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村民聽到古大夫的話,頓時麵麵相覷。


    感情他們說了薑氏和周三娃好幾天閑話,都是冤枉了這母子倆了?


    有人羞愧地低下頭,也有人心中自我安慰,想著這都是楊氏在外頭煽風點火,他們可沒什麽錯,於是便投以楊氏鄙夷的目光。


    幾個族老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直起身來,寒著臉看向楊氏。


    楊氏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連忙衝上前去看了看碗,她睜大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怎麽看這碗裏的血好像都是凝在一起了。


    她不由傻眼了。


    明明這麽多年來,他們一家都知道的事情,那三娃就是周德旺的孩子,這會兒咋可能就變成了周三福的了呢?


    她不由也產生了些自我懷疑,心想難不成真的是他們全部搞錯了?


    不然這碗裏的血真凝在一起了怎麽解釋?


    可今日的事情鬧得這般大,不能證明薑氏真的不守婦道,就隻能說明她故意毀人清白了。


    這般想著,楊氏頓時打了個激靈。


    “這……這不可能……這肯定是假的!”楊氏神色驚慌地指著碗。


    可這次她說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讓人一聽便覺得是真麵目被人揭露之後的垂死掙紮罷了。


    周二娃也裝模作樣上前看了看,隨即端著碗給周圍八卦的村民看了一圈,又回到楊氏身邊,把碗狠狠往楊氏腳邊一摔,瓷碗砸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頓時碎成數瓣。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被休了還想毀我爺聲譽,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妹說了,為防多生事端,這碗水用完就得毀了……


    楊氏被嚇得渾身一抖。


    眾人看向周二娃,隻見向來斯文有禮的周二娃此時沉著臉瞪向楊氏,起伏的胸口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仿佛下一瞬便要打人似的。


    不過這也不怪周二娃惱怒,這孩子向來是個孝順的,怎麽能容忍楊氏給周德旺潑了這麽一大盆汙水?換作他們也該惱了。


    古大夫見狀很是識趣地對著周嘉仁和楊承德拱了拱手,說:“既然你們還有事要處理,某就不多留了。”


    楊承德這會兒因楊氏的事情有些心虛,忙往懷中掏出個錢袋,裏頭裝著有二百來文錢,縣裏的大夫到他們這出次診至少也要百文以上,這還不算藥方的錢,今個這錢肯定得他來出了,畢竟事情是他們楊家人惹出來的,苦主在人周家呢。


    他也沒點錢,直接把錢袋塞到古大夫的手中:“有勞古大夫了,我這便讓人送你回縣裏。”


    古大夫不客氣地收了錢袋,點點頭便提著藥箱走了,楊承德忙喊了個人去送。


    待沒了外人,周嘉仁雙手插袖,腰杆挺直,沒好氣地瞥了楊承德一眼:“楊老弟,這楊秀梅是你楊家教養出來的好閨女,該咋處理,你看著辦吧。”


    楊承德聞言隻覺嘴裏有些發苦,這楊秀梅又不是他家教養出來的閨女,可惹出了事他還要低聲下氣地為她收拾爛攤子,他這個族長有時候真不是個好當的。


    他沒好氣地看了眼楊氏:“楊秀梅,你這次著實過分了,肆意辱人清白,差點沒害死人薑氏,你看看人三娃這孩子,都被嚇成啥樣了?”


    眾人聞言都看向周三娃,隻見周三娃白著臉站在一旁,一雙大眼怯怯地盯著眾人,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似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看起來好不可憐。


    嘖嘖……這真是作孽哦。


    楊氏這會兒也是心慌極了,但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什麽,指向薑氏說:“你還說你沒幹過對不起三福的事?那你為啥要給我銀子堵我的嘴?”


    說完楊氏從懷中掏了掏,掏出許多碎銀捧在手中,給幾位族老看:“你們看!這都是薑氏用來堵我的嘴的!她若不是心虛,為何要給我銀子?”


    眾人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又有些疑惑地看了薑氏一眼。


    薑氏此時見事情已定,心中安穩了許多,腦子也變靈活了,她見楊氏拿出銀子,頓時換上一臉悲憤之色:“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這些明明是你們問我借來的銀子!你先前找我說大娃沒銀子去縣裏念書,說大娃學問好,不去縣裏就學就耽誤了,我顧念著咱們好歹有些情分,大娃也是三福的侄子,是周家的長孫,我是賣了豬賣了糧食湊了銀子借你的!可你後來又問我借銀子,說六兩銀子不夠,還差十兩銀子,我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她目光掃向眾人:“大家夥都是知道的啊!我們三房如今還有口飯吃,都是人二房兄妹倆心善,我家平日都是靠二房照顧著的,能掏出來多少銀子呢?六兩銀子都是我能拿出來的全部了!再說我覺莫六兩銀子足夠大娃去縣裏念書了,我就跟楊氏說我實在沒銀子了,誰知她當時便翻臉不認人了,說要我好看!”


