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我沒能聽清。


    我握著的那雙手的主人似乎不耐煩,從我手裏抽了出去,然後,我隻覺得身上一涼,好像有人在脫我的衣服。


    我下意識的抗拒,想要掙開眼睛,眼皮卻厚重得無法掀開,隻能低聲呢喃,“不要……”


    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別動,你燒了,我能對你幹什麽?”


    原來還是他,我放心的睡了過去。


    過了許久,床的另一側好像微微下陷,我被圈進一個懷抱,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次日清晨,我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身側空蕩蕩的位置,分不清昨晚是夢還是現實。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何姨推門進來,“寧小姐,早餐準備好了。”


    “好的。”我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昨晚有人來過我房間嗎?”


    何姨神色不太自然,“我來過,你把空調開成了冷氣,半夜有點低燒,我給你物理降溫了。”


    我點頭,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大晚上的麻煩你了。”


    她又客氣了兩句,才轉身出去。


    看著她離開,我的笑容一點點斂下。


    我昨天那麽久才睡著,如果是錯開成冷氣,自己怎麽會沒有察覺。


    看來,以後連睡覺都要防著點了。


    我洗漱一番後,下樓吃早餐。


    時間還早,程錦時也沒出門,正坐在餐桌前用餐,右手邊放著隻剩小半杯的現煮咖啡。


    他以前有這個習慣,但是他胃不太好,我們結婚後,我就不讓他空腹時喝咖啡了。


    “你胃……”


    話剛出口,我連忙打住,他掀眸朝我看來,“什麽?”


    我搖了搖頭,“沒什麽。”


    我暗自告誡自己,我們已經離婚了,輪不到我關心他,我這次回來的目的,也不是和他複婚。


    而且,用了四年去飛蛾撲火就夠了,不能再重蹈覆轍。


    我昨晚沒吃飯,此刻饑腸轆轆,坐下就埋頭吃了起來。


    我最近比以前挑食了很多,一邊喝粥,一邊想著今天要給自己做點什麽合胃口的來吃。


    程錦時吃完早餐,剛起身準備出門,宋佳敏就穿著睡衣從樓上下來,撲進他的懷裏,旁若無人的撒嬌,“今晚能不能回家吃飯?”


    程錦時扶住她的肩膀,帶著笑意低聲哄著,“我今晚有事,忙完才能回來陪你。”


    宋佳敏不悅地看著他,但眼波似水,輕聲嗔怪,“你隻想著工作!那你要早點回來,一忙完就回來。”


    程錦時好脾氣的答應了,宋佳敏挑釁似的看了我一眼,得意得像打了一場勝仗。


    我視若無睹的喝完剩下的牛奶,站起來,拿起剛才隨手放在沙上的包包,出門。


    我沿著馬路邊走出小區大門,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攔到空的出租車。


    我低頭拿出手機,打算叫網約車時,一輛卡宴停在了我麵前,車窗降落,露出程錦時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聲音無波無瀾,“去哪?”


    我收起手機,“去醫院產檢。”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方向盤,“上車。”


    春寒料峭,我也不想繼續在冷風中等車,上車後平靜道:“謝謝。”


    若是以往,我可能想,他是不是關心什麽的。


    可是,剛剛我才目睹了他和宋佳敏的情深意濃,又怎麽會再自作多情。


    他的好脾氣,估計都用在了宋佳敏一個人身上。


    一路上,我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狹小的空間中,氣氛愈沉悶。


    我看著窗外,思緒很亂,再回過神來,車子已經駛入醫院大門。


    我的心口像是被人抓著一點點收緊,媽媽去世那天的場景陡然浮現在眼前,我扭頭看向程錦時,“換家醫院吧。”


    他蹙起眉頭,“為什麽?”


    看來,他還不知道我媽媽去世的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車門下車,我抬手壓住內眼角,把眼淚逼回去,才不疾不徐道:“因為,我媽媽就是在這裏去世的。”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猛地收緊,似是不敢置信,嗓音是壓抑的低沉,又有點急切,“你說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我看著他這幅反應,覺得有意思極了。


    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和他還沒有離婚,可是,他隻關心他的兒子和宋佳敏,連自己的嶽母去世,都不知道。


    現在,竟然好像很在乎的樣子。


    我嘲諷的勾唇,聲音頗淡,“我們離婚的那一天,是我媽媽下葬的日子。錦時,是你親自教會了我,什麽叫絕望。”


    喪母之痛還未過去,我的丈夫就一通電話打過來提離婚。


    一夕之間,我失去所有。


    倘若是以前,我不會和他說這些,而是自己默默承受。


    但現在不一樣,因為我知道了,自己咽下所有心酸,苦苦煎熬的人,都是傻子。


    比如,以前的我。


    他的指關節泛白,幽深的黑眸中,有些許歉意,“上車吧,我們換家醫院。”


    我往後退了一步,淡聲道:“不必了,總要麵對的。”


    說罷,我不再等他說話,轉身就走進醫院。


    做完產檢,我心思一動,決定去醫院保安部看一下我媽媽去世那天的監控。


    雖然匿名照已經確定了不是合成的,但冷靜下來,還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要是能看到監控,就再好不過了。


    不料,保安部告訴我,醫院的監控會定期清空,四個月前的早就沒有了。


    我隻好去住院部,找護士問問當天的事情,可是時間太久了,住院部又每天人來人往,她們也不記得。


    我不由歎了口氣,看時間還早,就打電話約周雪珂一起出來喝下午茶。


    她得知我還在南城,開心得不行,見麵後,我把留下來的原因,從頭到尾告訴她。


    雪珂一聽,放下手中的甜品叉,震驚道:“那你現在知道照片給你的人是誰嗎?”


    我攪動著玻璃杯中的果汁,很茫然的搖頭,“不知道,我打過電話,那個號碼一直關機。”


    我把認識的人都想了個遍,也猜不到是誰。


    但我隱隱感覺,那個人應該不隻是單純的照片給我,背後的動機估計不簡單。


    雪珂用餐巾紙擦了下嘴角,“那把號碼給我吧,我找人替你查查。”


    我笑了下,“我就是這麽想的,現在就給你。”


    我們又聊了好一會兒,才結賬離開,她不放心我一個人打車,一定要親自送我回家。


    一路上車流不息,堵在紅路燈路口時,她忽然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婆婆出現在病房,隻是個巧合?”


    我撐著太陽穴靠在車窗上,心緒複雜,“我冷靜後也不是沒想過,可是真的太巧了,她剛好在那天出現,剛好拿了瓶藥給我媽,而我媽,剛好在她離開後沒多久,吞服安眠藥自殺。”


    所有的巧合都碰在一起,我都無法告訴自己,這隻是巧合。


    雪珂也覺得太過可疑,隻是勸道:“先把事情弄清楚吧,你不要太衝動了,現在應該把肚子裏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我心事重重的應了一聲,下了車,又心不在焉的走到家門前輸密碼。


    滴——


    開門提示聲令我回神,原來密碼還沒換?


    我愣了一下,進門換了拖鞋,準備徑直回房間,結果,剛走到樓梯口,就被人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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