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誌強去了通信公司,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圖,很快就在對方的配合下,打印出了那天看守所的全部通話名細,那上麵真的就有看守所的電話記錄中的那次通話記載。何誌強又查到了那個手機的主人。當他離開那裏時,已經太晚了。


    第二天,他走進了銀海市國土資源與房地產局副局長王軍的辦公室。


    王軍來到辦公室沒有多久,看到眼前的這位來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問道:"你找誰?"


    "你就是王局長,我是市刑警隊的,我叫何誌強。有點兒事情想找你核實,需要你配合。"


    "找我核實什麽?"顯然,王軍有點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可以先坐下來嗎?"何誌強客氣地問道。


    "當然當然。"王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外的沙發跟前,與何誌強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可以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嗎?"何誌強說道。


    "當然可以。"說完,王軍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何誌強。


    何誌強把王軍的手機號碼記在自己的手機上。他又把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和日期的紙片遞到了王軍跟前,他指著那張紙片上的日期和電話號碼問道:"這一天,你是否打過這個電話?"


    王軍越發緊張起來。他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每天打的電話多著了。我哪能想得起來,再說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


    "王局長,不管過去多長時間,我都希望你能回憶起來,這個電話是不是你打的?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這個電話是市公安局看守所的電話。"


    王軍連想都沒有想,馬上說道:"沒有沒有,我從來就沒有往看守所打過電話。我也不認識看守所的人。"


    "你別這麽急著回答我的問題,我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說。這個電話肯定是用你的手機打出去的。"


    "是用我的手機打出去的?"王軍像是在反問何誌強,又像是自言自語。


    "肯定地說是用你的手機打出去的。"


    "這件事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嗎?"


    "很重要,我必須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王軍若有所思,他起身回到他的辦公桌前,翻看著放在他桌子上的台曆上記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在自言自語:"那天下午,去市裏參加了一個控製房價上漲的政府協調會晚上,想起來了,噢,那天晚上有一個聚會。"


    何誌強並沒有聽清楚王軍坐在他辦公桌前說的那番話。王軍坐回到沙發上,說道:"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天都幹了些什麽。"


    "我不關心你都幹了些什麽,我就關心這個電話是不是你打出去的?"


    "真的不是我打出去的。我在想會不會是誰借我的電話用過?"


    "有這個可能?"


    "有這個可能。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在一起聚過。"王軍說道。


    "你確實需要想一想,在那一段時間內,有沒有人借過你的手機?"


    王軍想了半天,才慢慢地說道:"不記得有誰借過我的手機,吃飯的時候,我在飯桌前接過一個電話,接完電話後,隨手就把手機放在了餐桌上。我當時聽到誰說過手機沒有電了,會不會是他用的呢?"


    "誰用過,你能不知道嗎?"


    "我當時去過衛生間。會不會是那段時間,有人用我的手機打過電話?"


    "你再仔細地想一想,誰說過手機沒有電了?"


    王軍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裏來回走著。走了一會兒,他站住了:"當時好像是李井然說過。"


    聽到這裏,何誌強一下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問道:"哪個李井然?"


    何誌強有幾分衝動的問話,讓王軍一下子感覺到他所提供的情況的重要。他警覺起來,沒有馬上回答。


    何誌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卻馬上說道:"說吧,你不能證明這個電話是別人打的,那就一定是你打的。我是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的。"


    這句話迅速化解了王軍的顧慮,他沒有再猶豫,便說道:"是公安局的那個李井然。你應該認識他。"


    "李井然?你們之間認識?"何誌強還是有些吃驚地問道。


    "認識,早就認識了。"


    "你再回憶一下,除了李井然之外,還會不會有什麽人借用你的手機打過這個電話?"


    王軍想了想,說道:"這個可能性不大,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幾個朋友,除了李局長之外,再沒有誰是公安係統的人。別人往看守所打什麽電話呀?"


    何誌強已經明白,用不著再對那天與王軍在一起的人一一排除,隻有李井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他不能再去輕易地落實這件事。因為那樣,便會打草驚蛇,將勢必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


    何誌強很快離開了王軍辦公室,他直奔杜雨萌所住的賓館而去。當他走進賓館的時候,杜雨萌剛從外邊回到賓館。杜雨萌沒有想到何誌強為什麽會突然來找她。杜雨萌問道:"何隊,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何誌強還沒有坐下,便說道:"杜檢,我有了一個重大發現,那天打電話讓看守所值班民警給關亞南送衣服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們公安局的李井然副局長。"


    "會是這樣?能夠確定嗎?"


