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珊瑚驚慌不知所措之際,阿海踉蹌著站直了身體,站在幾人身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們快走,這裏交給我吧!”


    珊瑚雙眼含淚:“那阿海你怎麽辦?”


    阿海視死如歸地直視前方:“不用管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珊瑚還要開口,緋煙已經拖著琥珀毫不留情地轉身,往旁邊的一條僻靜小巷走去,在她身邊道:“他又不是送死,幹嘛跟生離死別一樣?”


    珊瑚想著也是,便也扶著李修避開人群,跟著走進了小巷。


    眾人走到阿海附近,四處環顧:“咦?盟主呢?剛才還在這裏的!”


    呆立在大路中央的阿海忽然大聲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眾人一驚,才發現身旁還站著個人,便都凝神靜聽他要說些什麽。


    哪知道阿海低著頭,半天不出聲。


    眾人奇怪,又等了片刻,阿海仍舊保持沉默。


    一人忍不住走到阿海麵前,輕輕推了一下:“喂,你要說什麽就快說!”


    哪知道阿海被他一推,身子一晃,便靠在那人的肩膀上打起呼嚕來。


    眾人驚詫之下又不明所以,這小子是誰?怎麽站在大馬路上說起了夢話?


    被阿海靠著的人想推開他,哪知阿海身體沉重,睡得又死,很快便呼聲大作,怎麽推也推不醒。


    那人無奈地大叫:“這是誰家小子啊?快來把他領走!”


    聲音遙遙傳出,響徹夜空,卻無人應答。


    緋煙好不容易拖著琥珀走到了曲夫子家門前,一邊喘著氣拍門一邊罵琥珀:“以後你再敢喝個爛醉,讓我扶你試試!”


    琥珀嘴裏仍是念著:“來呀!再幹一壇!”


    不多時,家丁出來開門,一麵讓他們進來,一麵問:“還有幾位客人,沒有一起回來嗎?”


    緋煙一怔,回頭一看,街道上空蕩蕩的,哪裏有珊瑚和李修的影子?


    她來不及多想,隨口答道:“在後麵呢!”便拖著死豬一般沉重的琥珀回房間。


    好不容易把琥珀扶至床邊,緋煙想鬆手放他躺下,哪知道走得腿軟了,直接跟著琥珀一起跌倒,趴在了琥珀懷裏。


    頓時兩人麵貼著麵,四目相對。


    緋煙紅了臉,就要爬起身,沒想到琥珀緊緊拽住了她的胳膊,緋煙動彈不得,隻覺得他的胸前滾燙,熱氣鋪滿而來。


    “快放開我!”緋煙羞急道,“滿身酒氣,臭死了!”


    琥珀聽了當真放了手,緋煙急忙坐起身,用手去摸自己發燙的臉頰。


    琥珀跟著坐起,歪著腦袋看著她的側臉,眼珠子一動不動。


    緋煙一回頭,看見他湊近的臉龐,嚇了一跳,揮拳打了他一下:“做什麽呀?”


    琥珀隨手將她揮出的右拳握在手心,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看。


    緋煙被看得滿身不自在,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握著,怎麽也抽不出來,隻覺得他的手心同樣發燙。


    她佯裝發怒:“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琥珀忽然開口道:“我想親親你。”


    幾個字出口,緋煙羞得是霞飛雙頰,心髒“撲通”跳個不停。


    她心想,這小子肯定是心裏喜歡我,平時不敢說,今天借著酒勁兒表白,不禁有一絲竊喜,紅著臉問:“我為什麽要讓你,讓你親?”


