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毛大笑不止,黃七歪頭皺眉,“你笑什麽?”


    “我笑你胡說八道。”二毛收起剃刀,拍了拍已經修好的蹄子,“好了。”


    黃七變回左腳,盤腿坐好,“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除非父子,否則你們的氣息不可能如此相似。”


    二毛收拾著大小不一的剃刀,“你肯定搞錯了,我父親是青州的一個漁民,早些年大風刮倒了房子,我父母還有我哥哥都被砸死了。”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弄錯。”黃七正色說道。


    二毛無奈,隻能自懷中掏出自己的戶籍文書遞了過去,“你自己看。”


    “什麽呀?”黃七皺眉。


    “我的戶籍文書。”二毛說道。


    “我哪認字兒啊。”黃七訕笑。


    “沒事,我讀給你聽。”二毛借著火光,將文書上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讀了出來。


    待二毛讀完,黃七歪頭思慮,片刻過後正色說道,“這個李栓柱一定不是你爹,這事兒應該出在你娘身上,除了你爹,她還有別的男人。”


    二毛此時正在收拾剃下來的趾甲碎屑,聽得黃七言語,瞬時麵色大變。


    黃七雖然狡黠聰明,卻不通人情,“可惜你娘也死了,不然她一定知道內情。”


    二毛原本已經忍不住想要發火了,眼見黃七詆毀了自己的先人卻一臉的不自知,也懶得衝她發火了,“你還是趕緊回山裏去吧,在外麵你遲早被人打死。”


    黃七一臉無辜,“我這都是為你好,你不能連自己的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啊。”


    “那我倆長的像不像呢?”二毛隨口問道。


    黃七歪頭看了看二毛,“不是很像。”


    “那不就是了,行了,行了,別胡說八道了。”二毛拿過煮飯的鐵鍋,將黃七剃下來的趾甲投入其中,轉而倒上清水,架到了火上。


    “你的眼睛跟他還是挺像的,”黃七說道,“別的地方不像也很正常啊,兒子的長相通常隨娘。”


    二毛懶得與她胡扯,轉身去到草窠蹲身察看,三月隻下了這兩個狗崽,看這架勢接下來也不會再下了。


    察看過三月的情形,二毛開始自附近砍削藤條,他會編筐子,準備編個筐子背著狗崽上路,總不能一直滯留此處,待到狗崽斷奶。


    待二毛拿著一捆藤條重新回到篝火旁邊,黃七仍然眉頭緊鎖,一副苦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神情。


    “我真的不會搞錯,你得相信我。”黃七說道。


    二毛低頭忙碌,“嗯,我相信你。”


    黃七自然知道二毛在隨口敷衍,但她又沒有其他證明,無奈之下隻能連聲歎氣。


    片刻過後,黃七突然興奮高喊,“有了!”


    二毛被她嚇了一跳,“怎麽一驚一乍的。”


    “我想到了,”黃七說道,“那隻白虎或許能證明我說的是真話。”


    “什麽意思?”二毛穿插藤條。


    黃七湊到了二毛身邊,“當年他們隻是困住了白虎,並沒有殺它,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法子,竟然馴服白虎並帶走了它,那人最後是騎著白虎離開西荒的,白虎對他的氣息也一定極為熟悉。”


    二毛忙著手頭的活計,沒有接話。


    黃七繼續說道,“多年之後那隻白虎又自己跑回來了,咱們隻要找到它,看它咬不咬你就行了。”


    二毛哭笑不得,“你這都什麽餿主意,萬一它咬呢?”


    “咱們可以跑啊。”黃七說道。


    二毛不耐擺手,“滾一邊去吧,你剛才還說渡過天劫之前又差點被它抓到,你又能跑又能飛都不一定逃得掉,我又不能跑又不會飛,萬一它咬我,我不是死定了。”


    想必是感覺二毛說的有道理,黃七不再說話,耷拉著腦袋繼續犯愁。


    二毛炙烤藤條繼續編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跟他沒關係,全村人都能證明我的出身。”


    “那就是全村人都錯了,”黃七有些急了,“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好好好,就算你說的對,我也不敢靠近白虎,”二毛說道,“你們西荒應該不止一頭白虎吧,萬一咱們找到的不是你說的那隻,你就等著替我收屍吧。”


    黃七說道,“西荒的確不止一頭白虎,但那頭白虎最大,而且它還瞎了一隻眼,很好辨認的。”


    眼見黃七倔勁兒上來了,二毛隻能敷衍安撫,“行,這件事情我記住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去驗證一下。”


    聽二毛這般說,黃七這才擱置此事,再啟話題,“你要在玄雲宗待多久?”