    何誌強把與王軍見麵的經過說了一遍,又接著說道:"暫時不能再公開調查下去,我們必須考慮一下,應該怎麽辦才行。不然,我們會很被動的。你想我是他的下級,我這個下級公開地調查上級,走到哪都會碰釘子的。這還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李井然一旦知道我在調查他,他將會不顧一切地瘋狂反撲"


    "何隊,這麽說這個案子就更加複雜了,李井然為什麽會對關亞南這麽感興趣呢?"杜雨萌說道。


    "正像我們此前分析的那樣,很可能會是受誰之托?"何誌強像是自言自語。


    "會不會是一個利益集團呢?"杜雨萌說道。


    "先不管他,慢慢地會露出水麵的。"何誌強說道。


    "如果我們的判斷能夠得到證實的話,那麽,對我們調查靳希望被暗算,還有落實清楚張曉峰遇車禍的事,很可能都會有很大幫助。"杜雨萌說道。


    "我同意你的判斷,就拿靳希望被暗算那件事來說,根據我多年從事刑偵工作的經驗來分析,那顯然是經過周密策劃的。有人就是想置靳希望於死地,最後還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何誌強說道。


    "何隊,這件事,必須向東方玉明局長匯報,而且越快越好。不能光我們知道就行了,必須讓他知道。上次靳希望出事之後,東方玉明局長不是另行派人調查那件事了嗎?讓他掌握這種情況,是很有利的。"杜雨萌說道。


    "杜檢,如果我們能有機會"


    沒有等何誌強說完,杜雨萌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第二天上午九點整,公安局局長辦公會議正在開著,何誌強低著頭走進了會場。


    東方玉明說道:"坐下吧。"


    何誌強十分膽怯地坐在了局長和幾位副局長們都容易看到他的地方。東方玉明十分氣憤地說道:"何誌強,我剛才正在說這件事情呢。你是真不爭氣呀,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了,事情是一樁接著一樁。你還像個刑警隊的副隊長嗎?上次的事還沒有徹底搞清楚,這次就又闖了這麽大的禍。不用說上次的事,就這一件事就夠開除你的了。現在應該由你說話了,說吧,槍是怎麽丟的?"


    何誌強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虎虎生氣,而是慢吞吞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去了南山酒吧,和幾個朋友在一起玩得時間長了一點兒,等到下半夜兩點多鍾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我的槍不見了。當時我喝了不少酒,當我發現槍不見了的時候,突然間醒了過來。我半夜三更打電話報告給了東方局長。"


    "這種事情在我們市公安局,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何誌強,你的這種行為給我們公安局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尤其是眼下還不知道槍落在了什麽人手裏。如果槍是被普通百姓撿去了,那問題還不算太大,如果是被人特意偷去的,那將會給社會帶來嚴重的不良後果。作為刑警隊的副隊長,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今天淩晨,我接到電話後,就派出了警力,針對昨天晚上去過這家酒吧的人進行全麵摸排,我們要通過酒吧門口的錄相資料,調查清楚,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一定要把這支槍找到。如果找不到這支槍,我這個局長也就不用幹了。這是沒有辦法向上麵交代的,也是沒有辦法向社會交代的。何誌強,從現在起,停止你的工作,你現在的任務,除了需要反省自己的行為之外,最重要的是認真回憶與你接觸過的人,都有哪些可疑現象,以便提供準確的偵破方向。"東方玉明說道。


    李井然說道:"何誌強啊何誌強,你可算是個人物了。我們費了多大的勁,才又讓你恢複了工作。上次停職就是因為槍的事,這才幾天的事?你怎麽就又會在槍的問題上出事呢?你可是三上三下了啊。我看你這次還怎麽交代?"說到這裏,李井然馬上想到了前一天晚上接到的王軍打給他的電話,他已經在電話中知道了何誌強去找王軍的真正用意。他又接著對東方玉明說道,"東方局長,今天是不管你怎麽表示,我都不能再站在你這一邊了,我的意見是必須對何誌強采取強製措施。我們不能單純聽信他怎麽說,在槍沒有找到之前,必須限製他的人身自由,防止意外事件發生。還有,我的意見是應該馬上向上級匯報,通過市領導協調,動員全社會的力量,尋找槍的下落。"


    東方玉明說道:"李局長的意見是需要考慮的,從現在開始,你何誌強沒有我同意,是不能離開局裏的。至於匯報的事,省廳那邊先等一等,市裏這邊,開完會後我就親自去匯報。"


    "那能行嗎?"李井然問道。


    "我是說先等一等,我沒有說不匯報。我是覺得槍不是在公共汽車或者是在大商店那樣的場合丟失的,酒吧的範圍比較小,偵破的範圍也比較小,短時間內,我們很可能會找到線索。"東方玉明說道。


    李井然沒有再說什麽,其他幾位副局長也沒有說什麽。


    正在這時,何誌強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刑警辛驍軍打來的。他接通了手機:"我是何誌強,有什麽事?說吧。"


    "何隊,我是辛驍軍,不好了,出事了。靳希望他"辛驍軍說道。


    何誌強打斷了辛驍軍的話:"靳希望他怎麽了?"


