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山洞的共有三名巫師,分別穿著淡紫,紫色和深紫法袍,身穿淡紫法袍的中年巫師手持長劍,後麵的二人手裏拿的皆是法杖。


    三人進入山洞並不是為了殺掉白虎,因為白虎身上有多處致命傷,倒地的瞬間已然殞命,三人此番是衝著藏在洞裏的人來的。


    由於三個巫師背對陽光,二毛一時之間便看不清三人的樣貌,不過隨著三人的緩步靠近,他生平頭一次感受到了令其遍體生寒的強烈殺氣。


    三人自二毛和黑衣女子三步外停了下來,淡紫法袍的巫師多有興奮,“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咱們找到了。”


    “你高興的太早了。”紫袍巫師皺眉。


    “大人何出此言?”淡紫法袍的巫師抬劍指點,“我當年曾經見過子許,這婦人就是她。”


    紫袍巫師搖頭說道,“這婦人的確是子許,但這小子卻不是夏玄。”


    “您怎麽知道?”淡紫法袍的巫師不解。


    “因為這小子我之前見過,”紫袍巫師多有沮喪,“當日董賀前來梁州探尋神石受到了玄坤宗的截殺,董賀臨死之前曾拜托這小子趕去皇城傳遞口信。”


    二毛此時已被嚇的六神無主,原本還沒認出對方,聽對方這般說,這才想起這個身穿紫色法袍的巫師正是當日姞縝帶自己前去皇城見到的那個巫師,此人好像名叫薑召,混進玄雲宗的雲裳正是此人的女兒。


    “大人,兵不厭詐呀。”淡紫法袍的巫師多有疑慮。


    “唉,厭什麽詐呀,”薑召皺眉搖頭,“這小子是個遊方的鐵匠,修的一手好馬蹄,也不知修馬蹄時討得羋天罡哪位弟子的歡心,便趁機求人家收留,奈何人家不願要他,便將他踢給了玄雲宗。”


    聽得薑召言語,二毛喜憂參半,喜的是有薑召為自己作證,自己或許有活命的可能,憂的是薑召竟然知道他為羋天罡的弟子修過馬蹄,這就說明九州盟裏有朝廷的奸細,所幸這個奸細隻知道自己為羋天罡的弟子修過馬蹄,並不知道他將撿來的龍角給了羋問君,不然自己還是難逃一死。


    “大人,您怎麽知道的這般詳細?”淡紫法袍的巫師疑惑追問。


    “我家老二就在玄雲宗呢,”薑召隨口說道,“姞縝送她過去的時候恰好遇到了這小子,當日姞縝還拜托他照顧老二的起居,這小子成天端茶倒水的圍著我二姑娘轉呢。”


    “他是自己人啊。”淡紫法袍的巫師恍然大悟。


    “算是吧。”薑召抬起法杖指向二毛,“小子,你叫什麽來著?”


    聽得薑召言語,二毛急忙起身回話,“回大人,我叫李二毛。”


    “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薑召追問。


    二毛知道這群巫師心情極差,唯恐應答不當,被他們殺了泄憤,急忙答話,“回大人問,我剛才正在屋裏睡覺,突然聽到外麵狗叫,我就跑出來察看,恰好看到一群人從西麵樹林跑了出來,他們一共有十來個人,這個女的還有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少年都被他們背著,他們本來已經跑過去了,一個穿著紫衣服的老頭兒突然跑回來把我給打暈了,等我再醒過來,發現正被他們背著在樹林裏亂竄,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原來的那件了。”


    二毛的這番話真假參半,唯恐對方起疑,急忙再度說道,“我醒來之後發現那群人比原來少了幾個,跟我差不多大的那個少年也不見了,他們跑了一陣兒,那個紫衣服的老頭兒讓一群女的往南跑了,讓一個什麽風老弟帶著幾個人往北跑了,那個紫衣服的老頭兒帶著三個人又往東跑,跑到半道兒上,他和另外一個人又往南跑了,剩下的那兩個人就背著我和這個女的往北跑,遇到這個山洞他們就鑽了進來,把我和這個女的放下,讓我自求多福,然後就跑出去了,恰好老虎也追來了,把他們給咬死了。”


    聽得二毛言語,薑召眉頭大皺,遺憾非常,他先前已經猜到在脫離己方視線之後九州盟的人會兵分兩路,當時他也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同行的大祭司否定了自己的懷疑,並帶人繼續往東追。


    “那個與你年紀相仿的少年往什麽方向去了?”淡紫法袍的巫師急切追問。


    “不知道,”二毛搖頭,“我是被樹枝刮醒的,醒來之後發現周圍全是大榕樹,那時候那個少年就已經不見了。”


    “榕樹林離玄雲宗並不遠,”淡紫法袍的巫師轉頭看向薑召和那老巫師,“他們是在玄雲宗分開的。”


    見二人點頭,淡紫法袍的巫師再度問道,“那時候他們少了幾個人?”


