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天,南疆馬格爾,當地人所稱的聖泉內。


    “今兒個天氣真好。”


    一個嗓音沙啞的女子說道。


    “是啊莘娜。”女子身旁一個看起來比她要嬌小的女子說道:“今天都是藍天,沒有一片雲呢。”


    女子深吸一口氣,清晨的泥土和著草根和露水的味道撲鼻而來,這樣的氣味很久沒有聞過了。


    “哦,原來天氣那麽好啊,可惜…”


    身材更為嬌小的女子牽了牽女子的手安慰她道:“莘娜,咱們還能再見麵的。”


    女子笑了笑:“嗯,咱們還會再見麵的。”


    女子說得十分堅定,沒有任何猶豫。


    “拉牡,你們在做甚呢?在這裏曬太陽嗎?”一個聲音聽起來更為年長的女子問道。


    “拉牡見過教主。莘娜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了,拉牡就帶著莘娜過來曬一曬太陽。”那個叫拉牡的女子說道。


    “嗯,是得出來曬曬太陽了,一天到晚悶在屋子裏頭人都要發黴了。”拈花教教主笑道:“莘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是南疆的功臣,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呢。”


    “教主您客氣了,這都是莘娜該做的。”女子又拉牡攙扶著向拈花教教主行禮道。


    拈花教教主眯起了眼睛。


    雖然動作很微小,拉牡還是發現了,這代表教主生氣了。


    拉牡有些想不通,為什麽教主還會生氣。


    “我都說了,你不要叫我教主了,叫我‘阿琳’,或者‘琳姐姐’也可以。”拈花教教主一隻手把女子攙扶起來。


    女子怯怯地回答道:“是,琳姐姐。”


    拈花教教主周阿琳想著名叫莘娜的女子看不見,原本麵帶微笑的臉龐一沉。


    莘娜身上還是大魏的痕跡太重,即使被施了幻術,洗去了她以前的回憶,她還是沒有南疆女子身上的那種豪爽,隻有大魏世家女子養出來的一板一眼的匠氣。


    不急,她不能急。


    隻要莘娜認為自己是南疆的人,從南疆打小兒長大的、土生土長的南疆人,她就不怕莘娜與她離了心。


    為了不讓大魏的冷月觀那些人給周阿琳搗亂,周阿琳早就把幻術破解的密鑰給毀了,梅櫟清…不對,莘娜的幻術是連她都沒辦法破解的了,大魏那些人休想再把莘娜、她的孩子從她身邊奪走。


    莘娜,莘娜,現在世間隻有一個周莘娜,再也沒有梅櫟清。


    不過…她還要利用莘娜的大魏身份去做一件事兒。


    “莘娜,我的孩子,此次要你去大魏…實在是不得已…”周阿琳撫上梅櫟清的耳側的秀發,為難地說道。


    “教…琳姐姐你別這麽說,這是莘娜該做的,莘娜不會有任何怨言。”中了周阿琳幻術的梅櫟清說道:“隻是扮作一個大魏女子嫁給大魏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拉牡適時補充道:“叫郭萬年,是大魏肅雲伯府的世子爺。”


    “對,就是叫這個名字,瞧莘娜的記性…”梅櫟清歉意地說道:“隻是扮作一個大魏女子嫁給大魏的那個什麽世子爺郭萬年而已,辦了婚禮就回來。”


    周阿琳點頭說道:“我們莘娜真聰明,就是這樣,琳姐姐不會讓你嫁給大魏人的,如果要嫁也隻能嫁南疆的男人。


    如果莘娜不想嫁了,就和琳姐姐守在聖泉,一輩子這麽過不也開開心心的?你要是願意了,下一代教主就是你的了。”


    “琳姐姐,瞧你說的,什麽嫁人不嫁人的…”梅櫟清羞赧地說道。


    看著梅櫟清羞澀的模樣,周阿琳的火兒忍不住往上躥。


    都是些什麽溫良恭儉讓,看看大魏把她們好好的南疆女子養成了什麽樣子?不就是嫁個人嗎,需要害羞什麽。


    周阿琳把火憋在心裏,嘴上仍然誇獎梅櫟清道:“莘娜都知道害羞了?你想嫁人了?等你回來再養些時候,琳姐姐風風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拉牡看氣氛有些僵,湊上來說道:“教主你可不能偏心,等拉牡嫁人的時候,也要像莘娜姐姐一樣風風光光的。”


    “你也想著嫁人了?拉牡看上誰了,我去給你說親,保準兒能做成。”周阿琳笑道。


    “教主,你不能取笑拉牡,你再笑,拉牡…拉牡我就…”


    “你要做什麽?要給我顏色看看啊?好啊,也讓我看看拉牡的蠱術是不是有進展了?”周阿琳附和道


    “莘娜姐,你看教主她…”拉牡扯著梅櫟清的衣袖說道:“你快給拉牡做主啊!教主她最聽你的話了。”


    梅櫟清的雙眼被黑布蒙著,雖然看不見眼前的情景,但也跟著笑了起來:“琳姐姐她可厲害了,莘娜姐的蠱術也不如你,拉牡你都沒轍,莘娜姐也沒有辦法,拉牡你自求多福吧。”


    周阿琳裝作生氣的樣子,追著拉牡滿籬笆院兒地跑。


    如果不說,誰能想到眼前的周阿琳已經是活了幾百歲的人呢?


    梅櫟清尋著記憶找到籬笆院兒小屋的柱子,扶著柱子慢慢坐在柱子旁的台階上,依著兩人發出的聲音的方向,對著周阿琳與拉牡微微笑著。


    自從梅櫟清住到籬笆院兒內,周阿琳就收起了“日月同輝”那一套,隻留下青磚未封頂的空洞,讓日升月落如常地降臨在聖泉這片土地上。


    梅櫟清感受著幾個月以來,更準確地來說大半年以來的第一次陽光,心滿意足地不肯放過任何一瞬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她偷偷地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拉下來,伸出手掌,張開又合起,她能感覺到雙手的活動,但是她看不見任何手掌的影子。


    看不見的感覺,真令人煩躁。


    周阿琳看見了嚐試看清的梅櫟清的落寞,也不和拉牡鬧了,走到梅櫟清麵前緩緩蹲下,略微有些冰涼的雙手把梅櫟清的雙手攏起來:“莘娜你別擔心,你的雙眼並沒有事兒,隻是你傷得太重了,所以眼睛遲遲才沒有好。”


    ”琳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梅櫟清有些不肯相信:“從莘娜醒來那麽久了,眼睛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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