    "我們在從醫院往看守所押解他的過程中,我們的車被一輛大貨車攔腰撞上了,靳希望受了傷。"


    "我們的人怎麽樣?"


    "我們的人沒有事,就他一個人受了傷。"


    "那靳希望人現在怎麽樣?有生命危險嗎?"


    "很危險,正在金世紀醫院全力搶救。"


    "正在金世紀醫院搶救?一定要讓他活過來,他說過他有重大案情要說,他要立功贖罪。所以,決不能讓他死掉。"說到這裏,何誌強又重複地說道,"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在場的人,從何誌強緊張的情緒中,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何誌強放下電話後,說道:"靳希望遇到了車禍,正在金世紀醫院裏搶救,人很危險。"


    坐在這裏,一直什麽都沒有說的劉勇副局長問道:"哪個靳希望?就是那天跳樓的那個靳希望嗎?"


    東方玉明說道:"就是那個從六裏橋派出所樓上跳下來的靳希望。"


    "我光忙活行政這攤業務了,別的什麽情況也不知道。聽說他還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劉勇說道。


    李井然說道:"管他是什麽老總不老總呢,像這種人,基本上就屬於人渣,死了倒也幹淨。"


    "說是這麽說,可問題還沒有搞清楚,他如果真的死了,這不就成了無頭案了嗎?那天他被抓到派出所以後,到底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還是我們的人把他扔下去的,不就說不清楚了嗎?"東方玉明說道。


    "他不是已經一口咬定說是別人把他從樓上扔下去的嗎?"李井然說道。


    "問題就在這裏,他自己明確表示他是被人扔下去的,可涉案人員說的又是另一樣。"東方玉明強調著。


    何誌強問道:"東方局長,用不用我過去看一看?"


    "你以為你是誰?離開你就不行了?堂堂一個刑警隊會出這麽多亂子,就連看管一個人都看管不好。好了,你就不要再過問這件事情了。你必須按照我剛才說的話去做,停職反省,等候處理。你的問題是嚴重的。"東方玉明說道。


    開完會之後,東方玉明去了這家醫院。他從院長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看表,他大約在那裏待了一個多小時。


    這天晚上,靳希望躺在了這家醫院三樓的一個單人病房裏。他的頭部幾乎都被白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是露出了一雙眼睛。隻要他不睜眼睛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到了下半夜三點多鍾,刑警隊的兩個刑警也都有些堅持不住了。一個人已經在另外的一個空房間的病床上休息了,另一個人正是辛驍軍,他是前一天因為父親病重臨時從省城趕回銀海的。此刻,他坐在門口的長椅上,遲到的睡意不斷騷擾著他疲憊的神經,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下,便站了起來,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一會兒,幾分鍾後,又去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正在這時,一個蒙麵人幽靈般地閃進了靳希望的病房,就在他的身子遊移進病房的刹那,整個樓層的照明燈突然全部熄滅了。那個蒙麵人身手利落地拿起一個枕頭,捂在了靳希望的臉上。靳希望馬上感覺到有人想加害於他,他迅速地躍起身子,朝著那個人撲去,黑暗中,靳希望也變成了一個黑影。那一刻,兩個黑影在廝打著,儼然成了中國民間流行的皮影戲。就在靳希望就要把那個蒙麵人製服的時候,燈突然亮了起來,病房的門被突然推開了。那個蒙麵人掙脫了靳希望的束縛,慌忙地朝門口奪路而去,正好與推門進來的辛驍軍碰了個滿懷,辛驍軍擋住了他的去路,而靳希望則在後邊把他製服了。靳希望與那個蒙麵人的打鬥聲,驚醒了相鄰病房的病友們的酣夢,不少人都走到了走廊上,想看個究竟。


