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走上前,推開了爹娘臥房的房門。


    一眼便能看到,裏麵還是他們離開時候的模樣,靠牆的桌幾上,放著一個竹編的小筐,裏麵零零碎碎放著些棉線剪刀之類的東西,顯然是珊瑚阿娘平日裏用來縫補的工具。


    竹筐旁邊,還放著一隻做到一半的小鞋,鞋麵上細細地繡了一朵小花,隻是葉子還沒有完成,棉線上麵連著長針,插在旁邊的線團上。


    珊瑚拿起這隻小鞋,才不過她巴掌大小,如今她已經長大,根本穿不下去了。


    她把小鞋放在心口,淚水一滴滴地灑落。


    琥珀拍拍她的肩膀,告狀一般對李修道:“我娘給她做鞋做衣服花的心思總是比我多,可這家夥總是光著腳丫子亂跑!”


    珊瑚擦幹眼角,撇了撇嘴,指著角落裏的編織到一半的小竹燈籠說:“爹爹給你做了多少玩意兒你怎麽不說!”


    琥珀嘿嘿笑了兩聲:“咱倆彼此彼此。”


    從珊瑚爹娘房間出來,緋煙很好奇自己夫君的幼年臥房是什麽模樣,便快跑了幾步,一把推開琥珀的房門,然後驚訝地大喊了一聲:“琥珀,你被搶劫了嗎?”


    幾人湊過腦袋,隻見房間裏一團混亂,被子揉成一團,被角還拖到了地上,地上亂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彈弓啦,木刀啦,小人書啦,簡直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琥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珊瑚在旁邊揭短說:“才不是被搶劫呢,這才是他真正的麵目!”


    琥珀哼了一聲:“有本事讓大家看看你的房間。”


    珊瑚立刻心虛地轉頭去看李修。


    李修溫柔笑道:“我能看看嗎?”


    珊瑚臉頰泛紅,主動打開了自己的臥房。


    阿海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裏倒還多多少少像個閨房,就是亂了點,出嫁前被夫家看見了,肯定是要退婚的。”


    珊瑚從身後給了他一個無影腳,嗔道:“哪有那麽亂!”


    這處房間與隔壁琥珀的房間基本陳設相同,床上的小被子倒是努力地疊起來放在一邊,就是手法明顯粗心了點。


    房間裏掛著小香包,還有一串串穿起來的彩色石頭,窗台上擺著陶瓶,裏麵插的鮮花早已經枯萎地分辨不出是什麽了。


    看樣子,生活在深山裏的珊瑚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裝點著自己的房間。


    李修注意到,床前的一處小矮桌上,擺放著泥巴捏成的碗碟,裏麵盛著些早已幹枯的花草。泥碗旁邊,對坐著兩個泥巴捏的小人,似乎正在享用一頓美餐。


    緋煙順著李修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這裏,驚喜地對珊瑚說:“我以前也喜歡玩這個,不過我用的都是金碗銀碗,裏麵放的都是珍珠翡翠什麽的。”


    琥珀隻覺得汗顏,這個大小姐真是隨時隨地抓住一切機會炫富啊!


    李修拿起那個翹著辮子的泥人,笑問一旁的珊瑚:“這個是小山嗎?”


    珊瑚扭捏地點頭。


    “那這個呢?”李修又拿起另外一個光著腦袋的小人問。


    珊瑚紅著臉,隻說自己不記得了。


    琥珀在身後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妹妹的謊言:“這個是村頭的小寶,他頭發裏長了虱子,所以被他爹娘給剃成光頭,珊瑚可喜歡跟他玩了!”


    珊瑚急得直跺腳:“哥哥!你怎麽可以跟李修哥哥說這個!”


    李修見她多日惆悵的臉上有了神采,心中稍稍安心,才不會在意這多少年前的情敵呢!


    他將兩個小人放回桌子上,仍是麵對麵坐著,柔聲道:“等小山有功夫了,給我也捏一個。”


    珊瑚輕輕地嗯了一聲。


    幾個人在珊瑚家中走了一圈,仍是從小院中走出。


    琥珀牽著緋煙,珊瑚靠著李修,阿海跟在他們後麵,往村子的盡頭走去。


    隨著身旁竹屋逐漸消失,珊瑚的神色再次陰鬱下來,她知道前麵等待她的是什麽。


    在一座石頭山腳下,一片黃土壘起的墳塚出現在幾人麵前。


    墳塚前並沒有墓碑,所有的族人不分彼此,全部葬在了一起。


    因為數年未曾打掃的關係,墳塚上已經荒草蔓延,因為雨水的關係,有一些墳頭還塌了些,顯得無比淒涼。


    珊瑚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軟,癱倒在這片墳塚之前,泣不成聲:“爹爹,阿娘,珊瑚回來了!都是珊瑚的錯……你們,大家都在怪我吧!”


    李修在她身旁半跪下來,將渾身顫抖的珊瑚輕輕攬在懷裏,柔聲安慰著。


    阿海跟著拜了幾拜,說道:“各位鄉親,我是小山的異父異母哥哥,有我在,你們放心,不會讓小山吃虧的!”


    琥珀在珊瑚身側跟著跪下,堅定地說:“對大家下手的仇人我們已經解決了,但是,我和珊瑚會繼續追查,直到把那個幕後指使也除掉,徹徹底底地替大家報仇!”


    說罷,他朝著族人磕了三個響頭。


    緋煙擦掉溢出的淚水,在琥珀身旁跪下,乖巧地磕了頭,聲音清脆地說:“公公,婆婆,我是緋煙,你們的兒媳婦。我可是天底下最溫柔賢惠的姑娘,琥珀他老是欺負我,你們一定要站在我這邊,替我做主。”


    一席話讓本來有些悲切的氣氛瞬間輕鬆許多,琥珀拉住緋煙的手,兩人同時叩拜了爹娘。


    李修拿手怕替珊瑚擦幹眼淚,也握緊她的手,朗聲道:“陸伯父,陸伯母,我叫李修。今日在你們和眾位相親的麵前,正式向珊瑚提親。請你們放心把珊瑚交給我,我一定會照顧好她!”


    珊瑚紅著眼眶,再次與李修一起叩拜。


    五個人攙扶著起身,將破敗的墳塚仔細地清理幹淨,用村中找來的鏟子重新培了土。


    他們在進山之前,已經買好了香燭,五個人站成一排,手中持香,同時祭拜過這些與世長辭的族人。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昏暗。


    琥珀對大家說:“今晚就在我家湊合一晚。”


    大家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琥珀又對李修說:“明天一早,我跟珊瑚想帶你去個地方。”


    李修詫異地問:“去哪裏?”


    琥珀伸了個懶腰,沒有打算解釋:“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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