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陸國師用了什麽法子,不到半個月,馬千衡果然收到了重新任職的詔書。


    雖然並非官複原職,隻是一個從四品的明威將軍,但是隻要不出差池,重回三品大員的日子指日可待。


    朝廷裏開始散布起各種猜忌和流言蜚語。


    “我聽說呀,馬將軍是拍了國師大人的馬屁,這才能重返朝堂。”


    “不是吧?他可是有名的油鹽不進啊,怎麽可能做出這等逢迎諂媚之事?”


    “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別看他平日裏趾高氣昂,一副清高模樣,聽說在外麵私生閨女都有了,也不曉得是禍害了哪家姑娘之後,拍拍屁股走人,現在人家姑娘找上了門兒,這才認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城裏綢緞莊的老板不是我小舅子嗎?他告訴我就前日,馬將軍親自過去,買了幾件上好的姑娘家衣服。不是他閨女,他能這麽上心?”


    一聲咳嗽從兩個嚼舌頭的散官背後想起,兩人同時回頭,立刻嚇得如篩糠一般,急忙躬身行禮:“馬將軍,您怎麽親自來這獸丘視察?”


    馬千衡單眼睥睨著兩名散官:“三日之後,可是一年一度的鬥獸大會,陛下與諸位皇子也會親臨,與民同樂,到時候人多事雜,出了差池你我可都擔當不起。”


    “是是是!大人說得是!請您盡管驗視!”


    不等兩個散官直起腰來,馬千衡帶領著兩名隨從便踏步走過兩人。


    西慶國都城有一個延續了數十年的習俗,便是在夏日最熱的時節舉行一場盛大的聚會。


    與別處的聚會吃喝玩樂不同,墨蘭城的聚會便是全城人都要趕到這位於城郊的獸丘,觀看一場驚心動魄的鬥獸大會。


    西慶國向來尚武,為了培養彪悍勇猛的民風,鬥獸大會當日,除了有野獸相搏廝殺的刺激場景之外,每次鬥獸大會之前數月,還會層層選拔的十名勇士,赤手空拳與各種猛獸戲耍,名曰“百獸馬戲”,場麵不可謂不壯觀。


    甚至在獸丘四周,還單設了一些場子,裏麵散放些雞鴨兔豚之類的小動物,讓尚未成年的稚童們也能拿著小弓小箭體驗一把獵殺的樂趣。


    馬千衡穿過黃土鋪平的鬥獸場,徑直走向一處搭著幾十頂帳篷的角落。


    拿著長矛的士兵見到大將軍前來,立刻打起帳篷大門,讓馬千衡和隨從進去。


    門簾一掀開,便是一股子野獸身上的腥騷氣味。


    馬千衡腳下不停,適應了帳篷裏略顯昏暗的光線,看見裏麵一排排一人高的鐵籠子,每一個大鐵籠子裏,都關著一直千裏迢迢運來的猛獸。


    西慶國深處大漠,並無太多大型猛獸,這些個豺狼虎豹都是從古羲大陸各地搜羅來的,各個膘肥體健,神態炯炯,它們每日夥食可比一般百姓吃得都要好,若非皇室,誰家也負擔不起這麽個奢侈的活動。


    馬千衡隨意走近一處鐵籠,裏麵關著一隻足有五百斤重的雄獅,它碩大的身軀在狹小的鐵籠裏略顯憋屈,不耐煩地來回踱步。


    忽見有人走近,它一個猛撲,鋒利的爪子從鐵籠縫隙中探了出來,滿口利齒的大嘴不住朝幾人叫囂。


    馬千衡不動聲色,看著那隻爪子在自己胸前一寸的位置徒勞地抓撓,倒是他身後的一名隨從有些不淡定,脫口而出:“我去!這麽生猛?”


    另一個隨從朝他瞪了一眼,他這才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這兩個穿著最普通的士卒衣衫的隨從,便是阿海和李修了。


    守門的士兵急忙勸道:“大將軍,按照規矩,這些野獸在大會前三日是要斷食的,好讓它們能夠盡力廝殺。今兒個是它們斷食的第一天,您還是稍稍後退些!”


    馬千衡冷笑道:“我會怕這些畜牲不成?”


    他不顧士兵阻攔,從獸籠前一一走過,惹得這些本就餓著肚子的猛獸們更加躁動不安,隔著鐵籠朝他狂嘯,帳篷裏滿是鐵籠遭到撞擊的聲響。


    阿海偷偷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生怕哪個籠子焊的不結實,裏麵的野獸跑出來可就不好玩了!他這些年辛苦練就的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給這些野獸們當開胃菜的。


    馬千衡走了一圈,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帳篷,又在獸丘附近轉悠,查看坐席布置和守衛安排。


    “馬將軍懷疑會有人在鬥獸大會當天對承陽陛下不利嗎?”身旁沒有旁人,李修這才低聲問。


    馬千衡道:“身為帝王,每時每刻都有人想對他不利,隻是鬥獸大會是一個不錯的時機罷了!”


    李修勾起嘴角,無聲表示讚同。


    在馬千衡重新恢複官職之後,他便將李修與阿海安插在自己的隨從之中,一方麵是方便他們暗中調查,另一方麵,在大會當日,跟著他一起麵見承陽帝,也就不是什麽突兀之事了。


    馬千衡仔仔細細地查看了每一處細節,確定了沒有任何一處紕漏,這才安心帶著兩名隨從騎馬回到了將軍府。


    一進內院,便聽見裏麵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在他這死氣沉沉的將軍府可是少有的情況。


    三人走近去看,發現小公主坐在一處高高架起的秋千上,隨著秋千的蕩漾,裙角飛揚,露出一雙繡花小鞋。


    方歌在她身後推著她,有幾次故意力氣大了些,讓她高高飛在空中,聽她一邊尖叫一邊大笑。


    馬千衡臉頰抽搐,出門的時候,自己的院子裏還沒有秋千這種充滿童趣的東西。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回來,珊瑚兜著衣服前襟,滿臉笑容地跑了過來,把自己一下午的成果給他們看:“我今天摘了好多沙棗,大叔,你知道你家的棗子都沒人摘嗎?多可惜啊!”


    馬千衡一臉詫異:“我家有棗樹?”


    他一個日理萬機的將軍,哪曾理會過這些花草樹木的瑣事。


    珊瑚不理會他,把果子分給奔波一日的李修和阿海吃。


    看著院內一派居家過日子的祥和景象,主人馬千衡突然覺得好陌生,自己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肅穆將軍府,怎麽就被這幾個小子給鳩占鵲巢了呢?


    阿海完全沒有客居別人府宅的覺悟,他嘴裏嚼著沙棗,對馬千衡道:“那啥大將軍,是不是該開飯了?提前說一句啊,你家的廚子下手太重,昨天的飯齁得下不了嘴,今天讓他少放點鹽。實在不行啊,就去玉泉宮叫上一桌酒席,送到這裏來也行嘛!堂堂一個大將軍,可別說這點銀子都不舍得花。”


    馬千衡氣得牙根發麻,手上關節作癢,恨不得將這個小子海扁一頓以泄心頭怒火。


    我馬千衡怎麽這麽倒黴,和你們扯上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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