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這麽算了?倭寇也不剿了?那新上任的禹州知州也不管了?”孫景文很是受打擊。


    他向來知道外甥女很聰明,剛剛他隻跟外甥女提了裴相的計劃,外甥女便能分析出這麽多東西來,現在孫景文看來外甥女的智慧已經在他之上了,可外甥女都說此事沒有好的解決之法,他不由生出許多無力之感。


    當今朝廷奸臣當道,孫景文在知道自個老師背後還有一群不小的勢力,又是真正有誌之士時,還很是激動高興,以為朝廷總算有些希望了,可如今聽到周意說他們的計劃很難有成功的可能,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這事是裴相一手策劃,是繼續打還是收手,自然由他來決定。”周意說。


    “可……”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你怕裴相這次的行動白費,倭寇不滅,永遠都會是朝廷大患,又怕新上任的禹州知州丟了性命。可倘若這真是李相的計謀,貿然行動隻會損失更大。小舅舅,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就連我大哥都知道的道理,小不忍,則亂大謀。更何況那新上任的禹州知州是裴相的人,你且送信給你的老師,讓你老師跟裴相相商,若裴相真是個惜人之人,自會想法子搭救。而且,說不定是我猜錯了呢?”周意安慰道。


    實際上周意心裏明白,那東南沿海一帶的倭寇這麽久滅不掉,沒有什麽鬼才怪了,背後不知牽扯著多少人的利益,裴相不可能輕易就動得了旁人這麽大的蛋糕。


    當然也不排除裴相老謀深算,說不定還有什麽後招,畢竟能走到輔相這個位置的人物也不會簡單,但周意可不願意讓小舅舅去冒這個險。


    他如今才十七歲,哪怕平日表現得再穩重,見識也是不多,沒經過什麽事,如何一來便要攪和這麽渾的水?


    孫景文聞言稍冷靜了些,點頭道:“你說的是,我要盡快把你說的情況告知老師。”


    不管如何,他還是要把這個事情先跟老師通個氣才是,即使真是上了李相的當,老師和裴相他們也能有時間思考對策。


    “嗯。”周意應了聲。


    隨即周意聽到外頭有人的腳步聲,定是外公來喊她去睡覺了,便站起身,快速說道:“小舅舅,我知道你心懷大誌,但既然想要幹大事,就得沉得住氣,穩得住心。這世上多的是有才學有謀略有手段之人,但有耐心之人卻少之又少。”


    孫景文聞言心中一動,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周意,似有所悟。


    周意對其點點頭,便推門出去了。


    ……


    次日早上,周意見孫景文頂了雙烏青眼圈出來,就知道他昨日沒睡好,但氣息卻比往常收斂沉穩了些,想來是把她勸誡的話給聽了進去。


    如此周意便放了些心,吃過早飯便回家了。


    最近蕭衍一直在她家住著,她一回到屋,便見蕭衍斜躺在炕上,一臉怨念地盯著她。


    “你昨晚怎麽沒回來?”


    “這不是王思寧生了,我去看看,青二他們回來沒跟你說?”周意一進屋便倒在了炕上,心想這大冷的天還是呆在家舒服,確切地說是呆在炕上。


    “說了,可人家生孩子,你去做什麽?”蕭衍仍舊一臉怨念。


    提起了王思寧,周意便想起自個昨日的猜測,偏過頭看向蕭衍:“我感覺那個王思寧有點怪怪的。”


    “怎麽怪?”蕭衍輕挑了下眉。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後來到了我家,明明我大哥跟她不認識,她卻一眼就在一堆小孩中認出哪個是我大哥。還有,那鄭家的姑娘應也跟她不認識,可王思寧卻像跟鄭家姑娘有仇似的,你說奇不奇怪?”周意說。


    “你大哥不認識她,說不定她不知在哪見過你大哥呢?鄭姑娘如今要嫁給你小舅舅了,她仇恨鄭姑娘也沒什麽奇怪的吧?”蕭衍倒不是很在意此事。


    雖說王家住的地方離保樂村不近,但好歹都是同一個縣的,蕭衍覺得說不定王思寧本就認得小時候的周二娃,而這倆小孩卻都不知道呢?


    至於王思寧討厭鄭家姑娘也是挺正常的,畢竟是情敵啊。


    還有看周意的眼神怪,蕭衍覺得那女人的腦回路本就奇怪,這好像也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原本我也想著她是不是真在哪裏見過我大哥,可是她昨日求著我小舅舅說,小舅舅娶誰都成,就是不能娶鄭雅嫻。她又不認得鄭雅嫻,那我小舅舅娶鄭雅嫻,跟娶別的姑娘對她來說有什麽區別?”


