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院子正在收拾離開的東西時,昭兒想要再回去看看媽媽,剛到別苑門口,就聽到整個宅子的丫鬟都在奔走相告,隻有一個消息:“蘭姨娘不在了,蘭姨娘走了!”昭兒的耳朵嗡嗡的重複著這句話,就這樣站在別苑的門口,望著進進出出的人,時不時的碰撞著自己,順便罵上一句,也無動於衷。


    直到楊老爺和那個被自己稱作父親,卻從來沒有叫過爹的男人一起,衝進了院子,被姨娘拎著耳朵到了他們跟前的昭兒,依舊是兩眼發直,甚至連一滴眼淚都還沒流下來。


    “這真是個掃把星,差一點我楊家就斷子絕孫到你的手上了,如今這個院子你也別住了,去柴房,做個丫頭吧!”楊老爺毫不留情麵的命令著。


    昭兒站起身,出了別苑往柴房走去,全然忘了自己要跟孟夢離開的事情,也忘了剛才三個響頭就已經改了自己的家,有了新的爹和哥哥,隻是一直想著媽媽沒了,家也就沒了,直到孟夢攔住了她的去路,拉著她跑到了門口的馬車前,硬生生的把她塞到了馬車上,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爹,昭兒不會傻了吧!”


    “離開也許就好了!”


    昭兒把馬車的簾子拉開,望著不斷後退的街道,想要努力的記住,這裏曾經是自己的家,至此以後再回來已不知何年何月了。孟夢望著昭兒的背影,蕭索的孤單,那麽弱小,卻又那麽的堅強,無法選擇卻又勇往直前,心裏默默的許下了心願,這輩子我要護你周全。


    終於到了新家,家裏也隻有自己一個女孩子,出了新認得爹和孟夢哥哥,家裏隻有做飯的婆子是個女人,其餘的小工都是男的,讓昭兒多少有些不習慣,總是跟在孟夢的身後,一步也不願意離開,而孟夢也總是微笑著拉著昭兒的手,在自家的院子中東走走西看看。孟夢一直慶幸著自從媽媽走了,爸爸沒有再娶,所以他也就沒有了昭兒的煩惱,如今家裏多了一個人,應該就多了一份熱鬧,孟夢帶著少年少有的老成看著追著蝴蝶跑的昭兒,總覺得這樣的畫麵很是熟悉,展開了畫布,腦海中有了溪水,茅屋,一隻花狸貓,舔著爪子歪著頭……


    “哥,哥,隔壁是做什麽的,怎麽總能聽見唱戲的聲音,還挺好聽的!”昭兒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看著孟夢悠然的給自己倒著茶水,又聽到了隔壁傳來練功的聲音,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隔壁是三慶班的,是個戲班子,在京城很有名的,都是達官貴人才能請的起,所以咱們家算是近水樓台,可以免費聽曲兒呢!”孟夢微笑著說,小時候他也總是托著腮,趴在石桌上靜靜的聽著隔壁的曲調,有時候就真的可以呆上一天不覺得煩。


    “哎,你小心!”孟夢話音未落,轉頭就看到了順著牆邊的薔薇花藤,往牆頭上爬的昭兒,堪堪的將自己的眼睛超過了牆頭,也不知道真的能看到什麽,孟夢起身連忙去後院拿了梯子過來,生怕這個小丫頭再摔下來,雖然梯子比自己高出許多。


    “哥,哥,你上來,快上來!”昭兒踩在梯子上回頭望著孟夢,一臉興奮的喊著。昭兒的一隻腳懸空,給孟夢騰出了梯子的位置。


    “怎麽了?”扶著梯子的孟夢也爬上了牆頭,順著昭兒指著的方向望過去,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站在屋簷下,認真的唱著戲本,身後一條長生辮兒掛在胸前,濃濃的眉毛下麵單眼皮的大眼睛,看上去更加的硬朗,一招一式的比劃著,應該唱的是青衣。


    “哥,你相信巧合麽?”昭兒沒有轉頭,眼神緊緊的盯著那個男孩,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杵在牆頭問道。


    “什麽意思?”孟夢有些皺眉。


    “我見過他,真的很熟悉!”


    “你都來了5年,咱們又是鄰居,在街上遇到很正常啊!”孟夢嘴裏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這個男孩,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按道理已經不再強製要求留辮子的年代,孩子們也都剪了方便的短發,而這個孩子的長生辮兒掛在身後,見過一定會留下印象的。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在這裏見過他,我是在夢裏見過他,隻是年紀應該比他大一些,但是樣貌幾乎一模一樣,真的!”昭兒很認真的說著,5年間,她也有偷著爬牆頭看練功的時候,卻從來沒見過這個紮辮兒的小男孩。


    “喂,你倆在看什麽呢?”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昭兒一直搖晃的腳沒有著力點,就這樣堪堪的從牆頭掉了下去,摔在了牆角的柴火垛上,孟夢的臉色都變了,趕緊從梯子上下來,過去拉起昭兒仔細的看著,有沒有差錯。確認沒有問題後,倆人才望向聲音的來源,此時另一個男孩已經順著梯子爬上了牆頭,笑嘻嘻的和隔壁的男孩打著招呼。


    “哎,雲磊,你這麽早就開始練功啊!”


    “秦小爺,不早了,太陽都三杆了!”


    “都說了別叫我秦小爺,生疏,叫我璿兒啊!閑了找你玩!”


    院子那邊再沒有動靜,孟夢和昭兒靜靜的看著從梯子上麵下來的男孩,等著他腳剛挨到地麵,孟夢就拎著秦小爺的耳朵到了石桌旁,昭兒也一臉嚴肅的準備審問他。


    “不就是隔壁新來個小孩麽!你倆至於不!”


    “至於!”孟夢和昭兒異口同聲的說著。


    “說,你跑來幹什麽?還嚇得我從上麵摔下來,你知不知什麽叫做危險!”昭兒臉上一副此仇不報非君子的表情。


    “哎,變!昭兒你愛吃的桃花糕!我特地拿來的!”秦小爺沒搭茬,神奇的從胸口的衣襟裏掏出來一個油紙包,渾厚的桃花糕的香氣讓三個豆丁都不自覺的咽了口水,不過秦小爺和孟夢都等著昭兒打開吃到嘴裏,才取了自己的那一塊。


    “他是誰?”孟夢抬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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