是帶著三月走了回來。


    “哎,別裝了。”二毛衝著黃七的屁股踢了一腳,


    他這一腳是用上了些許力氣的,但黃七一點反應都沒有。


    擔心黃七又在裝醉,二毛又用力踢了兩腳,黃七依舊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二人一路同行,二毛細心的發現黃七的呼吸既慢且輕,但此時黃七的呼吸卻是既快且重,由此可見黃七應該是真的醉了。


    二毛走到路旁將行李放下,鋪好涼席之後又將黃七拖了過去,隨後坐在一旁仔細聆聽她的呼吸之聲。


    半炷香之後,黃七的呼吸突然變輕變慢,與此同時一骨碌爬起,衝著二毛拳打腳踢,“我讓你踢我,我讓你踢我!”


    到得這時,二毛確信黃七先前沒有撒謊,她是真的醉了,隻不過別人喝酒是慢慢醉慢慢醒,醉酒之後意識全無,而她則是醉的快醒的也快,哪怕醉酒頭腦也非常清醒。


    由此可見上次黃七也不是故意裝醉試探自己,隻不過是醒酒之後沒有立刻起身而已。


    二毛一邊舉手格擋,一邊爬起躲閃,“別打了,扯平了,扯平了。”


    黃七先前一路上都在拿熱臉貼二毛冷屁股,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氣,而今好不容易逮到報仇的機會,哪肯輕易放過二毛,追著他一頓亂錘,直待打的二毛連聲求饒,這才消恨解氣。


    誤會消除,二人重歸於好,輕鬆上路。


    知道黃七有靈氣修為,二毛也就不再擔心她會給自己招災惹禍,有些時候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橫生枝節,而有些時候越是無所顧忌越是平安無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自官道上走了幾日,反倒一個壞人也沒遇到,一次意外也沒發生。


    幾天相處下來,二人已經徹底熟稔,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黃七性格爽朗,大大咧咧,全然沒有年輕女子的扭捏和造作,但她隻是性格爽朗,並非全無心機,實則她不但非常聰明還多有狡黠,古靈精怪,喜歡玩鬧發壞。


    此外黃七雖然嗜酒,卻並非不可自製,途中買不到酒亦或是二毛不讓她喝,她也能忍住。


    不過二毛雖然摸清了黃七的脾性,卻始終沒弄清楚黃七的出身,這家夥說話不著調兒,隻要問起她的出身年紀,她就胡言亂語,不是說自己三千歲,就是說自己不是人。


    見她不願說實話,二毛也就懶得問了,不過他倒是沒隱瞞自己的出身,黃七問起,他就實話實說,得知二毛是個鐵匠,還修的一手好馬蹄,黃七又開始胡言亂語,隻道交二毛這個朋友算是交對了,以後可以讓二毛給她修指甲。


    自從瘸子離開,二毛就一直過的膽戰心驚,與黃七同行的這幾天是他最近這段時間最開心的日子,他身上還有不少銅幣,隻要路過縣城,他就會買酒給黃七喝,這東西是真貴,稍微好點的酒就得十個銅幣才能買一壇。


    數日之後的傍晚,三月跑進了路旁的樹林,等了許久不見它出來,二毛便呼喊尋找,很快循著三月的吠叫自一處草窠裏找到了它。


    猜到三月可能要下崽,二毛便幫其鋪窩蓋頂,然後點燃篝火守在一旁。


    二更時分,三月生下了兩隻狗崽,待得三月舔舐幹淨,二毛拿起狗崽近火細看,公的,再看另外一隻,也是公的。


    眼見二毛一臉的驚詫,一旁百無聊賴的黃七好生得意,“服不服?”


    “真是二更,真是兩隻公的,”二毛不敢置信,“你怎麽能猜的這麽準?”


    黃七得意非常,驕傲仰頭。


    “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能教教我不?”二毛追問。


    黃七搖頭擺手,“你學不了,我這不是醫術,是法術。”


    “你還會法術?”二毛瞠目,“你是巫師還是術士?”