    周意把雙手枕在頭下,又接著說:“而且我以前見到她時,就覺得她不是真心喜歡我小舅舅,可她卻尋死覓活地要嫁我小舅舅,連自個的名聲都不顧了。那時候我小舅舅可還是個童生,雖說家庭條件是比王家好些,但也不能算好太多,畢竟那時候王伯仲就是個童生了,王思寧長得又好,想找個比我小舅舅家庭條件更好的人家,也並非找不到。”


    說著她又偏頭看向蕭衍,問道:“若你是個女人,為了一個並不喜歡的男人,不惜毀了自個的名聲也要嫁他,你覺得你會這麽幹嗎?”


    蕭衍扯了扯嘴角,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我又不是女人,怎麽知道那女人是什麽腦回路?”


    周意翻了個白眼,說:“就是讓你設身處地站在她的立場去想想,你覺得你會不會?”


    蕭衍隻好認真地想了兩秒,然後看著周意說:“不喜歡還要嫁,且不惜自毀名節,除非是有巨大的利益。”


    周意聞言勾起一抹笑,遞給蕭衍一個讚賞的眼神,說:“我就是這麽想的,當初我小舅舅家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值得她自毀名聲的利益,可現在卻有了,以後這利益許會更大。”


    蕭衍微蹙了下眉:“你的意思,她是提前便知曉孫家會飛黃騰達?”


    “沒錯。”周意點頭。


    蕭衍默了默,說:“那……她是有預知的本事,還是重生的?”


    他作為一個穿越者,且集體穿越這事都碰到了,自然不覺得這事有多麽詭異。


    想來這個女人不是重生的,估摸就是像他們得了異能一樣,有一種預知能力,不然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提前知曉未來要發生的事。


    “不像是有預知的本事,她若是有這種天賦,還混成如今這樣,那我真得重新評估一下她的智商了。”周意說。


    蕭衍點了頭,覺得也是,若是能預知未來,得多笨的人才能把自個混成這樣?


    要麽是她預知的能力太差,僅偶爾能預知一些片段,要麽就是她是重生者,且看她這心智,‘上輩子’應當也沒什麽見識,並且也沒活太久,不然就是靠著歲數也能沉澱出些智慧了。


    他便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又對著周意說:“昨日晉王來信,讓我回晉城過年。”


    周意點點頭:“你也是好久沒回去了,回去看看吧,對了,正好當鋪裏的朝奉家在晉城,我正想著他該怎麽回去,你走時順帶把他帶著,讓他可以多休十天假再回來上班,還有我當鋪裏的一些玉石字畫之類的貨物,我讓人盤點好了,你帶去晉城鋪子賣。”


    她當鋪裏的人除了一位從晉城調來的朝奉,都是當地人,這朝奉來回路上就要耽誤十多日,多給幾天假也是應該的。


    當鋪開了有半年多了,她還招了兩個學徒專門跟朝奉學習辨認珍寶古玩字畫,這麽久也該學點本事了,他晚來上班十日也沒什麽大礙,真有看不準的,當鋪先不收就是了。


    蕭衍一聽不高興了:“你就這麽想讓我走?”


    這丫頭怎麽這麽沒心沒肺呢?


    周意看向蕭衍:“晉王一家畢竟是你的親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總不能不管不問的?再說了,你又不是不回來了,過完年還來不?”


    蕭衍聽到周意後頭的話又高興了起來,意意這是把他當作自己人,才相信他一定會回來,便心情頗好地湊到周意身邊,看著她的眼睛道:“我不回來去哪?”


    ……


    兩日之後蕭衍便走了,周意又開始過起了宅女生活。


    她在家也不是無事可做,近日送來的賬目多,她光是看賬便費了不少時間。


    有縣裏當鋪和菜鋪的賬目,還有晉城和義陽那邊送來的成衣賬目。


    今年當鋪的利潤,約有一千四五百兩銀子,賬目不是十分明確,主要是因為有三百多兩賬目還未收回,另外她讓蕭衍帶去晉城的貨物還不知道能估值多少,剩下的也不全是銀子,還有一些房地契和貨物。


    如今她手裏又多了縣裏的兩套民宅、一套帶後院的鋪子,還有附近鄉下的五套房子和一百三十七畝田地,周意把這些房地契已經過到了蕭衍名下,倒是沒打算賣。


    宅子田地掌櫃已經去跑過了,縣裏的幾套房子倒是順利收回來了,但鄉下的五套房子其中有三戶人家如今還住著原主人。


    這三戶人家是家裏遇了事,不得已販賣了房子田產,如今也沒個地方去,掌櫃去了攆不走人,便回來稟給她,她讓掌櫃把人留下,繼續種自家的田地,回頭給她交租子就成,其餘鄉下的田產也找了佃戶幫忙種,房子也給佃戶住著的。


    至於縣裏的宅子,周意配給了家裏條件不好的員工當宿舍,還有一間鋪子,鋪子也是不小,有三間門麵,以前是開飯館的,周意打算等過了年在鋪子裏砌個幾個大烤爐,專門做烤肉賣。


