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為難,吞吞吐吐的,“你,你要不打個電話給你老公吧。”


    我眉心死死地擰起,有些火大,正要作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沈宴廷走了進來,許是一夜未睡,他眉眼間少許疲倦,但臉色依舊溫淡,“孩子挺好的,因為早產,所以被放在保溫室了。”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騙我。”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如若孩子健康平安,護士不至於那麽吞吞吐吐。


    八成是沈宴廷擔心我的身體,已經和醫護人員交代過,先不要告訴我實情了。


    他有些詫異,沒料到我會這麽直白的揭穿,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他終是敗下陣來,“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答應我,情緒不要太激動了,你剛剛做完剖腹產手術,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


    “好。”


    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下來,但心尖都在顫。


    我生怕會聽見什麽,讓我無法承受的噩耗。


    沈宴廷走過來,伸手捋順我淩亂的頭,目光憐憫,“孩子順利出生了,是個小公主,但是孩子一出生就被送進了搶救室,身體非常虛弱,隨時可能……”


    可能夭折,他沒忍心說出口,我卻猜到了。


    轟——


    饒是我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也被這一段話炸得腦袋嗡嗡作響。


    我的孩子出生了……


    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許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懲罰我!


    我猛地掀開被子,不顧剖腹產的傷口下床,下.體疼得讓我站都站不穩,直直的朝地麵撲去。


    沈宴廷眼疾手快地接住我,“你答應過我的……”


    “沈宴廷,可是,那是我的孩子啊!”


    我眼淚在臉頰上流淌,心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的孩子生死未卜,我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他喟歎一聲,打橫抱起我,“我帶你去看。”


    我不住地點頭,隻要能讓我馬上看見孩子,怎麽樣都行。


    他抱著我往保溫箱走去,步伐穩健,許是知道我心中焦急,他走得很快。


    走到保溫箱麵前,他把我放下來,扶著我,寬慰道:“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能更好的照顧孩子,知道嗎?”


    我幾乎要倚靠他的力道,才能站穩,想答應他,卻在看見孩子的瞬間,泣不成聲,心口疼得幾近昏厥。


    孩子瘦小得隻有一小團,麵色蒼白得接近透明,可能是因為病痛,她睡的好像很是難受……


    緊緊地揪著我的心。


    沈宴廷穩穩地扶住我,也不再說話,一言不地陪著我。


    可我知道,隻有我一個人麵對這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差點虛脫時,沈宴廷才重新把我抱回了病房。


    我躺在病床上,雙眼空洞無神。


    滿腦子,都是孩子瘦弱的模樣。


    我好像,忽略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腦子也昏昏沉沉的,一時回憶不起來。


    “你是不是誤服了什麽藥物?”


    沉默了許久,沈宴廷忽然打破空氣中的靜寂。


    我遲疑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並沒有聽清他剛才問的什麽,問道:“你說什麽?”


    “醫生說,你可能是服用了墮胎的藥物,才會導致孩子早產,以及對孩子的身體造成損害。”


    墮胎的藥物?


    我把這個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又怎麽可能服用墮胎的藥物……


    但是,我卻陡然回憶起了被自己忽略的那個重點,胸腔似乎有火燒起來,令我憤怒得想要殺人,“那個營養師!我爸爸給我雇了一個營養師,昨天晚上,我隻喝過她煲的湯!”


    再仔細一想,我愈篤定,一陣膽寒,“一定是她給我在湯裏下了藥,若不是安安來撞了我一下,打翻了剩下的半碗湯,那個劑量……也許足夠讓這個孩子胎死腹中。”


    我不願把人想得這麽卑劣,但我肚子疼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家了。


    除了畏罪潛逃,又還能是什麽?


    沈宴廷十分震驚,當即點頭,問道:“叫什麽名字?我馬上派人去查她。”


    我連忙報出她的名字,牙關都在顫。


    若真是她,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沈宴廷當即撥出一個電話,三言兩語地命令對方,並一再交代,要盡快查出來。


    “謝謝你。”


    他掛斷電話後,我輕聲道謝。


    其他的話,我沒有力氣說了,隻覺得好累。


    “小沈總,您急著要找月嫂,我一時沒找到靠譜的,先讓我媽幫忙煲了一些湯,正好要從這經過,就順路送過來了,讓寧小姐嚐嚐味道怎麽樣。”黎嵐忽然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手裏拎著一個保溫食盒。


    沈宴廷接過來,“行,你辛苦了。”


    黎嵐還有事,關心了我幾句後,便先離開了。


    沈宴廷打開食盒,盛出一碗雞湯,我正想坐起來時,他出聲阻攔,“你躺著吧,我喂你就好。”


    我有些驚訝,雖然身體的確不舒服,但還是道:“不用,我自己來吧。”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裏有一條楚漢分明的界限,旁人輕易跨不進來。


    他也不勉強,幫我調高病床後,把碗遞給我,“有點燙,慢點喝。”


    我點點頭,喝了起來,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不想辜負他一番心意,逼著自己喝了小半碗。


    “你好好睡一會吧,產後需要多休息。”他幫我蓋好被子。


    “好的,”我應了一聲,又想起什麽,開口,“對了,不用幫我找月嫂,我家裏有個保姆。”


    “行。”


    他很尊重我的意思,隨後,坐在沙上去,開始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公事。


    我疲倦到了極點,但閉上眼,全是孩子的模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沈宴廷依然在沙上辦公,似乎連姿勢都未曾變過。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抬頭看過來,“醒了?我倒點水給你喝。”


    我抿著幹裂的唇,點了點頭,喝了些許水,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我想再去看看孩子。”


    一想到她剛來到這個世間,就要麵臨這樣險惡和病痛,我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剜出血。


    他扶住我的肩膀,“嗯,我陪你去。”


    我又去保溫室看了孩子好一會兒,才準備回病房,沈宴廷攙扶著我往病房走去。


    陡然,我感覺到一道冷得如同淬了冰的視線。


    我抬頭,看見程錦時穿著一件黑色長款風衣,一身寒氣,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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