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倩哭了很久,而方誌強始終在沉沉入睡,並沒有絲毫知覺,隻是不時地喃喃自語:老婆,別哭了……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但是聶倩很清楚,方誌強這話,是對王亞欣說的,就連在夢裏,他也沒有忘記亞欣,那一聲老婆,簡直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心上。曾經方誌強也喜歡嬉皮笑臉地叫她老婆,但是,是她自己親手終結了這段關係,如今他還是會深情地叫出老婆兩個字,但是再也不是呼喚她。


    聶倩哭了好久,最後終於平息下來,呆呆地看著方誌強沉睡的麵孔,很久之後,她下定決心一樣,輕聲地說道:強子,我愛你。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太遲了,方誌強不可能聽到,即使聽到,也隻會鄙夷甚至痛罵她一頓。畢竟當初的錯誤是她自己鑄成的,怨不得旁人。


    聶倩默默地站起身,到衛生間把臉洗幹淨,抱起給方誌強換下來的衣服,又把冷好的開水放在了方誌強的床頭,也不管方誌強能不能聽見,在他耳邊說道:強子,水在床頭,你晚上渴了自己喝。我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方誌強迷迷糊糊中,聽見我走了三個字,下意識就回到了跟王亞欣告別的那一幕,在他看來,是王亞欣站在門前,含著淚對他說:強子,我走了,你多保重。


    方誌強本能地大喊起來:你別走!說完伸手就胡亂地抓住聶倩的手,一邊驚慌失措地叫著:你別走,老婆,求求你,不要走。


    對於方誌強來說,他最悔恨的事情,就是眼睜睜看著王亞欣轉身離去,卻因為那些彼此都無法承受的現實而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可是如今亞欣卻再度出現在他麵前,他再也不要承受分別帶來的心碎了,所以他用盡全力喊出來,要留住亞欣,抓住亞欣,再也不要讓她離開自己。不幸福又怎麽樣?難道兩個人互相分擔互相承受所有的痛苦,不比這樣天各一方各自承受著心碎和孤單好嗎?


    抓住亞欣的手以後,方誌強就放下心來,眼看著亞欣笑了,把頭埋入他的懷中,幸福地哭了起來,再也不會離開了。方誌強這才放下心來,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沉睡。


    聶倩的心當時就碎的一片一片的,懷裏的衣服一下子都掉到了地上,望著方誌強緊握著自己的手,淚水忍不住再一次決堤:我不走,強子,我再也不會走了。


    聶倩多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方誌強是真的在求她挽留她留下來。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隻是方誌強沉睡中將她當做了王亞欣而已,可是她情願這樣自己騙自己,哪怕隻是片刻,隻是作為亞欣的替身。


    她把臉埋進了方誌強的胳臂之中,放肆地哭了起來。


    這時刺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口袋裏嗡嗡地傳來一陣震動,聶倩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一看是劉豔的號碼,她頓時清醒過來,心慌的要死,感覺好像是被劉豔捉奸在床一樣的難堪。


    劉豔加班到很晚,總算做好了明天需要的一些準備,這才收拾一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她跟聶倩共同居住的小屋。等她洗漱之後,躺到床上,看了下時間,不由得疑惑起來:已經快十二點了,這是應酬還沒有結束嗎?按理說不應該啊,跟銀行經理的吃飯應酬,應該不會太晚的。所以劉豔就打了聶倩的電話。


    慌張過後,聶倩感覺到旁邊方誌強的手一動,隨即看到他眉頭緊皺,似乎手機鈴聲吵得他很煩很不安。她怕吵醒方誌強,連忙放開方誌強的手,走到衛生間去,小聲地接起了電話:喂,劉豔。


    怎麽回事啊?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你們明天都不上班了?劉豔問道,隨即敏感地意識到不對:你在哪呢,怎麽說話像做賊一樣?


    回來了,剛剛回來。強子喝多了,吐的到處都是,我送他上來,幫他打掃一下,馬上就下去。聶倩慌亂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剛才生的那一幕,而劉豔打電話的時機又那麽巧,總讓她感覺一陣陣心虛。


    一直以來,劉豔可以說全程陪同他們走完所有的感情曆程直到今天,而且劉豔本身又是個大嘴婆的性格,正義感極強,一向拿方誌強當哥們當兄弟,對於聶倩當時甩掉方誌強的行為,她是深惡痛絕;即使看在曾經的朋友情分上原諒了聶倩並且幫助她,但是在她心裏,也始終警惕著聶倩對於方誌強的感情和距離,在她看來,聶倩絕對不能再次靠近方誌強,否則就是害了方誌強,明裏暗裏都沒少提點聶倩,所以聶倩對於劉豔,確實挺怕的,兩個人平時關係已經還好,但是就是這方麵,聶倩確實怵這個大姐頭。


    劉豔可不知道剛才已經生那麽多事情,更不知道她這一個電話打的是多麽及時,她一聽到方誌強喝多了吐了,頓時就急了:哎呀,他這個人,酒量明明好得很,一定是剛離婚心情不好,就喝多了。你怎麽也不勸著他叫他少喝點?


    我勸了,沒用的。再說他是拉貸款,有求於人不可能不喝。聶倩無奈地說道,不過劉豔的心思轉移到方誌強身上,還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那現在怎麽樣了?要不我上去看看吧?劉豔說著,真的起身準備看看。她是拿方誌強當弟弟看的,一聽說方誌強喝多了,確實挺著急的。


    聶倩聽見電話裏的動靜,趕緊說道:不用了,我都已經收拾好了,現在他正睡著,你來等下把他弄醒了又難受。我馬上就回去了。


    那好吧。劉豔想想聶倩說的也有道理,那你也趕緊回來睡覺吧,不早了,每天還要忙活呢。


    好的,我現在就下去。聶倩說著,掛上了電話,出來以後,手忙腳亂地重新抱起方誌強的衣服,這次她沒有再多停留一秒鍾,就像是做賊一樣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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