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從毓一手執書,一手拿著帕子對著西窗透進來的夕照光輝看那方帕子,鴛鴦綺的布料細膩順滑,上頭繡著一幅山城夕照圖,當然這幅圖是他自己要求的花樣,由他口述,花措畫在紙上反複修改,再繡上帕子。


    花措的女紅雖不能同宮裏的司衣嬤嬤相比,但也算得上上乘,此刻卻有些惴惴不安瞧著盛從毓,怕他又忽然生出什麽新的想法來,隻見他反複瞧了數遍,道:“還行。”


    花措心下鬆了一口氣,賠笑道:“既然五殿下滿意,那不如把書取給我我好回去。”


    “不忙。”盛從毓悠悠道,“我瞧這帕子上還差一棵樹,你把上回棲霞山上的那株雲杉繡上去吧。”


    花措耐著性子道:“這布局花樣是殿下反複斟酌後定好的,現在再額外加上一棵樹怕會影響整體布局,不美觀,不如就這樣……”


    “好看不好看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了,我隻提我的要求,你要是完成不了就請自己回去吧。”


    花措壓下一肚子怒氣,上前一把奪過帕子,對著研究起來。


    從盛從毓府中出來天已經擦黑,花措抱著書急急往回走,神武將軍府距離盛從毓府要穿過四條街市,花措貪走近道,順著一條小巷走來,兩側是人家院牆,黑燈瞎火不見一個人影,花措心裏有些害怕,不覺加快步伐。


    眼見前頭是燈火明耀的主街道,花措方鬆了一口氣,往前走去。


    忽然覺得耳鬢寒氣拂動,花措偏頭,餘光看見一道刀光撲麵而來,花措心中一驚,下意識往側邊一躲,刀鋒擦過鬢角,斬落幾根青絲。花措因躲得快了,腳下一歪,一陣銳痛傳來,竟是扭傷了腳。花措暗呼一聲不好,歪倒在一邊的牆上,身上冷汗直冒。


    背後的黑衣蒙麵人見她躲過一刀,提刀又砍上來,花措此時歪在牆角,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刀光迎麵撲來,幾乎忘了呼吸。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一條銀色的鞭子纏住刀身,器刃相觸,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花措抬頭一看,一名穿著寬鬆白袍的男子正落在牆頭,一雙褐色的眸子裏殺意頓現……竟然是他,沒想到他的武器竟然是銀鞭!


    黑衣人見有人來阻,轉而攻向牆上的男子,黑衣人武功粗狂狠辣,雲穀的武功卻是詭譎多變,兩下相鬥了十來個回合,白雲穀看準一處破綻,直攻其心髒處,黑衣人大驚,連忙撤回手中的刀擋在胸前,硬生生接下一招,當即吐了一口血,連退數步,連忙虛晃一招,縱身便逃。


    雲穀一聲冷笑,收回鞭子,轉而跳下牆來走到花措身邊,一雙褐眸柔情似水地望著她,關切地問道:“小美人沒事吧。”跟剛剛的樣子判若兩人。


    花措愣愣地看著他,被他變臉的功夫給鎮住了,想起之前種種,不由縮了縮身子,說道:“多謝你救了我?”


    雲穀道:“不用謝,我仰慕你已久,今天能遇見姑娘,實在是老天賜我良緣,姑娘你跟我走吧!”


    花措心中暗暗歎息,這都是些什麽人嘛!定了定神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急著趕回去,他日一定回來報恩……”


    話未說完,花措突然驚呼出聲。雲穀一把將她扛在肩上,說道:“報恩就不必了,在下隻想和姑娘一夜快活!”


    “救命啊……”花措傷了腳不敢用力,隻拿拳頭雨點般砸在雲穀背上。


    “雲公子這是忘記當日的承諾了麽!”身後有人說話。


    花措聽見了,頓時狂喜,叫道:“盛從毓快救我!”


    雲穀轉過身子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沒忘。”


    “沒忘就好,雲公子既然比武輸了,承認再也不招惹她,怎的今天又犯戒了。”


    雲穀將花措放到地上,“你誤會了,我是恰巧碰上這位姑娘被人追殺,救了她而已,她的腳扭傷了,我剛剛正準備帶她去瞧大夫呢……不信你問她是不是我救了她。”


    盛從毓看著花措,花措道:“是……有黑衣人要殺我,雲公子救了我……”


    “你看看我沒說錯吧!”


    盛從毓冷哼一聲,“是這樣最好了,若是被我遇見你招惹她,別怪我不客氣。”他說著走上前一把橫抱起花措,大踏步離去。


    盛從毓府。花措的腳腕已然紅腫得老高,大夫輕輕一碰她就發出一聲慘叫,三嬸在旁看得心驚膽戰,連聲道:“輕著點,輕著點!”


    大夫診斷畢,道:“萬幸沒傷著骨頭,隻是扭傷了筋,我剛剛替她正過了,不過暫時不會消腫,我開兩幅精油每日塗抹,過些日子就好了。”


    “有勞了。”三嬸送大夫出去。


    花措弓著身子用手塗抹精油,疼得直呲氣,盛從毓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精油,“你這樣子塗簡直是在浪費藥。”


    花措皺著個臉,“實在是疼嘛!”


    盛從毓半蹲下,小心提起花措的傷腳擱在自己的一條腿上,手抹精油覆上腳踝,緩緩揉搓,“果然是小女子,區區扭傷這樣大題小做,世上竟然有這麽不耐疼痛的人。”


    花措初始疼得隻叫喚,不久便覺察一股熱流滲透下去,竟不覺得難以忍受了,聽他這麽說,道:“我打小就怕疼,手上破點油皮就要哭鼻子的,哪像你們男子皮糙肉厚不怕痛。”


    “誰說男子就不怕疼了,隻不過受傷多了就習慣了,疼了不愛說而已。”


    花措以手撐著下巴,“這麽說你受過很多傷咯……”


    “好了。”盛從毓擱下花措的傷腿,起身坐回椅子上。


    花措掙紮著站起來,試著往前走了一步,疼痛鑽心,身子一歪便摔倒了,“啊——”她驚叫著閉上眼見,卻不覺得摔得有多疼,不禁道:“還好還好,摔得不疼!”


    “你想幹什麽!”耳畔有人嗬斥,花措扭頭一看,壓在自己身下的不是盛從毓是誰,怪不得自己摔得不疼,“我想試著走走啊,我還要回段府呢!”


    盛從毓臉色陰得要下雨,“就你這個樣子,還想走回去,莫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並不是,我隻要走到你府門外,叫輛馬車回去。”


    “你倒是走給我瞧瞧,快從我身上下來!”


    花措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嚇得“咕咚”從他身上滾了下來,躺在地上無辜地看著他。


    盛從毓站起來撣了撣衣裳,道:“來人,將盧姑娘扶到客房裏去歇息,派人去神武將軍府送個信,就說盧姑娘今天不回去了,住我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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