    接著她又恨恨地看向楊氏:“你可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可你呢?你咋對我的?你就是這麽要我好看的?毀了我們一家的名聲,你這不是逼著我去死嗎!嗚嗚……”


    話落薑氏掩麵而泣。


    這些話她說得半真半假,一開始楊氏來威脅她的時候,確實是說這銀子要用著給大娃去縣裏念書的,她這會兒便拿來用了。


    “你、你!”楊氏氣急,她沒想到這薑氏說起謊來竟也挺能耐的。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看楊氏的目光更加鄙夷嫌棄了。


    原來這個女人這般無恥,借銀子借不到就要害死人家,當真是個無恥小人!


    “呸!啥玩意啊,這臭娘們簡直壞到家了!”


    “人家對你這麽好,自個兒子都沒銀子去縣裏念書,把家裏的東西都變賣了借銀子給你,讓你供大娃去縣裏念書,你非但不懂知恩圖報,還要毀人清白,你這女人心是咋長的啊?”


    “我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太壞了!”


    “這薑氏也是,咋就沒長個心眼呢?早就該知道這楊氏就是個白眼狼了,還要借銀子給她,落得個好心沒好報的下場。”


    “可不?要我這種人我早就拿掃帚給攆出去了,還想借銀子呢,我借她個大耳刮子!”


    楊氏見風向一邊倒,又氣又急,她想出聲辯解,可話未出口便被村民的指點辱罵聲給打斷,這會兒她總算體會到了什麽叫有苦難言,氣急之下,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眼見民憤四起,楊承德不得不發話了:“行了,行了,大家靜靜!”


    楊承德作為保樂村的約正,在村子裏積威甚重,他的話村民還是要給麵子的。


    待大家又安靜下來,楊承德才說:“楊秀梅惡意散播謠言,汙蔑他人名譽,確是有罪,我身為楊家族長,也不偏護她。”


    說著他看向周嘉仁,詢問道:“周老哥,你說這事該咋處理?”


    “她是你楊家的人,自然是楊老弟做主,再說今日的苦主是三福一家,你隻要能讓三福一家滿意就成。”周嘉仁又把問題給拋了回去。


    楊承德聞言苦笑了下。


    這老家夥倒是精明,說是讓他做主,可又說了得讓苦主滿意,這不是在逼他往重了處置嗎?


    不過如今他也覺得這楊氏是個禍害,這回不給個狠的教訓,怕是日後還能惹出什麽禍端。


    便狠了狠心,說:“那成,這事便由我來處置。”


    他偏頭看了一圈,沒見楊秀梅家人在,問了人,才知道楊先生一早去了縣裏,因為學堂快要開學了,而學堂內許多書老舊得都已看不清字,楊先生托人重新抄了些書,今日就是去拿抄好的書,順帶裝訂去的,周大娃也被他帶著去了,這會兒還未回來,楊氏的娘裘氏也回了娘家,家裏隻有一個周紅在,可周紅一個小姑娘能頂什麽用。


    這楊氏的事情如何處理,還是要楊先生點頭,不過這會兒人不在,楊承德想著楊先生又是最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應該會同意他的處理,便直接對楊氏宣判了。


    最後他要求楊氏把借的銀子還給薑氏,再賠付薑氏六兩銀子作為補償,除此之外還罰了楊氏十鞭子,此後還要呆在家反省,五年內不得踏出自家院門一步,若是家裏待不得,那就關在祠堂,這也算是變相監禁了。


    這個處罰已算不輕了,不說罰的銀子和十鞭子,楊氏這般愛熱鬧的性子,要在家裏關上五年對她來說絕對是難以忍受的。


    薑氏和周二娃對這樣處理也沒有什麽異議。


    薑氏是覺得自個隻要過了這一關便是僥幸。


    周二娃則是原本就沒有因為楊氏的行為動氣,若不是顧及三叔的顏麵,又有小妹的叮囑,他壓根不願意出麵管這破事。


    而楊氏得了這麽重的處罰,自然是有異議的,當下便在周家祠堂內撒潑打滾了起來,但楊承德狠了心,又怎會再讓她鬧起來?


