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望被甩在了後麵,梅櫟清跟著周阿琳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路無話。


    等回到了拈花教總部、聖泉旁的籬笆院兒裏麵,周阿琳叫梅櫟清去她屋子裏麵去一趟,梅櫟清沒有半點違抗就隨著周阿琳回到了屋子裏麵。


    周阿琳還未坐定,就問梅櫟清道:“現在本教主該叫你‘周莘娜’還是‘梅櫟清’?哪個稱呼你聽得更順耳些。”


    周阿琳的語氣是她自複生以來從未聽見過的冷淡,梅櫟清縱然做好了準備,心裏頭有點兒不是滋味。


    拉牡站在周阿琳旁邊同樣等待著梅櫟清的回話。


    梅櫟清說道:“不管我是‘周莘娜’還是‘梅櫟清’,琳姐姐永遠是我的琳姐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哼,嘴倒挺巧的。”周阿琳不置可否:“你是怕我殺了你才這麽說的吧?漂亮話誰都會說,漂亮事兒可不是誰都會做的。”


    梅櫟清這時坦誠承認道:“沒錯兒,琳姐姐想的沒錯兒,莘娜是想起來自己是梅家的大小姐梅櫟清了,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此話怎講?”周阿琳來了興趣。以前聽說過梅櫟清全身而退的事情,她也想看看梅櫟清是何等的聰明,到底是不是名實相符?


    “因為即使莘娜想起來自己是梅櫟清,對於梅家,對於大魏,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的。”梅櫟清回答道。


    “哈哈哈。”周阿琳有點失望,梅櫟清說的也不甚聰明啊:“不會心慈手軟,你是‘不會’還是‘不能’?


    你以為挑唆著幾個大魏的大臣窩裏鬥就完事兒了?如果誰點醒了他們,他們反而會一致對付你的,就算你背後站著大魏的晉王,他敢為你顛覆大魏的江山嗎?


    大魏的女子可不比南疆的女子,那是得拴起來、剁成碎骨,嚼吧嚼吧咽下去的。


    你一個區區大魏的女子,如何能對付你自己安身立命的梅家?如何能對付大魏?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而已。”


    梅櫟清自己找個把椅子坐了下來:“如果莘娜像教主說的那樣不堪,那莘娜就不會死裏逃生,齊齊整整地在這裏了。


    大魏女子是比大魏男子不堪,女子也有至陰至柔的力量,那也不是在床笫之間、拿來尋歡作樂的助興之物。


    女子者,可為婦為母。單靠男子,誰又能做得?天下隻剩下一性了,豈無你我之別?


    琳姐姐也是女子,也知女子之心清澈無遮之時,便能見男子所不能見之地。有的靠身軀,有的靠手段,有的靠智慧。或取一而生,或兼而並存。


    水滴石穿的功夫,男子怎麽學也學不到的。”


    “梅家大小姐這意思是…你是有智慧有手段的女子咯?”周阿琳反問道。


    “端看琳姐姐怎麽看了。”梅櫟清不徐不疾,拿出來梅家大小姐的派頭。


    周阿琳看著眼前的梅櫟清既陌生,又熟悉,好似看到了當年那個人的影子。


    “你以後是‘梅櫟清’還是‘周莘娜’?”周阿琳此時有一種說不出的迷離之感,她對於梅櫟清這個人有些看不穿了。


    “我有‘梅櫟清’的記憶,也有‘周莘娜’的記憶。有仇的報仇,有恩的報恩。萬事已不由己了。”梅櫟清沒有再一味地裝著周莘娜時候的天真,淡淡地對周阿琳說道。


    “為什麽?”


    “因為我是‘梅家女’,因為我有周家血,哪一個在這世上不是讓人眼饞的寶貝?”梅櫟清自嘲道:


    “自大魏建朝以來,天家一屆屆將‘梅家女’納入宮裏麵,哪一個能夠全身而退呢?而周家不也是因為體質特殊,才被謝家人鑽了空子,換得個世事盡涼如水、事事休嗎?”


    “那本教主不也是要利用你這一身血的其中一人嗎?你對本教主不也得有仇報仇嗎?”周阿琳對梅櫟清說道:


    “你別太得意了,你的性命還握在本教主手裏麵。就算你是周氏子孫又如何?本教主不會不忍心下手的。”


    “與其想要我的性命,琳姐姐更想要的是大業成就吧?奪回謝家霸占的江山,恢複周氏的社稷。”梅櫟清很清楚這一點:


    “莘娜對於謝家江山不感興趣,隻想自己的性命不再被人輕易玩弄於鼓掌之間。身為男子可以逍遙自在,身為女子難道連性命都不能自己做主嗎?


    這算是什麽道理?琳姐姐記得把梅家,也就是京城梅家與雍丘梅家都留給我,其他琳姐姐隨意處置就好。”


    “莘娜你不似心懷仇恨的人啊,梅家不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你,給你請‘北莫’莫如是來教你嗎?梅家對你還算不錯,似乎不值得你去複仇啊?”周阿琳更覺得這是梅櫟清說服她的借口。


    “就是因為這樣,當莘娜知道親自撫養自己長大的祖母想把莘娜賣了,心裏算計著是賣給天家為妃、還是賣給汝南公主之子為世子妃更劃算的時候,以前那些好都變成了毒,比蠱毒發作還要疼的毒。”


    梅櫟清眼含悲憤,周阿琳善察人心,這一刻她感受到了梅櫟清的恨與怨。梅櫟清說複仇,不如說要向梅家、向那些血脈之親問個明白。


    梅櫟清說的蠱毒發作的事情,周阿琳還記得。


    去年大魏那個謝博翰不知道抽什麽瘋,本來免了梅櫟清為妃,又巴巴地讓人送一道聖旨去梅府裏麵,梅櫟清那時候正好中了梅仲梁給她下的蠱毒,梅櫟清借此機會逃脫了入宮為妃的命運。


    蠱毒發作可以讓人疼得滿地打滾,疼得撕心裂肺,更能讓人活生生疼死。梅櫟清這麽說,可見她對梅家人有多麽失望。


    梅櫟清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雖然恪守禮節,但絕不是那樣迂腐無救的女子,她當然不肯被至親血脈利用,用自己一身血鋪就梅家人步步高升之路。


    她當初願意大費周章給梅櫟清安個假身份,不也是看在她這麽多年不容易的份兒上,想補償她一些嗎?


    沒想到還能有梅櫟清破了自己設的幻術,再度恢複身為“梅櫟清”的記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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