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我們回來了,小慶我放在了孟爹那裏,你放心,這是三慶,你再看看!”秦小爺懷裏抱著昭兒的骨灰盒子,站在三慶的門口,望著一片廢墟,慢慢的彎腰,將那個三慶的牌匾豎了起來,雖然已經破爛不堪,但是隱約還可以看到的三慶園三個字,那一幕,砸在孟夢身上的牌匾,那個慢慢倒下周曉航的身影,仿佛就在昨天,秦小爺閉上眼睛回憶著。


    “秦玉璿兒?”一個熟悉的聲音,把秦小爺喚回了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秦小爺轉頭,淚水瞬間充盈著眼眶,是的,終於,讓自己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回到了那個還有人認識自己的大柵欄。


    “九翔哥~!”秦小爺的眼淚替他擁抱著九翔,而此刻九翔真的觸摸到了秦小爺,才真實的感覺到了京城的熟悉,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這幾年渾渾噩噩的日子,九翔受夠了!


    “回來了?昭兒呢?和你一起回來了麽?看看三慶也是好的!”九翔繞著秦小爺周圍,努力的想要再尋找到熟悉的身影,那個自己夢裏經常還會見到的身影,可是空空的,除了偶爾三慶給予的回音外,什麽都沒有,連路過的行人都不再駐足停留。


    “回來了,我帶她回來了!”秦小爺將自己手裏的盒子輕輕的遞給了九翔,還有一張黑白色的孩子的照片,一並遞到了九翔的手裏。


    “這是……”九翔的手在顫抖,明顯到盒子都跟著在抖,秦小爺接過了盒子,九翔顫巍巍的拿起了那張照片,可愛的寶貝抱在昭兒的懷裏,脖子上掛著那個薔薇花。九翔的手依舊是顫抖的,輕輕拂過照片上的人,還是那麽熟悉的微笑,還是刻在心裏的眼眸,隻是,是誰說的,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孩子叫小慶,昭兒起的名字,她說,三慶是他們的家,所以我帶她回來了,把她和雲磊葬在一起吧!”秦小爺淡淡的和九翔解釋著。


    “像,真像,眼睛像昭兒,其他的地方都像雲磊……”九翔看著照片,跟著秦小爺從三慶的廢墟翻過了前麵的劇場,來到了三慶的後院,那個牌樓還在,牌樓的前麵是一片空地。


    “你們走了,我就回來,卻找不到孟夢和周曉航,他們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清政府也不在了,洋人發動了侵略式的戰爭,整個京城變成了地獄,我沒辦法回去,隻能躲到了三慶,一天一天,靠著收拾這裏,想象著你們都在,過著日子。”九翔看著秦小爺的表情,他知道他想問什麽。


    “我想重修這裏,三慶的子弟都還在青雲閣和秦香閣,這裏是他們的家,也是我們唯一留有念想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孟哥和曉航姐回來了,也可以找到我們,不是麽?這也是她的遺願!”秦小爺想起了昭兒臨終前說的話。


    “她……”


    秦小爺輕輕的坐在了後院的長廊樓梯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喜歡在這裏聽雲磊唱戲,順便抬頭就能看到牆頭上露出來的昭兒的腦袋。九翔也坐在了秦小爺的身邊,望著牌樓折射的斑駁,微微的笑了,這裏還有很多的回憶吧。


    “那天,她坐在院子裏,看著小慶在花園間奔跑,她靜靜的回憶,回憶了很久很久……”


    記得媽媽過世的那天,孟夢在老宅子裏,看著我被欺負,他說,走吧,跟著我走,以後我保護你,我就真的跟著他來到了京城,來到了大柵欄,來到了青雲閣。


    記得那天無所事事,在街上差點被疾馳的馬撞到,九翔就那麽意外的闖進了我的生活,當時我的內心居然腹排了好久,你知道們,他穿那身軍裝真的很帥氣,雖然一線天的眼睛總也睜不開,但是那種親切的感覺揮之不去,總覺得上輩子和你們都是在一起的。


    記得小小小的我和小小的你,一起在街上橫行霸道,總有孟哥給我們收拾爛攤子,回家後璿兒總是替我背了所有的責任,然後被秦叔叔打,我和孟哥再偷偷的給你送吃的,我也一直認為日子就應該那樣一直過下去,有九翔保護著,有你陪著,還有孟哥總是端著。


    記得我和孟哥去了津門,遇見了九華,蘇泊,還有周曉航,日子也活靈活現的,還有貓姨,她說在京城總會找到我的,那把槍就是她給我的,我用它給秦叔叔報仇,給蘇泊報仇,卻不能給雲磊報仇……


    雲磊,張筱春,好像很久以前了吧,認識他的時候他是雲磊,他走的時候也是雲磊!


    記得那天我爬牆頭聽戲,正趕上雲磊被罵,那個傻小子,居然不回話,倔強的不掉一滴眼淚,直到最後甩了袖子跑了出去,我追了出去,看到他並沒有跑遠,隻是順著院牆的角落蜷縮在那裏,低聲的抽泣,我就站在旁邊等他哭完,他抬頭看到我,依舊是倔強的樣子,用袖子抹了眼淚轉身就走,我被他的樣子逗樂了,拉著他跑到了三慶的牌樓,坐在回廊上,耷拉著兩條腿求他唱戲給我聽。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幾年,他拉著我有跑到了牌樓,要我和他在一起,當時的我懵了,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著急的雙手拉著我的手,保證著會對我好,於是我一口氣提了許多的要求,她笑了,隻有一句話,你笑起來真好看!


    後來的後來,我每天都去三慶聽戲,他也每天下了台卸了妝送我回家,直到那天,雲平哥不在了,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繃斷了,那天你們出殯他沒有去,他哭的像個孩子,哭的讓我不知所措,我隻有緊緊的抱著他,像抱著小慶一樣,哄著,愛著,然後情不自禁……


    可是,如今,他還在三慶,他說三慶是他的命,他不能丟下三慶,可是他就舍得丟下我,和小慶麽?


    璿兒,你說當時他為什麽不走?為什麽當時不走?明明你就在他不遠的地方!


    我懂,都懂,隻是這心裏……


    “那天昭兒把地契交給我,還有小慶的所有物品,一樣一樣的清點給我,她說,讓我帶著小慶回去,回到那個安靜的小鎮,那個自家的老宅子,然後帶著她回來看看三慶,看看雲磊,她說她累了,也想他了……這輩子就這能到這兒了,下輩子……”


    下輩子,我想他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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