    她滿懷欣喜,等著琥珀說些甜言蜜語出來,哪知琥珀表情認真:“你是我媳婦,我自然能親。”


    緋煙剛剛的春心萌動立時化為一股怒火,這哪裏是在跟她表白?心想,這臭小子就想占我便宜!伸出另外一隻手就去打他,哪知又被琥珀輕鬆地捉在了手中。


    雙手都被鉗製,緋煙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琥珀不等自己同意,就把臉湊了過來。


    她心裏大為氣惱,想掙紮,卻又有些舍不得,心底裏竟然有一絲期待,眼見著他的嘴唇離自己近在咫尺,緋煙羞紅著臉閉上了眼睛。


    哪知道就在這最後一刻,琥珀忽然一頓,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倒頭栽在了緋煙懷裏。


    緋煙怔怔地睜開眼睛,看見琥珀伏在自己膝上睡得香甜,自己的心髒兀自跳個不停,氣得銀牙緊咬,眼淚在眼眶裏打滾,心想,這個臭小子,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另一邊,珊瑚扶著走路不穩的李修,跌跌撞撞在巷子裏穿行,緋煙怒氣衝衝拖著琥珀走得極快,早就把他們落在了後麵。


    珊瑚對夢澤城不甚熟悉,加上深夜霧靄朦朧,她為了避開人群,偏又走些荒涼的小路,轉了好幾圈,眼前的建築越來越陌生,不知道自己把李修扶到了什麽地方來了。


    她急得是滿頭大汗,忽聽李修在她頭頂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還沒到家嗎?”


    說著,撐著旁邊的牆壁眯著眼睛四處大量。


    珊瑚哭喪著臉:“李修哥哥,我好像迷路了!”


    李修覺得頭痛異常,隻想快些找個地方躺一躺,抬頭一看,前麵不就是城隍廟嗎?


    剛到夢澤城的時候,他們還打算在那裏過夜來著,不過當時珊瑚不在,所以並不知道此地。


    李修指著前方說:“咱們去那裏先休息一下。”


    於是珊瑚攙扶著他,二人便進了那破敗的城隍廟。


    裏麵仍是一個人也沒有。


    珊瑚扶著李修靠著柱子坐了,見他雙目微闔,眉毛蹙起,右手按著太陽穴,顯然是頭疼地厲害。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到處破磚爛瓦,供桌上灰塵滿積,香燭早已朽爛,正中不知供奉的是哪個神仙,如今也已經看不清楚麵目。


    見到此景,珊瑚並不害怕,反倒升起一股親切感來,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也住過這般破敗的屋子,今夜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她去後院轉了一圈,發現角落有一口水井,上麵蓋著木板。


    她把木板掀開,裏麵似有水光,珊瑚嚐試著用軲轆打起一桶水,上麵飄著腐草敗葉,卻是喝不得的。


    她又連打了幾桶水,才見得水質清澈起來,從懷裏掏出手帕,浸濕了走回李修身邊,用手絹輕輕替他擦拭發燙的額頭和臉頰。


    李修覺得臉上一陣清涼,頭疼之感稍褪,他睜開雙眼,隻見珊瑚伏在身前,夜色下俏生生的臉上滿是關切,不禁心中一動,笑道:“我現在反倒需要你來照顧了。”


    珊瑚跟他四目相對,臉上一紅避開眼去:“李修哥哥照顧我,我自然也要照顧李修哥哥。以後我都這麽照顧你,好不好?”


    李修見她流露出少女的嬌羞神態,覺得她從未像今晚這麽嬌豔動人過,胸口一熱,嘴上卻說:“我以後可再也不想醉酒了!”


    珊瑚卻不管不顧,任性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照顧你。”


    她手中拿著手帕,拭過他發燙的臉頰,來到他的唇角,隻覺得他唇線優美,隻是因喝多了酒,口幹舌燥,有些幹裂,忍不住便要替他擦拭。


    她的手指碰到李修的唇上,李修隻覺得一股麻酥酥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胸口熱浪又湧了上來,快如閃電般握住了珊瑚拿著手帕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


    珊瑚一怔之間再次抬頭與他對視,瞧著他雙目似火,炯炯地看著自己,全然不是平日裏看自己的那種兄長般的目光,心中又羞又喜,低聲喚了一句:“李修哥哥。”然後便嬌羞滿靨,低下頭去。


    李修輕輕喚道:“小山,我……”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珊瑚剛想抬頭詢問,李修伸出右手覆在她唇上,讓她不要作聲,眼睛看向城隍廟門外,神情滿是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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