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青染看著莫心,莫心這個人慣會恭維,又總愛轉移重心,眼下說完讓青染美言的話,就椅在馬車窗前,好像對外麵的景象很感興趣,半點也沒注意到青染的視線似的。


    到了“過客”門前,馬車一停下莫心就跳下了馬車,對著青染說了一句:“方才拜托的事就麻煩青公子了。”說完在青染的注視下轉身回了酒樓。


    青染目送她離開,眼神逐漸冷漠下來,將車簾一下放了下來,對著車夫冷然道:“去王府。”


    莫心進了酒樓就徑直往樓上走去,她還沒到房間春玲就走了過來。


    “姑娘你回來了。”


    “嗯。”莫心淡淡點頭,從她身旁走過,朝著自己房間走去,打開房門,她才看向不遠處的春玲道:“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春玲有些忐忑,不過眼見著莫心進去了,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她隻能跟了上去。


    “把門關上。”莫心背對著她,在自己的梳妝台抽屜中將劉掌櫃給的那個錦盒拿了出來。


    春玲乖乖關了房門,放輕腳步走到莫心身旁站著,莫心拿了錦盒,轉過身來在椅子上坐下。


    她靜靜的看著春玲,半晌也不開口,看得春玲緊張的攪起衣角,她才淡淡的道:


    “你知道那日劉掌櫃交給我的東西中,還有你的身契。”


    莫心才說起身契二字,春玲就抬頭看向她,莫心笑了起來。


    “那日劉掌櫃不放你走,有個說辭是身契不在錢莊,他不能做主,眼下他又主動的送上來,你說,他是什麽意思。”


    “這……”春玲的頭低得更低了,聲音也越來越小:“奴婢不知!”


    “是嘛?”莫心見她如此,也不惱,她對春玲的這個脾氣多少了解一些,不疾不徐道:“不知道就罷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說到這裏,莫心話頭一轉,道:“我今天去了吳管事家,聽他夫人說,當初發現吳管事出事的人,是你?”


    春玲聞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姑娘,不關奴婢的事,奴婢什麽都不知道,真的不關奴婢的事。”


    莫心眯起眼睛,俯身看著她:“我沒說與你有關,你緊張什麽?”


    “奴婢……奴婢……,因為之前他們也有懷疑過奴婢,所以奴婢聽見姑娘的話,這才……”


    “這才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莫心說著,站了起來,圍著春玲慢慢轉圈打量著:“春玲,你可知我昨日為何在劉掌櫃手中救下你?”


    春玲搖頭:“奴婢不知。”


    “我自認不是愚善的人,更不會多管閑事,特別是你這樣無關緊要的人。我昨日之所以不顧劉掌櫃將你要了過來,不過是因為聽夥計說你目睹了吳管事的死,被嚇到了,這才感了興趣。”


    說著,莫心在春玲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她躲閃緊張的神色繼續道:


    “我離開雲城六年了,王爺要檢查我這六年所學的成果,如果我把這事辦砸了,說不定會被送回去,我不想回去,自然要有個結果。”


    “你對吳管事家的事總是躲躲閃閃,諱莫如深,我猜你是知道點什麽的,我現在就是問你,你到底願不願意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春玲臉上出現掙紮的神色,她又開始攪起了衣角,不過這次莫心沒有打擾她,靜靜看著她,許久,春玲深吸了一口氣,抿著嘴搖搖頭。


    “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早就知道了答案,莫心並沒有覺得意外,她站了起來,有些惋惜的道:


    “原本我是想要從你口中問出點其他的消息,我也猜到你大約是不會說的,不過我還是給了你這個機會,至於現在嘛……”


    莫心的笑變得冰冷:“我既是來查賬的,其實吳管事到底是誰殺的我並不是很關心,不過既然查了,還是得有個交代。眼下你不肯聽我的,正好給我這個理由舍了你。”


    “我瞅著這幾天找個機會,就跟王爺稟報吳管事被殺的凶手找到了,也算是了了一件事,有個交代,至於錢銀丟失的真相,我再慢慢查就是。”


    莫心靜靜地說完,就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似乎春玲的生死在她眼中輕微至極,十分微不足道。


    春玲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莫心滿意的看到她轉過身來,本以為她要給自己求情,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路跪行到莫心跟前,紅著眼眶,哽咽著聲音說的,卻是另一番話。


    “姑娘,奴婢知道這次要不是姑娘來,王爺未必會為了吳管事的死興師動眾一回。”春玲悲慟的抬頭看著莫心,那種深切的難過通過眼神,讓莫心一怔,她語氣淒切憂傷:


    “姑娘要是為了讓王爺安心要推了奴婢出去,奴婢認了,奴婢隻求姑娘不要放棄徹查吳管事之死的真實緣由。錢莊丟失的事與吳管事的死本就有牽連,隻要姑娘同意,奴婢縱死也甘願。”


    說完,她深深的拜伏了下去。


    莫心很震驚,聲音都沒了方才的淡定,她問道:“你不怕死嗎?”


    春玲低著頭點點頭又搖搖頭:“奴婢怕死,可是比起吳管事的冤情,奴婢願意替姑娘換得王爺安心,隻要姑娘同意再徹查錢莊之事時也一並查清吳管事的事,奴婢也就無憾了。”


    安心,若是真的讓她頂了罪名出去,莫心自己就不能安心。


    本來隻是打算嚇唬她一下,誰知她會是這樣的反應,莫心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她。


    “你知道吳管事的死有冤,那你為何不肯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半晌,莫心才問道。


    春玲聞言淒然一笑:“若隻是奴婢,奴婢定然不會有所隱瞞,必然全數將自己所知告訴姑娘,可是奴婢不能這麽做。之所以用這個法子,也是無奈之舉,奴婢人微言輕,除了這樣,還能如何?”


    是啊,她不過是個下人,除了這樣還能如何。


    莫心想起多年前的自己,蘭姨過世的那個夏天。


    她比起春玲的處境好上太多,有老太妃無理由的偏愛,又是陪同趙啟樾一起成長的貼身丫鬟,她當時的身價比起一般人家的姑娘怕是還要高出不少。


    然而蘭姨過世的時候,她沒有老太妃撐腰,趙啟樾就算有心又是個孩子,她能怎麽辦呢,連個林媽媽她都沒辦法親手處置,最後還是借了鄞王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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