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趙毅無喜無悲,抬眼瞟了這位已經是世襲罔替到手的靖安王世子殿下,這一局,他是真的敗的極慘。


    麾下大將盧升象不知所蹤,徽山出了一位儒家陸地神仙,日後若是不與那位曹青衣一般鐵了心當反賊,怕是起步與東海武帝城一個待遇。


    隻是徽山謀不到,這次出來便是殺了那位世子殿下徐鳳年也是妙的。一通廝殺還未開始,他昂頭待在第一個,被那位剛重入陸地劍仙境界的李淳罡不知何處衝出來,一把便成了階下囚,丟了劍的大宗師柴青山再出手,也不知被那位獨臂老頭兒怎麽了。還不知這位後輩子侄,想要對他做什麽?


    趙珣終於是不再背負雙手,改為那雙手插袖口,微笑一聲繼續道:“要求不多。徐鳳年想報仇,我不管。但本王是看不得一代藩王受辱的。今日,隻要是王爺您讓背魁軍卸甲,跟著本王走。本王必然派人安安全全送王爺入王府。”


    “不然,王爺就這麽一個不小心丟了性命,可是不劃算的。反正本王手下這點人,當個王爺也沒趣味。一個換一個嘛。丟了王爺這頂帽子去浪跡江湖,咱也好少受太安城的氣。”


    趙毅嘴角抽搐。好狠的小子。上來就要他起家的家底。離陽諸多藩王,為何以北涼王,廣陵王,燕敕王三王武功最盛,其餘幾位拍馬都比不上?


    襄樊那位靖安王參與奪嫡,輸了江山一身嫡係自然是空空落落,經營襄樊才回了點元氣。膠東王與淮南王封地一個位於兩遼,一個位於淮南道。看住北莽與北涼的最前方。連年削藩,江北二位養兵一是沒有太安城的照顧,二是也缺徐驍那春秋搶出來的家底。自然是不夠。


    而廣陵江南的廣陵王與燕敕王當年在江南瓜分大將軍顧劍棠當年的舊部,留以防備著一直不穩的西楚反叛。這算是當年那位半截舌頭元本溪的陽謀,顧劍棠封不得異姓王。


    丟了背魁軍這一春秋時候起家的老營,廣陵王府雖然是不會與靖安王府一般死了精銳便一點沒力氣,但終究是元氣大傷的很。剩下那些顧劍棠的舊部沒了嫡係鎮壓,有多少陽奉陰違的,誰知道?


    廣陵王趙毅抬眼再望了一眼這位新上任的靖安王。老子慫貨,兒子倒是個膽大妄為。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吃得下去,有沒有這麽好的胃口!他狠狠吐出口唾沫道:“本王給了。不過得將柴青山給本王還來。”


    趙珣撫掌,抬眼對著自己身後靖安王府護衛道:“去,幫諸位靖安王府的新軍收了兵器。另外,廣陵城中家眷之類的都請走。一個不留。相信王爺一天不回,家眷們都是很願意去襄樊定居的。”


    抬頭,這位靖安王麵色略微陰沉道:“徐鳳年,給柴老大人挑了右手筋脈扔出來!本王身邊沒有李淳罡,一個天象,怕得很呐。”


    山林之中羊皮裘老頭不知走何處踱步而出,一手拎著已是生死不知的柴青山,一手掏了把褲襠,順帶放於鼻尖嗅了嗅道:“徐小子不在,你自己弄。”


    這位沒了劍的老天象如死狗一般被丟到趙珣身側,靖安王趙珣微微一笑,自身側王府護衛手中抽出一把刀,手起刀落,一截手掌帶血橫飛,倒是濺紅了廣陵王趙毅一身明黃蟒袍。


    兩名靖安王府護衛一個撤了刀,一個鬆手,由著趙毅一手撐地,緩緩爬起身子。撣了撣一身蟒袍,皺眉片刻後他與趙珣道:“本王要讓竹坡帶著幾個人扛著柴青山走。大侄子有意見沒?”