    辛驍軍把那個蒙麵人帶到了走廊上,銬在了暖氣管道上。另一個叫鞠大坤的刑警也已經站到了走廊上。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辛驍軍回到靳希望的病房,把一隻手伸到了靳希望跟前,與躺在病床上的靳希望握了握手。靳希望抽出正握著的那隻手,一下子握成了一隻拳頭,朝著辛驍軍打了過去。他一邊打一邊說道:"真就這麽容易。"


    靳希望依然躺在病床上。


    辛驍軍回到走廊上。他與鞠大坤一起把那個蒙麵人押到了樓下的警車上。就在辛驍軍離開醫院沒有多久,病房裏的靳希望自己起身離開了醫院。當他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洗去鉛華,儼然還原成了又一次被停職的刑警隊副隊長何誌強的廬山麵目。


    辛驍軍等人直接把那個蒙麵人押解到了看守所,而不是刑警隊。


    上午十點多鍾,何誌強與辛驍軍一起走進了看守所的提審室,那個蒙麵人被帶進提審室後,終於現出了原形。


    何誌強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張成。"那個蒙麵人說道。


    "張成,抬起頭看著我,你認識我吧?"何誌強嚴肅地問道。


    "認識你,你曾經到過我們六裏橋派出所辦過案子"張成說道。


    "那好,那我們就不用多費口舌了,作為警察,你是知道你今天的行為,是屬於什麽性質的犯罪?說吧,你知道今天你要殺的那個人是誰嗎?"何誌強說道。


    "知道。"


    "他叫什麽名字?"


    "靳希望。"


    "你為什麽要對他下如此毒手?"


    "我就是要除掉他。"


    何誌強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就沒有必要和我玩這一套了。不是你要除掉他,而是別人想除掉他,充其量,你隻是個打手而已。而且今天淩晨你做案時,還有另外一個人在配合你。"


    "是我自己要除掉他,和別人沒有什麽關係。"


    "你別弄得大義凜然的樣子。你以為你作出的這種犧牲是值得的,你不出賣別人,別人也不會出賣你?你天真了點兒。"


    "我不希望讓你感覺到生活太殘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何誌強不緊不慢地說道。


    聽到這裏,張成開始猶豫了。


    何誌強又一次說道:"我看還是你自己說吧,怎麽樣?不要抱僥幸心理,抱僥幸心理是沒有什麽用的。"


    張成還是什麽也不說。


    何誌強對門外喊了一聲:"把趙文勇給我帶上來。"


    張成聽到了趙文勇的名字,渾身一動,接著就把目光移向了門口的方向。趙文勇真的被帶了進來,他由兩名警察押著,低著頭,站在離張成兩三米遠的地方。


    何誌強問道:"你們沒想到這麽快就會在這裏見麵吧?"


    趙文勇對張成說道:"大哥,就說了吧,不說是沒有用的。我什麽都說了。"


    何誌強說道:"把他押下去。"


    趙文勇被帶走後,何誌強說道:"我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吧?你不要以為我們做警察的總是會唬人,那是你那樣的警察,我是不會那樣做的。你與趙文勇接到任務後,白天先去那裏熟悉了醫院的環境,之後又做了分工。其實你們一直就躲藏在醫院裏,就等著機會的到來。當你走進病房的時候,趙文勇便配合你,迅速地把整個樓層的電源斷開。而你沒有想到會遭遇到那個被你們在多少天前折騰得差點兒死去的-靳希望-的強烈阻擊。你們的計劃是周密的,隻是你們沒有把自己的失算做在你們的計劃裏。我現在坦白地告訴你,當你的身份一下子暴露出來的時候,盡管當時趙文勇比你幸運得多,成功地逃離了現場。可我們沒有費什麽氣力就抓到了他。因為此前在你們派出所裏想置靳希望於死地的,不僅有你,還有你的這位難兄難弟趙文勇。他已經交代過他與靳希望根本就不認識,更是無冤無仇,參與殺人完全是聽命於你的安排。怎麽樣?這回可以相信了吧?"說到這裏,何誌強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張成,你告訴我,你與靳希望有冤有仇嗎?你為什麽要殺他?"


    "看來,我已經走到頭了。"


    "你是已經走到頭了,可惜,你認識到這一點,實在是太晚了。"


    "我與靳希望也是無冤無仇。我是欠朋友的人情,朋友有求於我,我也隻好當仁不讓了。可我沒有想到會這麽輕易地失手,命當該絕呀。"張成感慨道。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這位朋友是誰了吧?"何誌強說道。


    "說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


    "他有這麽大的神通?說說看。"何誌強說道。


    "他就是你的頂頭上司,李井然副局長。你不會相信吧?"張成說話的口氣有幾分輕蔑。


    何誌強異常平靜地說道:"我當然相信。不管是誰,隻要成為金錢的奴隸,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


    "可我並不是為了錢。"


    "你想說你很仗義?"


