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的霧特別大,又白又濃,其實從城區出發的時候並沒有霧,是瓦藍的天空,一看就是晴朗好天氣。經過比較低窪地帶的時候,才突然出現了濃霧,兩相交接的地方,虛無縹緲,宛如仙境。


    走在鄉村路上的時候,看到有村民在霧中勞作,這讓我想起了魚木溪,想必家鄉的人們正在忍受酷暑的煎熬,熱辣的太陽會將棉絮曬透,不等到暑氣降、露水現的午夜時分,是不能入睡的。如果想要看見仙霧籠罩的好景象,怕是要等到國慶節以後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收到路千千發來的微信,她說自己很苦惱,又不自覺地夢到了沈家山,還說必須要跟我說一說,否則會出心理問題。


    我說很榮幸能成為心理學博士的心理醫生,雖然隻是一個狗頭軍師的存在。


    千千夢見自己和沈家山一起回到魚木溪,世事變遷,如今,連偏遠的小山村都有了軌道交通,由於山勢險峻,軌道需要鑿洞搭橋,一路上驚險不斷。


    他們搭的這班輕軌與別的不同,沒有車頂,所有人都露天站著,非常擁擠,夢裏的沈家山依然是十七歲的模樣,他比千千高出很多,用手臂環繞著她,又隔著普通男女間該有的距離。


    輕軌正在穿越隧道,車廂裏漆黑一片,千千的頭剛好位於沈家山心髒的位置,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依然可以聽到他那因心動才有的心跳聲。


    千千聽得心都碎了,這樣一個人,永遠隔著距離,又永遠牽腸掛肚,連夢裏都無法避免。


    輕軌終於迎來光明,千千抬頭,發現沈家山正慌亂移開目光,原來,在黑暗的掩護下,他也曾含情脈脈地看過她,她內心一陣竊喜,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家山的心口。


    突然,車上的人驚叫:泥石流!泥石流!


    千千終於依依不舍地抬起頭,看到大雨傾盆,山洪滾滾而下,輕軌也在飛速倒退,與山洪賽跑。


    一路上,居然有人在洪水中撐傘,不緊不慢地走著,有人在教貓咪裝死,有人在搶小孩手中的漫畫,還有人在提前為輕軌上的人開追悼會。


    就在這生命中的最後關頭,千千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沈家山,沈家山也終於低頭看著她,他們相互凝視著,不再逃避。他們隔得那樣近,心跳得那樣快,兩人都知道,在這危難的時刻,他們在一起,一秒都不曾分開。


    終於,沈家山含著淚在千千額頭淺吻了一下,千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與滿足,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哪怕隻是最後的歲月。她把頭埋進沈家山的胸膛,那種安放讓她覺得此生無憾了。


    千千說,夢醒時分,她無限惆悵,總是不停問自己,為什麽老是夢見十七歲的沈家山?為什麽在夢裏他永遠年少,而自己已經有了皺紋?明明現實生活中,二人早就已經不再聯係,為什麽還是要做這種終成眷屬的夢?


    我很心疼千千,給她發了很多擁抱,我真的能理解她的這種苦惱,要不是因為這些時不時打擾她的夢,我想理智的她,或許早就已經忘記沈家山,開始另一段感情了。可是那些夢那麽奇幻又那麽逼真,的確很符合千千的氣質。我常常勸她,或許你早就不喜歡沈家山了,又或者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沈家山,不過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夢給害了,就像《牡丹亭》裏的杜麗娘一樣,情不起所起,一往而深,和書生在夢裏相戀,為愛而死,又為愛複生,真是奇幻得很。


    她也反思,夢境和現實如此不同,到底是受了文學作品的影響,還是自己在用夢境逃避現實的可悲?


    我們都說不清楚。


    其實,我和楊小芮都很羨慕她的智商和在高校的工作,她卻羨慕我們能擁有凡俗的生活,她是有精神潔癖的,她隻願享受單戀的夢幻和虛無,而不願真的在現實生活裏,和一個男士一起洗衣做飯、孝敬父母、教養子女。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性格缺陷,還是極致的理想主義,我一向都很敬重理想主義者,他們是這個世界難得的存在。


    這就是我身邊的朋友們,有光環,也有隱痛,是需要我去傾聽和關懷的。


    我邀請千千到海源來玩,正好來避暑,畢竟,眼下的長沙就像蒸籠一樣,烤得人難受。她或許應該見一見書陽,那個從來不談理想主義,隻是一門心思在塵世努力工作、努力鑽研的人,或許,我這個人在本質上是俗氣而散漫的,隻有書陽那樣凡事篤定的人才能真正影響得了她,而且你還很難說清,這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理想主義?


    和千千聊完,也就到了下午上班時間,思緒不得不馬上切換到工作中來。掐指一算,我來到海源已經有一個月了,對這裏的人和事稍微有了些認識,但今天也有個疏忽,值得好好書寫一下。


    前幾天,盡調人員要求調閱公司三會文件和工商底檔的原件,他們可能覺得我是個新人,說不上話,也拿不了主意,所以直接去跟譚總提的要求。


    譚總隨即就將梁副主任叫到辦公室,說了借閱事宜。隨後,梁副主任帶著檔案送到辦公室,她本來想在旁邊看著他們翻閱,誰知道他們說借幾天,她隻好作罷。


    正因為借閱這件事情根本沒有經過我,再加上這幾天我還要準備會計師事務所要求的盡調資料,所以我並沒有時間對這件事進行跟蹤。今天我去還資料,梁副主任就發現,有序號弄亂的,有目錄不見的,還有拆掉訂書針複印的,大概理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資料理清楚。


    我在旁邊感到汗顏,雖然這不是我直接犯的錯,但是也有一定責任,所以就任由數落。


    我想起以前在天捷的時候,我大概也曾經這麽數落人,有人來調閱文件,如果恰巧手上還有其他工作的話,一定會抱怨幾句:我在公司oa發文的時候,你們怎麽不存?你看,還回來的文件皺巴巴的,就用這一次,以後不用了嗎?諸如此類,現在想想,其實我完全沒必要這樣做,因為抱怨了、數落了難道事情就不用做了嗎?該修複的文件材料就不用修複了嗎?原來,我在天捷曾經如此張揚,雖然並沒有像鄧雪兒和陳興一樣傷害本部門人的心,但是把其他部門的人心還是傷害了的,除非別人出言不遜,我給予回擊,否則,無端指責的確是非常要不得的。


    我想,以後做工作還是精細一些的好,不要讓人有數落的機會,更不要隨意去數落別人。


    我把這些事發在千千、小芮和我的微信群裏,小芮要我和諧點,不要像在天捷的時候,喜歡針鋒相對,喜歡得理不饒人。千千卻說,我建議你以後要有點鋒芒,遇事不要怕事,做到和氣待人,高調辦事,不要老想著當老好人,記住,這個世上最討厭的就是老好人,因為他們沒有界限,沒有規則,一味和稀泥,最後看似誰也沒得罪,但其實是把自己給得罪了,或者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個人隻有做到了外圓內方,就是外表看起來圓融,但是內心有規矩,才能稱得上是成熟的人,受人敬重的人……


    好吧,路大教授,你又開始沒完沒了講理論了,我還是先撤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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