    “不知道,”二毛搖頭,“人家收不收我還不一定呢,如果不收,我一天也待不了。”


    “哦。”黃七點頭。


    “你去過玄雲宗嗎?”二毛問道。


    “沒去過,”黃七搖頭,“不過我出山之後聽人說起過玄雲宗,玄雲宗早在多年之前就破落了,你去了恐怕也學不到什麽法術。”


    二毛說道,“都走到這兒了,總不能半道兒再回去,怎麽也得去看看。”


    “行,我陪你去。”黃七說道。


    “不用,不用,”二毛連連搖頭,“你該幹嘛幹嘛去吧,不用陪著我,我自己能找到地方。”


    “沒事,”黃七說道,“我本來就是出來瞎溜達,以後你去學法術,我就在周圍轉悠,閑來無事就去找你玩。”


    二毛搖頭說道,“你可別到處亂跑了,趕緊回山裏去吧,外麵壞人太多,你總是拋頭露麵,遲早被人害了。”


    “你說的對,”黃七說道,“外麵壞人的確很多,不過大山深處也不安全,以後我就在西荒邊緣待著,那裏是最安全的。”


    感覺黃七說的確有道理,二毛便點了點頭,“也行。”


    眼見二毛帶回的藤條即將用完,黃七便出去幫他扯回一捆,然後坐在火堆旁與他閑聊說話。


    瘸子還在的時候,二人曾經遇到過一隻附身屍體的異類,二毛想起此事,便詢問是不是神靈被封印之後,世間的妖邪鬼魅便沒了顧忌,開始肆意作惡。


    黃七的回答是她之所以出山遊玩,隻是因為自己渡過天劫可以幻化人形,與神靈被封毫無關係,神靈被封一事她還是出山之後才聽人說起的。


    對於神靈被封印,黃七的態度與羋天罡等人有相似之處,她並不喜歡神靈,因為神靈對待異類的態度跟對待世人的態度是一樣的,皆是奴役壓迫,生殺予奪,神靈不但會強迫世人獻祭供奉,還會隨意獵殺異類,取龍肝鳳髓,猩唇鹿胎消受享用。


    二人一直聊到下半夜方才躺臥休息,經過半宿的閑聊,二毛發現黃七也並不是什麽都知道,她下山的這兩個多月一直在梁州轉悠,並沒有往遠處去,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也很有限,由於接觸的人並不多,對人情世故也就不是非常精通,但她畢竟活了那麽多年,人情世故之外的事情她還是頗為了解的,尤其是對山中的草木禽獸和珍稀靈物更是如數家珍。


    次日,二人並沒有急於動身,一是三月產後體虛,二是藤筐還沒編好。


    太陽升起之後,二毛將已經涼透的藥湯喂給三月,趁機拿出狗崽再度打量,黃七先前曾經說過這兩個狗崽的父親是公狼而不是公狗,事實也證實了黃七的說法,這的確是兩個狼崽,與尋常狗崽相比,它們的個頭更大,嘴巴更尖,腿也更長。


    信任一旦建立便不會輕易動搖,二毛並不懷疑黃七的趾甲可以為三月延長壽命,不過他也沒有追問詳情,因為他對黃七沒有任何私心企圖,隻將黃七視為一個意氣相投的朋友。


    編造藤筐之時,二人繼續東拉西扯,二毛對黃七的好奇遠遠超過了黃七對他的好奇,他好奇黃七除了這幅麵孔,還能不能變化其他的樣子,黃七隻道自己隻能變成這個樣子,目前的身形和長相也不是模仿別人,而是渡過天劫,齊全七竅之後自然天成。


    二毛又問黃七在山中有沒有異類朋友,黃七回答山中異類都有固定的活動區域,很少會涉足別人的領地,而她們乘黃一族又隻剩下她自己,故此這些年她一直獨自生活在西荒的深山之中。


    問到黃七名字的由來,黃七隻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名為七星穀,她便隨意取了個七字作為自己的名字。


    下午申時,二毛將三月和狗崽一同裝進了藤筐,眼見二毛背負不便,黃七便主動背上了涼席和行李。


    “哎,你不是說你能跑會飛嗎?”二毛笑問。


    黃七歪頭瞅他,“笑的這麽假,你想幹嘛?”


    “步行太過勞累,要不你載我一程?”二毛賠笑商議。


    “你想騎我?”黃七撇嘴。


    “嗬嗬,那得看你願不願意了。”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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