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將至,郭家花園內一掃白天的血腥和陰霾,變得熱鬧而喜慶起來。


    為了慶祝郭懷仁大病初愈,也為了慶祝他們劫後餘生,郭家大擺筵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就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道都衝散了不少。


    郭懷仁的回歸,仿佛給郭家這艘巨帆重新注入了靈魂一般,一直肅穆而死氣沉沉的郭家終於有了人氣,張燈結彩,行人忙碌而喜慶,院內的菜肴香氣和美酒的香醇近乎飄向十裏,每個人臉上洋溢著喜氣和安定,如同過年一般。


    酒桌上,更是一片觥籌交錯,合家團聚的景象,郭懷仁不止一次向林義敬酒,表達了他對林義的敬重和謝意,同時不忘再三感謝林義這十三年來對於郭子雄的照顧。


    關愛注重的迫切心情,溢於言表。


    這也讓郭家一些聰明的子侄聞到了權力交替的意味,紛紛換上熱情的笑容,頻頻向林義和郭子雄敬酒,不斷拉進彼此的關係。


    林義和郭子雄也是豪爽的男兒,對此也是來者不拒,舉杯開懷暢飲,來一個一醉方休。


    酒席宴會上,一片豪爽熱鬧景象,格外的熱鬧而舒爽。


    當然,幾家歡喜幾家愁,相比於郭子雄林義這邊的人滿為患,掌聲歡笑連連。作為郭家大姐,標準接班人的郭曉清,這邊確實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一來是她和郭懷義的爭鬥,讓郭家不少子侄都枉死,讓很多郭家子侄心懷不滿和怨恨。這二來,郭懷仁擺明對郭子雄的偏愛,讓他們都覺得,郭家的大權、重權很快落在郭子雄身上,她這個‘大姐’,自然沒有任何巴結的必要了。


    郭曉清暗暗攥緊拳頭,心中痛罵一聲‘人走茶涼’的悲憤同時,自顧自的灌了三大杯酒,企圖以酒消愁,一醉解百憂。


    比較可憐淒涼的是,郭曉清自殘式的灌酒,直到把自己灌到不省人事,倒在桌子底下去,都未能有人現她,最後還是貼身的丫鬟,費力而艱難的把她架回房間休息。


    郭家一眾子侄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但卻沒人上去搭一把手,說一句話,全都變成了聾子、瞎子,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依舊熱鬧而痛快的舉杯喝酒,直到宴會結束。


    這也讓一旁的林義耐人尋味一笑,人常言豪門無情,果真是如此。


    錢多了,人情味便淡了。


    這一場酒宴,一直從晚上八點喝到淩晨十二點才終於散去,不少郭家子侄已經嘧啶大醉,郭懷仁也難得和林義這些年輕人瘋狂一把,酣暢淋漓。


    酒宴散去,郭懷仁特地邀請林義來到書房,喝茶敘舊。而郭子雄則擔心父親的身體,囑咐了幾句,便去廚房親自去學習製作醒酒湯。


    重拾父子親情的郭子雄,對於這段溫情的感情,無比的重視。


    “子雄真是變化了很多,褪.去了年少的鋒芒和戾氣,變得懂事、成熟了許多。”郭懷仁深邃眸子望著郭子雄忙碌離去的身影,瘦弱的臉頰上滿是驕傲和溫情。


    他示意下人幫林義倒上一盞西湖龍井,感謝說道:“這都虧林幫主你的幫助和收容,若非你十三年來對子雄的照顧,他又怎麽會成長為今天這般優秀的男子漢、、、”


    林義向倒茶的丫鬟微笑點頭致意,等待茶葉下沉的功夫,淡淡說道:“郭伯父過譽了,這些年來,都是子雄和我並肩作戰,刀槍劍雨闖過來的,說到幫助,可能他為我擋下的刀子和子彈更多一些。”


    他一語雙關的補充一句:“與其說是我讓他變得成熟,倒不如說,子雄品性生來便如此優秀,隻是當初的郭伯父,未曾注意到這一點罷了。”


    郭懷仁微微一愣,隨後愧疚感慨一聲:“你說得對,之前是我太注重名利,認為他私生子的身份丟了郭家的門風,我虧欠他很多啊、、、”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這麽赤誠善良,甚至都打動了我的求生欲,讓我戰勝了病魔,重新康複起來。”


    林義忽然看了他一眼,平靜道出一句:“是真的讓你戰勝了病魔?還是郭伯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或者說,郭伯父一直,都在裝病。”


    郭懷義麵色依舊如常,隻是泡茶的手下意識一頓,深邃眼眸裏,一抹光芒一閃而逝,他平靜說道:“林幫主,你看我現在的情況,用得著裝病嗎?半身癱瘓,如塚中枯骨,垂垂老矣。”


    “當然,郭伯父的確中風癱瘓,這是不爭的事實,我所謂的裝病,是你根本就沒有失憶,也沒有癡呆。”


    林義將郭懷仁的細微表情收入眼底,隨後淡淡說道:“醫學奇跡這種事,我相信,但畢竟是小的不可能再小的事件。若真的是人間父子真情能夠讓人有力量打敗病魔,恐怕這世界上再沒有癌症、也沒有植物人了。”


    “更何況,你生病期間,郭家雖亂但卻牢牢把控在你的範圍內,郭曉清,郭曉芸的胡鬧隻是小把戲而已,就連郭懷義的奪權政變,也被適時而來的黑兵殺個落花流水,毫不費勁。”


    “所以我推斷,你是在裝瘋賣傻,為的就是讓郭家這些人原形畢露。”


    郭懷仁平靜的望著林義,饒有趣味的問了一句:“目的呢,我含辛茹苦受了大半年的罪,隻是為了揪出幾個害群之馬?”


    “當然不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郭伯父應該是在選接班人,挑選下一任最合適,能服眾,品行和能力都過關的接班人。”


    林義淡淡一笑,目光平靜清澈,仿佛看穿了一切:“不光是郭曉清、郭曉芸,還是郭懷義,甚至遠在他鄉的郭子雄,都是你考核的目標。”


    “隻可惜的,他們全都以為你傻了,露出了獠牙和野心。唯有和你關係勢同水火的郭子雄,卻是最重情義,最適合你位置的人,所以,你在適當的時機‘恢複’了神智,又在適當的時機錘煉放權。因為你的目的,早已經達到。”


    林義微微挺直身軀,目光閃爍:“郭伯父,好大一盤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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