    趙珣和煦微笑,反身自護衛腰間抽出長刀,一手提刀架在柴青山脖子上,輕輕劃開一條口子。昏迷中的劍客悶哼一聲,要害脖頸之處,有一條鮮血緩緩流出。


    “王叔,本王尊敬您,叫您一聲王叔。但,您不能一直當本王侄子啊?太安城中日後封王大典,本王還是要與王叔同進退的不是?王叔放心,有本王在前,若是廣陵王府真的成了廣陵侯府,本王還是會照顧趙彪一番的。一個謀士加幾個人,趙珣給的起的。”


    趙毅艱難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反感。藩王嘛,若是沒這麽點霸氣,還當他作甚?輕輕咳嗽一聲,倒是擔心自家這位侄子手一滑,真就弄死了柴青山。以這位侄子這偏激的性子,倒是真做得出來。


    再揉了揉跪的有些痛的膝蓋,趙毅笑道:“既然如此,靖安王給本王一駕馬車坐坐不礙事吧?本王歲數大了,日後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趙珣招手,早已備好的馬車自後方由一頭老毛驢拉來,破破爛爛,也不知從何處找來的四塊板子湊成了一車。上無蓋板,後無車門。寒酸得很。


    趙毅也不嫌棄,拎著斷了手的柴青山,也不與他包紮,直接扔上車後,那不知多少斤的肉便蹦了上去,由著那木板酸沉發出一聲呻吟,倒是沒有塌下去。


    直到見了廣陵王趙毅上了車,趙珣邪魅一笑,提刀跟著踏步上車,再隻聞車中淒厲一聲如豬嚎般的慘叫,靖安王趙珣手拿一斤帶血肉條一躍而下。


    一扔上天,趙珣也不擦手上沾著的血跡,他對著已是隻見背影的羊皮裘老頭兒微微作揖道:“李先生,靖安王府隨時歡迎先生到來。先生哪天是不想呆在北涼了,趙珣隨時恭候。”


    重回陸地劍仙境界的李老頭一句話沒說,身形隱入山林。


    裴南葦麵皮下的舒羞一聲輕歎,麵帶擔憂望著身邊麵色猙獰還未去的趙珣道:“這樣,真的沒事嗎?”


    趙珣帶血手指,輕握住她纖細玉紙,微笑道:“無妨,陸先生所言,有兵才是王,真收了這一萬背魁軍,靖安王府才是能真坐穩了襄樊。”


    遠處山腰,軒轅大磐注視著這一驢,一破車緩緩遠去,輕歎息一聲道:“倒是走的悲涼,離陽啊,幾個藩王想聯合起來反對削藩,是不可能了。”


    “有徐驍這個異姓王在,趙家就別想聯手。趙珣賭的就是光腳不怕穿鞋。靖安王府反正已經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不如賭一把。輸了頂多沒了世襲罔替,贏了,就是一萬精兵。”


    身後倒是一聲慵懶的話語,不用轉頭,軒轅大磐都聽得出是那位北涼世子殿下來了。那羊皮裘獨臂的李老頭能在這兒,徐鳳年還能少得了?


    轉頭,軒轅大磐笑望著身後與一身青衣,青鞋世子殿下道:“怎麽,好容易娘兩團聚,不去好好陪著?還想浪蕩去哪裏?南疆可沒什麽好看的。”


    北涼世子殿下翻了個白眼,一拳捶在軒轅大磐胸口,嘿嘿一聲道:“我還當你是真的死了,本世子給你掉了好些個眼淚。軒轅敬城後來說要一個人巔峰高手去俘了那個一身肥膘的家夥,我便是去了。”


    “正好這肥豬不是要殺本世子?給他個機會,本世子說過要他一塊肉,便是一塊,少不了。”


    軒轅大磐輕笑回敬了北涼世子殿下一拳,倒是真不痛不癢,都沒讓這位北涼世子殿下晃上一晃,他笑道:“怕不止是這個原因。二十多年了沒見吳素,若你的性子,隻怕貼著不想走。”


    徐鳳年憋悶點頭輕聲道:“徐驍他娘的南下,二姐先來了。她說是要接魚幼薇去上陰學宮,誰知道是不是來教訓我的?本世子倒不如先跑,等二姐要走了再回去。真是怕見他啊。”


    吳素白衣案後便是住在徽山,徐脂虎遠嫁之前最是疼愛世子殿下,而徐驍心中總是覺得虧欠徐鳳年,倒是北涼世子殿下一路長大,被他那二姐追著管教吃足了苦頭。


    軒轅大磐點頭微笑道:“是你身邊那位手抱大胖白貓,胸脯大的能給你臉包下去那個?”


    徐鳳年再是給了軒轅大磐一個大白眼,很是不在意道:“你就知道胸脯,怎生和溫華一個愛好?”


    給了這位世子殿下一個是男人都懂的表情,軒轅大磐道:“對了,我走了之後,徽山是個什麽境況?江湖小道消息總是不準,洪洗象聽說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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