    “都不是。”黃七搖頭。


    “那你怎麽會法術?”二毛不解。


    黃七無奈搖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人。”


    “唉,又來了,你不是人是什麽?”二毛同樣無奈,“你這又吃又喝的,大白天也能到處跑,肯定不是鬼呀。”


    “除了鬼就沒有別的啦?”黃七壞笑。


    “你不會想說自己是妖怪吧?”二毛說道。


    “公的才叫妖怪,母的叫妖精。”黃七隨口糾正。


    “你是妖精?”二毛還是不信。


    “嗯。”黃七點頭。


    見黃七不似說笑,二毛有些動搖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是你不相信而已。”黃七說道。


    “你要是敢騙我,我以後真的不理你了。”二毛說道。


    “我真沒騙你,”黃七瞅了他一眼,“你還不如三月呢,它第一次見我就知道我不是人。”


    聽得黃七言語,二毛瞬時想起三月初次見到黃七便衝她狂吠不止,三月雖然是流浪狗,卻很少衝誰狂吠,除非對方對其構成威脅。


    “你是什麽妖精?”二毛有些當真了,“那個靈堂外麵就是墳地,墳地裏有不少黃鼠狼,你又姓黃,不會是黃鼠狼吧?”


    “咦,”黃七一臉的嫌棄,“那種肮髒鼠輩就算渡劫化人,也不可能似我這般好看。”


    “你不會是狐狸精吧?”二毛又問。


    “不是,”黃七搖頭,“狐狸化人大多身形矮小,你看我這修長玉腿,婀娜身姿,怎麽可能是狐狸。”


    二毛被黃七逗笑了,“不要臉的我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我還是頭一回遇到。”


    “哈哈。”黃七也笑。


    “哎,說真的,你的醫術究竟是誰教的?”二毛又問。


    “嘖,怎麽說了半天,你又繞回去了,”黃七有些不耐煩了,“我說了我用的是法術,不是醫術,我也不是人,我是成精的異類。”


    “你是什麽異類?”二毛又動搖了。


    “別問了,說了你也不認識。”黃七隨口說道。


    “這些年我走南闖北……”


    不等二毛說完,黃七便打斷了他的話,“什麽走南闖北,你就算上天入地,你也不認識。”


    “為什麽?”二毛問道。


    “因為乘黃一族隻剩下我自己了。”黃七隨口說道。


    “乘黃是什麽?”二毛追問。


    “你看吧,我就算說了你也不認識,”黃七說到此處警惕四顧,“此事攸關性命,隻能你自己知曉,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


    二毛雖然心中存疑,卻耐不住黃七一臉的鄭重,黃七這般神情可不像是在扯謊說笑。


    “妖精都有原形,你也能現出原形?”二毛多有緊張。


    “當然能。”黃七點頭。


    “不對,”二毛搖頭,“傳說妖精喝多了都會現出原形,你喝醉了怎麽沒現出原形?”


    “我又沒有醉的神識不清。”黃七說道。


    二毛想了想,感覺黃七說的有道理,隨即又道,“那你現出原形我看看。”


    “我不。”黃七歪頭。


    “為什麽?總要讓我眼見為實吧。”二毛說道。


    “隱私豈能輕易示人?”黃七橫了二毛一眼,“你脫淨衣裳讓我看看,我便現出原形讓你看看。”


    見二毛滿心疑惑,黃七多有不忍,“我若真是異類,你會不會拒我以千裏之外?”


    “不會,”二毛連連搖頭,“人有好壞,妖精也有好壞,就算你是妖精,咱們也是至交好友。”


    “這可是你說的,”黃七說著伸出右手,“來,給我修修趾甲。”


    二毛愣住了,駭然瞠目,寒毛直豎,黃七伸出的竟然不是人手,而是一隻精巧的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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