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裏下了一場小雪,當外麵的天空蒙蒙亮的時候,仆婦丫鬟就起身打掃積雪。尤其是老夫人院子裏的小花園,這都巳時了還有小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清掃嬌花或綠葉上薄薄的積雪。


    夏雙清坐著的地方正巧能看見外麵忙碌的丫鬟仆婦,璀璨的陽光照在白色的雪上,晶晶亮亮的,好看極了,奈何都掃了?


    “姐姐,這幾日天氣寒,祖母的身子不大爽利,一會兒祖母來了你收斂些脾氣。”


    夏雙清視線像是窗外薄薄的陽光,落在夏寧雪的身上,笑著道:“二妹妹,你一直會說話,這一回說的話句卻不對了。”


    夏寧雪什麽時候被夏雙清這樣打過臉,一時之間臉上暖人的笑容就像小花園紅花上的積雪,一掃而空。


    夏雙清不管她臉色好看不好看,繼續說道:“妹妹的話讓下人們聽去,亂嚼一番舌根還以為祖母身子不爽利,是我氣的呢。”


    夏寧雪有些慌亂地看了眼立在夏雙清身後的丫鬟,眉眼間帶著委屈:“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們姐妹以前不是這樣的呀?什麽時候姐姐這麽不待見我了?”


    這唱念做打的委屈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氣呢?


    以她對夏寧雪的了解,這不是夏寧雪的路數呀!


    夏雙清怎麽知道,夏寧雪自從賞梅宴上失利之後,一朝天之嬌女的自尊心碎成的玻璃渣渣,直到現在還沒拾起來。


    “妹妹想多了,我一直待妹妹如初。反而是你這樣看我才讓我傷心呢。妹妹屋子裏、私庫裏可有不少姐姐送給你的東西,如果我們感情不好,姐姐能送你那麽多東西嗎?不說旁的,就是妹妹閨閣裏的珍珠簾子,不僅是姐姐送的還是姐姐一顆一顆串起來的呢!”


    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夏雙清笑盈盈地看著臉色忽青忽白,拿了人家東西既不手短又不嘴軟的夏寧雪。


    看她好不好意思時不時找她麻煩?!


    夏寧雪稍微垂下頭,拿著帕子壓了壓眼角的潮濕:“是妹妹想差了。自從姐姐落了水著了難之後性情就沉靜下來,跟妹妹不似以往那麽親近,妹妹這才患得患失。以前母親還說過我們姐妹兩個就像連體嬰兒似的,幹什麽都在一處。如今姐姐已經很久沒進我的院子了。”


    聽聽還真是姐妹情深呀!


    “妹妹不也說姐姐性子沉靜了,當然也不喜歡到處亂跑了。我記得祖母常說妹妹是我們家的驕傲,讓我們姐妹都以妹妹為榜樣。我現在可就是以妹妹為榜樣,努力成為京城閨秀的典範。”


    “哼,別‘畫虎不成反類犬’。”一旁的夏彤放下手中的糕點,不鹹不淡地刺了一句。


    夏寧雪揪著手中的帕子,低頭著頭看著繪著蘭花草的茶盞,好像那茶盞多漂亮似得。


    往常這個時候她一定會跳出來圓場,彰顯她的賢良淑德、大方溫婉。


    可是現在……


    管他呢!


    夏雙清看了一眼夏彤:“我記得前些日子四妹妹看到一副仕女圖,說世家名姝理應如此。故而,自己也買了幾柄團扇。前幾天還走哪都帶著,怎麽今兒沒見你用上?”


    夏彤臉色一變,飛快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夏寧雪,賭氣道:“要你管!”


    夏雙清笑的高深莫測,可巧了,前幾天她在雅苑附近的回廊處聽見夏彤跟自己的丫鬟抱怨夏寧雪管的寬,就連她用一柄小小的團扇都要指摘。


    夏彤一見夏雙清的表情暗道不好。


    接著就聽見夏雙清清越的聲音:“我覺得妹妹用團扇特別符合你的氣質,一柄扇子握在手裏,想罵人的時候舉著扇子將臉輕輕一遮,任憑你罵多久也沒人瞧見不是?”


    “噗……”


    夏寧雨捂著嘴角笑了,她一臉崇拜地對夏雙清說:“大姐姐這個法子不錯,改天我也試試!”


    “夏寧雨,你皮癢了是不是?”夏彤惱羞成怒威脅道。


    夏寧雨才不怕她,她對著夏彤做了一個鬼臉。


    她算看明白了,二姐姐和四姐姐就是聯合起來欺負大姐姐,當她大姐姐沒人撐腰嗎?


    沒事,她給大姐姐撐腰。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夏彤在她麵前有時候總是舉著扇子遮著臉,原來是背地裏罵她呢!


    夏彤見夏寧雪看自己的眼神透著寒光,心裏更恨夏雙清挑撥。


    就在此時,夏老夫人笑容和善地扶著夏水的手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不住口地誇讚:“還是你這個丫頭的手巧,梳的頭最讓祖母滿意。除去雪兒那丫頭,就你最得祖母的心。”


    夏雙清像是沒聽見這句含沙射影的話,乖巧地站著。


    “祖母過譽了。”夏水低垂著頭,柔弱地像一朵白蓮花。


    一見夏老夫人出了裏間,夏寧雪就站起身去扶夏老夫人,聽她這樣說佯裝吃醋道:“我以為祖母現在有了三妹妹,再也想不起來雪兒了。”


    夏老夫人握著這個乖巧孫女的手說道:“你這小丫頭這就醋上了,你放心,在祖母這裏任誰也越不過你去。”


    夏雙清看著忙前忙後精心伺候老夫人的夏水,隻見她腳步一滯,趕忙不動聲色地跟上。


    夏寧雪掃了夏水一眼,臉上笑的越發明媚。


    屋子裏的人自是看了出來夏老夫人對兩個孫女的區別對待,她右手任由夏水扶著,而左手是握著夏寧雪的手走到羅漢床上。


    一個當丫鬟,一個是至寶。


    孰輕孰重,誰親誰疏?


    大家心裏明鏡似得。


    餘光裏看見跟夏老夫人坐在一處的夏寧雪,夏水站在一旁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都坐下吧。”夏老夫人對孫女們說道。


    又慈愛地對夏水說:“忙乎了早上了,你也下去做著吧。”


    夏彤捂著上揚的唇角笑了,一雙眼睛落在夏水身上。夏水隻覺得身上被燙出一個窟窿。


    自從天冷之後,夏老夫人免了各方的請安,就定下每月初一、十五各房吃了早飯來長房一趟。


    當然除去夏雙清,其他孫女時不時也是常常往老夫人的院子裏來一趟的。


    “紫蘇姑娘也坐吧。”夏老夫人客氣地對夏雙清身後站著的侍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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