    "我是很仗義,也正是這種仗義斷送了我的未來。"張成說道。


    "說吧,李井然是在什麽情況下,在什麽時候找到你的?"


    "就是靳希望去-嫖娼-那天,李井然打電話找到了我。說是找我有點兒事,需要當麵談。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就去了海濱公園的一處海灘上。在那裏,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談到了這件事。他告訴我,他也是受朋友之托,想好好教育教育靳希望。"


    何誌強打斷了他的話:"李井然說的教育教育靳希望,指的是什麽意思?"


    "當時我問過他,他告訴我說最好是不能再說話。"


    "他沒有再具體說怎樣才能讓他不再說話?"何誌強問道。


    "沒有。"


    "那後來你是怎麽做的?"何誌強問道。


    "那天晚上,我與趙文勇一起找到了靳希望家,就在他家門口,我先給靳希望打了電話。我在電話中告訴他,說關亞南的老婆想馬上見到他,有重要事情要說。靳希望當時並沒有怎麽懷疑真假,隻是問了問她在哪裏等著。幾分鍾後,他就坐進了我們為他準備好的車裏。隻是坐在車上的人不是我與趙文勇,而是酒吧裏的人,但並沒有讓靳希望知道這些。等到他在酒吧裏出事的時候,我和趙文勇才趕到那裏。我們當時就在酒吧外麵不遠處等著電話。我們把靳希望帶到派出所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電話就是我打的。在派出所裏,他說什麽也不承認他嫖娼的事,我們就打了他。下半夜就把他銬在那裏,第二天上午,就出事了。"說到這裏,張成沒有再說下去。


    何誌強說道:"接著說下去。"


    "那天上午,是我和趙文勇把他從三樓辦公室的窗口扔下去的。我們以為當時他會摔死,那樣就可以說他是自殺。沒有想到,他命還真挺大。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張成說道。


    "你明明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可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公然殺人。你為什麽會為李井然這樣賣力氣?"


    "所以,我才說我做人仗義,我不是為了錢。李井然曾經拉過我一把,關鍵時候,我也不能忘了他。"


    "他什麽時候拉過你一把?"何誌強問道。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還是在六裏橋派出所當協保員的時候,出了點兒事。一次我跟一個警察一起去一個縣城調查一宗案子。辦完案後,那個警察去他老家看他的父母去了。晚上,我實在寂寞,就去了色情場所。後來因為錢的事與小姐發生了糾紛。我被帶到了當地派出所,再後來,我當協保員的派出所知道了這件事。當時李井然還是六裏橋派出所的所長。他把我保了下來,一年多以後,我沒有事了,還穿上了警服。這個情,是我一輩子都難以報答的。而我之所以找趙文勇配合我,是因為除了趙文勇與我是鐵哥們之外,還因為趙文勇也對李井然充滿感激之情。幾年前,他老婆的農村戶口就是李井然幫助辦進城的。"


    "那你知不知道李井然為什麽要讓你這樣做?"


    "他既然要讓靳希望閉嘴,那靳希望就一定是別人的障礙,別的我沒有問,也不方便問。"


    "這麽說你還真夠仗義的?"


    "當然。"


    "可你這一仗義,把你自己的一生就葬送了,還有你的家庭。"


    "來不及了,說這些沒有什麽用了。我要是知道這麽簡單的事都辦不利索,我也不會去做。"


    "所以,我才說你們的計劃是周密的,可你們就是沒有把失算做在自己的計劃裏。"何誌強說道。


    就在何誌強提審完張成之後不久,他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東方玉明局長。就在這天下午,東方玉明局長馬不停蹄地去了市裏。


    下午四點鍾,還是在前一天召開局長辦公會議的地方,又一次召開了局長辦公會議。從表麵上看,李井然依然是平靜的。他從容地走進會議室,就在會議就要開始的時候,東方玉明宣布了對李井然因為涉嫌犯罪而被拘留的決定。


    何誌強與辛驍軍走了進來,當李井然看到何誌強的時候,什麽都明白了。辛曉軍給他帶上了手銬,李井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他很配合,他的情緒依然是平靜的。


    這時,李井然仿佛才搞明白,在這之前發生的槍支丟失那麽大的案子,東方玉明為什麽堅持不向省公安廳報告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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