    氣惱九州盟眾人撇下自己獨自逃生,二毛便實話實說,“也就兩三個吧。”


    聽得二毛言語,淡紫法袍的巫師急切說道,“他們有可能藏在玄雲宗的什麽地方,也可能往南或是往北去了。”


    薑召和那須發皆白的老巫師盡皆點頭。


    淡紫法袍的巫師看了看二毛,又看了看身旁的二人。


    猜到他心中所想,薑召皺眉擺手,“沒必要,他還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他知道我二姑娘的身份,若是真有異心,早就跑去告密了。”


    薑召的話並沒有徹底打消對方殺人滅口的念頭,“白虎一直跟著他,又舍命保護…...”


    “他穿了那孽種的衣服,”薑召指了指二毛身上的青裳,“白虎是循著氣味兒追來的。”


    聽的薑召言語,淡紫法袍的巫師這才打消疑慮,收起長劍,上前檢視躺在一旁的黑衣女子,“死了至少有一個對時了。”


    “帶人回去,繼續搜。”薑召下令。


    淡紫法袍的巫師點頭應是,轉身離開。


    薑召歪頭看向二毛,“你先前遇到的是九州盟的人,他們想拿你做替死鬼你知不知道?”


    “知道。”二毛點頭。


    “幸虧我還記得你,不然你早已身首異處了,”薑召說到此處語氣變緩,“一定要擦亮眼睛,分清敵我。”


    “我記住了。”二毛再度點頭。


    眼見薑召轉身要走,一直沒有開口的老巫師沉聲說道,“等等。”


    薑召聞聲止步,二毛亦是心中一凜。


    那須發皆白的老巫師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與此同時左手中指食指貼於左側太陽穴。


    就在二毛疑惑對方在做什麽之際,老巫師突然睜眼,直視二毛雙眼,“你是什麽人?”


    二毛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就在他不明所以,暗自疑惑之際,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口接話,“我是李二毛。”


    “何方人士?親眷何在?”老巫師再問。


    “青州人氏,爹娘和哥哥都死了,沒有親人了。”二毛雖然快速回答卻是遍體生寒,因為他嘴上說的並不是自己想說的。


    “你認不認識她?”老巫師手指黑衣女子。


    “認識。”二毛身不由己。


    老巫師皺眉追問,“如何認識的?”


    “數日之前我和朱尚忠雲裳去鎮上買東西,自米餅攤前遇到她帶著一個青裳少年往西去。”二毛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此時他已經明白對方對自己施展了什麽法術,自己隻能如實回答。


    老巫師再指白虎屍身,“你此前有沒有見過這隻老虎?”


    “沒有。”二毛回答。


    “你如何看待我們和九州盟?”老巫師又問。


    “我怕你們,我討厭九州盟。”二毛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回答都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兒,因為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對方會問出什麽樣的問題。


    “你為什麽討厭九州盟?”老巫師追問。


    “因為他們把我扔在這裏等死,自己卻跑了。”二毛此時已經渾身冷汗,也虧得老巫師這麽問,如果老巫師知道自己是心甘情願假扮夏玄的,自己就死定了。


    對於二毛的回答,老巫師很滿意,隨即垂下左臂,轉身離開。


    薑召自腰間扯下錢袋扔給二毛,“你自己設法回去吧。”


    二毛此時已經被嚇懵了,沒接對方的錢袋,也沒出言道謝。


    薑召追上老巫師,隨口說道,“大人,您何必在這種人身上耗費精神?”


    “你不感覺這孩子的心智遠比同齡人要縝密成熟嗎?”老巫師反問。


    薑召說道,“他是個遊方的鐵匠,見多識廣也在情理之中,為了糊口過活,免不得市儈圓滑。”


    “嗯,其實我之所以對他施法,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老巫師隨口說道,“當年夏沐大婚之日,我曾見過王妃羋清寧,這孩子的五官麵容與羋清寧有相似之處。”


    老巫師言罷,不等薑召接話便歎氣搖頭,“唉,我這也是疑心生暗鬼,我現在看誰都像夏沐和羋清寧。”


    “這塊兒心病困擾了我們十幾年了,當真是寢食難安,如芒在背,而今好不容易尋到線索,這次就算是追到歸元派,也得殺掉那個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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