    直接讓人押著她,喊了個力氣大的婦人,當著眾人的麵狠狠抽了其十鞭子。


    雖說如今楊氏還穿著冬衣,十鞭子甩在身上並沒有太大傷害,可當著眾人的麵挨打,這對於楊氏一個當了兩個小孩娘的人來說,也是莫大的屈辱。


    周二娃見事情已經了結,也沒再留下看接下來的鬧劇,便回家去了。


    他到家時已至午時,周意正在自個屋裏端著一盤餃子吃,大丫剛包的餃子,豬肉香菇餡的。


    見周二娃進來坐到她對麵,周意忙對外喊了聲:“大丫!再盛一盤餃子進來!”


    外頭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工夫大丫便又端了盤餃子進來。


    待大丫出去,周意才問道:“事情辦好了?”


    周二娃點點頭,把楊承德對楊氏的處置跟周意說了遍,說完一雙黑亮的眼睛直直盯著周意看。


    “怎麽了?”周意夾了個白白胖胖的餃子咬了口。


    “你是怎麽想到這麽對付楊氏的?”周二娃滿眼的求知欲。


    先前他聽了小妹的計劃,並不知道能不能成,今日去了祠堂之後,他才發現事情竟然步步都在小妹的算計之中。


    周意咽下食物,把盤子往炕桌上一放,說:“楊氏威脅薑氏,唯一能當作證據的便是三叔生不出孩子。”


    周二娃點點頭。


    “要證實三叔生不出孩子,是不是得有專業的人查驗三叔的身體?楊氏必定會提出找大夫檢查三叔的身體。”


    “那你怎麽知道楊約正不會讓自個兒子給三叔查驗身體?”


    周意揚眉一笑:“楊家和周家,雙方暗地裏較勁是一回事,但表麵關係還過得去,楊約正不會因楊秀梅跟周家撕破臉。”


    周二娃還是有些不解:“你怎就如此肯定呢?”


    “你不要小看我們村的外姓人,他們看著並無話語權,但聯合起來也是一股勢力,正好讓咱們保樂村的勢力一分為三,楊家為一股,周家為一股,外姓人為一股。當勢力呈三分之勢,便能達成微妙的製衡,楊家若和周家撕破臉,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反而讓外人瞧了笑話,大家都是要臉麵的人,楊約正才不會主動招惹周家,就像周家也不會主動招惹楊家。”周意說。


    “呈三分之勢……”周二娃喃喃重複了遍,又疑惑問道:“那若不是三分,是二分呢?”


    “那自然是很快鬥起來,不是合二為一,便要分個高低。”


    周二娃似懂非懂,他又問道:“那你怎麽算計好,最後大家一定會相信薑氏呢?”


    “你相信大夫嗎?”


    “信啊。”


    “那不就得了,不管是大夫的話,還是滴血驗親的說法,大家都相信。大夫是楊氏提出找的,滴血驗親是由大夫提出的,他們對於結果自然不會生疑,估摸楊氏自個都是懵的。利用大家習以為常的,以假亂真,便可瞞天過海。”周意說。


    周二娃思索了會,又問:“那你怎麽算計好村民去壽春堂一定會請來古大夫?萬一請來了梁大夫如何是好?”


    這計劃關鍵還是在大夫身上。


    “青九一早在縣裏候著了,村民一到縣裏,馬家的人便會把梁大夫給請走。待古大夫被請走了,青九再去通知馬家,馬老板才會放梁大夫走,不然今個梁大夫得把馬老板一家人當作病人看個遍方能脫身。不過一個調虎離山之計罷了。”


    “……”周二娃默了默,心中隱約有了種覺悟,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小妹。


    ……


    當天晚上,薑氏特意拎了兩隻雞和一籃子雞蛋過來感謝周意,還要把楊先生賠付她的銀子給周意,周意都沒要,連著雞和雞蛋都讓她提走了,隻說讓她好好過日子就行。


    接下來的日子,周意除了管管生意上的事,便是和蕭衍書信來往,回信倒不廢多少功夫,但看信得花不少時間。


    眨眼到了正月底,蕭衍才從晉城回來了。


    周意剛得到蕭衍一行到了莊子上的消息,莊子上便來了人,要請周意過去。


    她也沒耽擱,隨人坐了馬車過去。


    到了蕭衍的房中,卻見不僅蕭衍在,大半年不見的馬範也灰頭土臉地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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