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主滿不滿意最後的結果?”巫醫周雲珠衝著拈花教教主周阿琳笑道:“至少屬下是滿意最後的結果的。”


    周阿琳也報以微笑:“嗯,本教主很滿意最後的結果。那個攔路的死了,冷月觀的人和謝家人鬧掰了,莘娜也從那些人手裏麵奪回來了,謝家人最後的退路也沒有了。唯一令本教主不太滿意的是…為什麽莘娜肚子裏麵那個孽種還活著?”


    “教主想趕盡殺絕也不是這麽著急吧?”周雲珠越說越輕快:“教主也感覺到莘娜肚子裏麵那個小家夥的特別,有了周家、謝家、梅家三家血脈的孩子生出來會是什麽樣子?教主您難道不想知道嗎?”


    周阿琳的心思被周雲珠戳破,心中也不爽快:“知道是想知道,但留下來總是禍害。莘娜對謝家那小子情根深種,也不知道會給肚子裏麵那個教些什麽,萬一…總有個萬一不是?”


    周雲珠說道:“那教主為什麽不用幻術改了莘娜的記憶?這樣不是來的更快些嗎?”


    周阿琳苦笑道:“莘娜也是邪了門了。第一次給她下幻術也就管了一陣子,後來她死而複生以後就邪性地消失了本教主給她加的記憶。


    再後來…莘娜被渤海王家那個老虔婆送到大魏皇帝的陵墓之時,本教主給了右護法一瓶金粉喚醒本教主給莘娜下的幻術,誰知道她又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不是冷月觀的人,本教主也不知道怎麽應付莘娜。本教主可不敢輕易對莘娜下幻術了。”


    “還有教主應付不來的事情?”周雲珠輕笑道:“那也好辦,把莘娜製成蠱人也就萬事大吉了不是?”


    “談何容易?”周阿琳歎了口氣:“先不說周家的血脈要製成蠱人難上加難,之前給莘娜下的蠱被解開以後,莘娜好像對除了她自己養的以外的蠱蟲就好像沒用了似的,連本教主手頭那個蠱王也不頂用了,真是奇了怪了。”


    “莘娜現在當真是百毒不侵?”周雲珠眯了眯眼:“那以後咱們怎麽治她?總不能由著她胡來吧。”


    “就等莘娜生了以後,看她肚子裏麵出來的那個小的了。”周阿琳明了周雲珠的意思:“你不就打著這個主意嗎?還會和本教主拽什麽‘好生之德’的詞了,真是可笑。欺師滅祖的東西,還能有什麽德性?”


    “教主過獎了,咱們恰好有同一個目標而已。”周雲珠對周阿琳的話也不惱:“謝氏不除,天下難安。不過咱們先從謝家的走狗、渤海王家下手吧?”


    “雲珠之意,甚得我心。”周阿琳也瞄著渤海王家很久了,是時候除掉了。


    大魏雍丘,青雲觀。


    一個瘋道士披頭散發,嘴裏喃呢著一串極難聽懂的詞: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又是這瘋道士啊?觀主怎麽不將他打了出去?天天在觀門口吆喝,咱們觀裏麵的香火也沒了大半兒!”一個看著臉嫩的道士說道。


    “誰知道呢?這是師姐引薦進來的,師姐的話,觀主也要聽三分。”另一個看起來年紀相仿的道士說道:“青雲觀的香火雖然少了些,但隻要有王家在咱們背後撐腰,咱們不愁吃,不愁喝。”


    “哦?是哪個王家?”原先那個道士問道。


    “這世上還能有第二個王家?自然是太後娘娘、嫻太妃娘娘的娘家渤海王家了。”另一個鄙夷地說道:“渤海王家雖然不如前朝李丞相那樣門生遍地,暗地裏麵往各行各業安插人手。隻要有用的,渤海王家都不會放過,要不然渤海王家哪兒能那麽多年屹立不倒呢?”


    “哦哦,原來如此。”兩個人說著說著就走遠了。


    瘋道士仰麵朝天,躺在青雲觀石階匯集的道路岔口旁的大石頭上,衣服敞開,灰塵滿身,遠遠一看竟分不出是一塊破抹布還是一團人。


    瘋道士聽見了兩個人埋汰自己的話,絲毫不介意,酒酣耳熱,便沉沉地睡去。


    這一睡就睡到大晚上。


    一個巫女從遠處提著一桶水來仰麵澆在瘋道士的身上。雖是春天,大晚上的這桶水澆下去就像倒春寒似的,陡增幾分春寒料峭。


    瘋道士這才將眼睛睜開:“喲,是你啊。澆我這身水幹嘛?呸,還是餿的,你是想讓我生病不成?”


    “病死你倒好了!”巫女把泔水桶往旁邊一扔,與瘋道士齊頭坐在大石頭上:“當初發生那樣的事情我都沒怎麽樣,少了一個人你倒尋死覓活的。不就是少了個人嗎?沒了她你就不活了?”


    “沒了那團火,我活著幹嘛?”此瘋道士正是“已死”的晉王謝博宇:“如今我倒真成孤家寡人了,要什麽沒什麽…”


    夜深人靜,青雲觀裏麵的眾人都歇下了,沒人來聽一個瘋道士、一個巫女在談些什麽。


    “誰讓你當初不聽師父的話呢?”此巫女正是被“南焦”焦渥丹要回來的紫兒:“如果你早點聽師父的話,早點動手,何至於妻離子散?”


    “我哪兒來的子?隻有一位妻。”謝博宇說著說著,嘴巴含糊起來,就像漿糊黏在兩瓣嘴皮子上,越攪越黏糊,直到最後把兩片嘴皮子都沾上了。


    紫兒嘴巴上也抹了漿糊,兩個人提到那個人都不敢說話,生怕打破些什麽、那些存在於遙遠記憶裏麵的東西再也粘不起來似的。


    紫兒還是那個紫兒,衝動的性子改不了,她忍不住問謝博宇道:“你說櫟清身上的那團火,真的把她燒沒了嗎?”


    難道她們“梅家女”注定都會被燒死嗎?不論是被別人燒,還是自己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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