    如今蕭衍莊子上的養殖場都擴大了規模,除了蕭衍和她家吃用,平日再給下人發些,多數出欄的雞、鴨、鵝、豬、羊都是賣掉了,這般大量售賣給商人得的價錢又不高,周意便想著倒不如自個開個烤肉鋪子,烤雞、烤鴨、烤鵝、烤全羊和烤乳豬都成嘛。


    就是她也不知道怎麽烤肉好吃,但好在莊子上有幾個大廚,回頭讓人研究研究就是了。


    蔬果鋪子,開業七個多月,淨利潤倒是有二百多兩銀子。


    另外就是成衣的賬目,晉城那邊送來的售出總賬目共有十一萬四千多兩銀子,義陽那邊的是六萬八千多兩銀子。


    周意讓鋪子抽去五成水,算作鋪子的盈利,餘下的六成營收,掌櫃都換做黃金給她連著賬本一起押送了過來,一共送來了四千五百六十兩黃金。


    給鋪子抽五成盈利,一來不能讓鋪子白辛苦,加上去江南進貨的都是蕭衍出的銀子,送運費用也是蕭衍出的,工坊的工人工錢和吃用也都是蕭衍出的,服裝設計圖也是蕭衍設計的,所以這也算是給蕭衍的成本錢和報酬了。


    周意對今年的收益很是滿意,總的算下來她也淨賺了九萬多兩銀子了,等到來年,應當能突破二十萬兩。


    眼看快要過年了,周意也沒打算殺個豬什麽的,一來她懶得搞,二來今年周德旺剛死,宴客也是不合適。


    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周意便讓青九把陸啟龍給送回家過年,也把周二娃給喊回了家住,這段時間便不讓二娃去莊子上念書了,也讓董先生清閑幾日。


    期間外婆來了周意家一趟,孫家今年一共殺了兩頭肥豬,一來因為今年孫景文中了舉,家中來往的客人多了,平日招待客人少不了要燒肉吃,二來她知道周意家今年肯定也不殺豬了,便給周意送了半扇豬肉來。


    蘇氏來時跟周意說那王思寧又作妖了,蘇氏和孫良禮帶著孫景文親自上門提親那天,王思寧找了個小姑娘跑去鄭家找到他們,說小孩病了,讓孫景文去瞧瞧。


    孫景文一聽說小孩病了,自然是急得不行,當下便要去看孩子,蘇氏說她去看吧,孫景文雖念著鄭家顏麵沒反對,但心已經不在鄭家了,鄭家夫婦看這情況當時臉便拉下來了。


    他們孫家上門提親,王思寧這時候讓人來鄭家找人,這分明就是有意搞破壞,任誰誰能不氣。


    還好鄭家姑娘大度,在閨房裏聽到這事,便趕緊派了丫鬟出來,說她也擔心孩子,要那丫鬟隨著孫景文一起去看看。


    結果孫景文聽到鄭雅嫻派人來說了這話,知道這是鄭雅嫻在為他解圍,一來是想讓他脫身去看孩子,二來是想讓鄭家夫婦不要對他過度遷怒。


    孫景文感激鄭雅嫻大度,想著他若真是在提親時半途跑了,反而會讓鄭家下不來台,於是倒又說不去了,讓蘇氏代他去看孩子,鄭家夫婦這才臉色好了。


    蘇氏請了大夫過去王家之時,小孩自然沒什麽大事,就是吐奶了,大夫說是吃多了,可把蘇氏給氣得不行。


    蘇氏來找周意那天是臘月二十,說是孫景文和鄭雅嫻已經合過八字了,等到正月十六的時候正式去下聘禮,婚期要定到二月份的事也跟鄭家提了一嘴,說了原因,鄭家也點了頭,這門親事算是順利定下了。


    ……


    近日周意家也沒少收到年禮,有劉通家送來的、胡家送來的、王大壯家送來的、楊承德家送來的、周族長家送來的,還有不少在周意這得到好處的村民也多多少少提了些禮送過來,就連薑氏也來給她送了兩隻雞,周意也都一一回了禮。


    到了臘月二十九這日快天黑時,薑氏突然找上了門,神色有些焦急恐慌的樣子。


    周意見她當著人的麵欲言又止,便知她許是有話私下對她說,便把她帶到了自個屋裏,關上了房門。


    “是有什麽事嗎?”周意坐到炕上,看著薑氏問道。


    最近薑氏倒是在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沒給她惹過什麽麻煩,平日也難得來打擾她,所以周意對薑氏倒還有些耐心。


    薑氏似有些難以啟齒,可麵上又急得不行,她一手攥著另一隻手,反複捏來捏去。


    周意見狀疑惑地挑眉,卻也不開口詢問,隻耐心地等著。


    半會,薑氏似下定了決心般,對著周意說:“二丫頭,最近楊氏總來找我要銀錢,她、她威脅我……”


    “威脅你什麽?”周意挑眉。


    “我、我、三娃他……”


    “三娃怎麽了?”周意問道。


    薑氏有些難為情,可也知道這事若是周意都幫不了她,就沒人能幫她了,便咬了咬牙,豁出去般道:“三娃他不是你三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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