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一轉落在毛茸茸的袖套上,又想起那如凝脂般的皓腕,那翡翠鐲子,轉而問道:“你的手爐呢?”


    天氣越發寒冷,他發現她最是受不得寒氣,就讓江一從庫房裏找出描繪著生動魚戲荷葉圖的手爐給她送來。那手爐精致小巧,小姑娘手小,捧在手裏最好看不過。


    每次都見她捧著,今兒怎麽沒見?


    夏雙清想起暖著手離開的惠安郡主,微笑著道:“今兒我六妹妹來了郡主姐姐把自己的手爐讓給了六妹妹,我就把手爐給了郡主。”


    紫藤聽姑娘這樣解釋,低垂著眼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苦澀。


    六姑娘臨走的時候明明要把手爐給惠安郡主,是郡主說怕冷了六姑娘,把自己的手爐送給六姑娘的。六姑娘又說手爐在馬車裏,推脫不要,郡主怎麽說的?


    郡主溫婉地笑著說“一個手爐而已,送與妹妹又何妨?這天寒地凍的一段路凍著我這嬌滴滴的妹妹,如何是好?再說了,我手裏還握著你姐姐的手爐呢,這樣算來,你是承了你姐姐的情。”


    郡主離開的時候像是根本沒有想起來有這麽回事?捧著手爐就走了。


    惠安郡主和貴和公主今兒你一眼我一語的,句句暗藏機鋒。真打量別人聽不出?


    紫藤心裏泛著苦味。


    即使聽出來又怎麽樣?


    也隻能像姑娘一樣忍著。


    她心底盼著老爺和夫人能快點回京城,有了父兄撐腰,看誰還敢給她們姑娘臉色。


    “趕明讓江一再給你送來一個。”


    夏雙清笑著道:“侯爺不必這樣客氣,您送的這個袖套已經很暖和了。再要您的東西,我就受不住了。”


    既然看出惠安郡主對江水流的心思,在一想惠安郡主今兒的做派,她哪敢在要?


    也不能不要。


    二嬸前兩次來的時候往她這邊送過東西,再來的時候就不帶了。一則,她在這裏住不了多久,總送東西倒像是長公主虧待了她一樣;二是,她住進來之後,不論是長公主還是江水流陸陸續續置辦了不少東西,樣樣精致華麗,麵麵俱到,她什麽也不缺。


    江水流瞥了一眼麵前客氣疏離的小姑娘,想起她曾經在夏三夏四麵前張牙舞爪的樣子,眸色暗沉。


    “我與你兄長是好友,你不必與我客氣,把我當哥哥就好。”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與她這樣說的時候,她順勢叫他“江哥哥”。那次以後,她都是客氣地叫他“侯爺”。


    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正因為把您當做兄長,才厚著臉皮一次兩次承您的情呀。這恩情讓我還,我可是還不起的。”


    你與我哥哥是好基友,讓我哥哥還吧。


    夏雙清心裏如是想著。


    聽夏雙清這樣說,江水流心中熨帖,唇角上揚,說不盡的風流。


    夏雙清微微側目,避了避:這樣的樣貌難怪惠安郡主看的緊?


    夏雙清拾起被帶跑偏的話題:“侯爺剛才所說那賊人用那般厲害的身手害我,想必也是想我非死即傷。縱觀看我不順眼的人大多是一些閨秀,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失了那一樁親事,她們背後樂的手舞足蹈,恨不得自己飛升成仙,是沒空理我的。我想,恨不得要整死我的人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安陽世子張廣成。”


    想著上一個恨不得她死的人似乎現在見不得她死,甚至還能跟她心平氣和地來往,夏雙清心底冷笑。


    “這不是沒有可能,上次他既然安排人刺殺夏三夏四,可見是個心胸狹隘、眥睚必報的人。”江水流也沒有放過讓人調查張廣成。


    夏雙清凝眉沉思,她雖然不後悔得罪他,但是,也覺得自己確實蠢了些。事情明明能更圓滑地處理,而她就是選擇了粗劣最蠢的方式。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深閨閨秀,如果對方想要她的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稟侯爺、夏姑娘,江一大人求見。”守門的小丫鬟恭敬道。


    江水流淡淡道:“讓他進來。”


    江一一走進來帶進一股子冷氣,屋子裏地龍燒的熱夏雙清穿的本就不厚,應是被這股子寒氣激的一個激靈。


    江一低著頭行禮沒有看到自家主子看他的眼神冷了三分。


    江一沒有看到,卻敏銳地感覺到了,心裏嘀咕:主子這是不高興了?嫌棄他這件事辦的慢?辦的不利索?


    心裏一急忙邀功似的把新得的消息幹脆利落地抖了出來:“主子,江三說暗害姑娘的人是安陽侯世子身邊的一個護衛。”


    江水流和夏雙清對視一眼。


    想到那個冷漠的男子,夏雙清打了一個冷戰。她原以為那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沒想到她還是太單純了。難道就她這個腦子真的在宮鬥劇裏活不過三集?


    其實,還是她太單純善良了。凡事總會往好的方麵想,不由自主地美化這個世界,就像給這個世界開了濾鏡一樣。


    人想當然了,真的不好。


    江二和江三是分開調查的。江二查繡花針的源頭,江三負責盯著張廣成。江二查到鐵匠鋪子這條線索就斷了,而江三那裏一直也是一無所獲。


    正當這件事情走進死胡同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張廣成不愧是京城“紈絝之王”,每天不是花天酒地就是調戲良家婦女。


    就在張廣成又一次調戲良家女子的時候,江三看不過去,暗中出手救人。這樣就和張廣成身邊的護衛交上了手。


    幾個回合之後,江三知道自己遇上了對手。興奮之餘使出全力,就在那個護衛漸漸招架不住的時候,被他尋到江三的一個破綻射出了銀針。如果不是江三武藝稍高一籌,躲過去,就會像那受傷的馬一樣。


    那銀針可是專衝著江三的關節去的!


    “江三大哥真的沒事嗎?要不要看個大夫?”夏雙清擔心地問道。


    江三大哥?


    江水流眉峰微動,唇角微微抿著。


    江一抬頭看了一眼麵色擔憂的小姑娘,眼神又鬼使神差地移向自家主子,正好撞上主子那雙黝黑深不可測的眼睛,心中一凜,恭敬道:“謝姑娘關心,他人沒事。隻不過不方便亮出身份,沒有抓住人。”


    夏雙清聽說人沒事,才放下心來。如果有人因為她受傷,她心裏念著,總歸過意不去。至於沒有抓到人,夏雙清倒沒覺得有什麽。即使抓到人但憑著一枚繡花針也不能指定對方就是凶手。知道是誰下的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江水流領著江一出了夏雙清居住的院子。就見候在院子外的嬤嬤恭敬地上前行禮道:“侯爺,長公主有請。”


    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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