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覺得,這名頭,是當給,還是不當給?”十方樓中,昆侖山的合道半仙們,都是聚攏到了徐求道的洞府當中,便是和徐求道素來不睦的林靈羽,也不例外。


    而在這洞府當中,坐在最上首的處的,赫然便是徐求道——這代表著,在徐求道和林靈羽之間,昆侖山中,那些執掌俗務的長老們,已經有所傾向,而且,這長安城中,那些老道人們,都已經是將手中的權柄,呈上交給了徐求道,由徐求道來決斷這帝國當中的,一應俗務。


    若非是如此,這些元神修士們聚集的地方,也不會是在徐求道的洞府當中。


    在說話的同時,一封信,也是從徐求道的手上,一層一層的轉交過去,在眾位元神修士們的手上,一一而過。


    這一封信,便是公孫量所帶過來的,太攀的手書。


    心中,太攀講述了一番黃河之畔的局勢,同時也表達了太攀心中對於天師府的擔憂,更是著重的提了那精銅礦母之事,而在信的最後,太攀則是表述了,希望能夠在必要的時候,借用昆侖山之名,以保證昆侖山能夠隨時介入黃河之畔的局勢的心思。


    這些元神修士們,聚集於此,便是在商討,到底要不要應承太攀的請求,允許其在必要的時候,擺出昆侖山的招牌來……


    自古以來,無論仙凡,都講究一個,唯名與器不可輕授,是以,眾位元神修士們,對於太攀的請求,都很是犯難,若是太攀假借昆侖山之名,做出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來,那無疑是叫整個昆侖山,都臉上無光。


    但若是真的如太攀書信當中所說的那般,黃河之上局勢難測,稍有不慎,天師府就很有可能全麵接管黃河之畔的戰局,從而是主導這一場七王之戰,斷絕了其他宗派插手這一場大戰的機會,又或者是在這一場大戰的布局當中,全麵壓製其他宗派,這同樣是叫昆侖山難以接受之事。


    他們這些人,作為這一次的變故當中,昆侖山選出來的,應對局勢之人,自然是有責任保證,在這一場變故當中,昆侖山的利益,若是連這一件事,都做的不好,那徐求道之後接掌道主之路,同樣是要多出無數的波折來。


    是以,此時,這些元神修士們,都有進退兩難之感。


    “早知道,就不等那黃河之畔的戰局結束,而是在黃河之畔的戰局開始的時候,我等就派出弟子前往黃河之畔了。”書信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下去,而在徐求道的下首處,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人,也是愁眉苦臉的道。


    “若是這場變局當中,我昆侖山真的是失了先機的話,那我們,都是昆侖山的罪人!”


    “師叔何必自責。”上首處,徐求道搖了搖頭,“戰局變幻莫測,不到收官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棋盤上,到底誰才是贏家。”


    “這亂局當中,帝室,七王,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等身為九大宗派,鼎立天地,在這棋局上,哪怕是慢上一兩步,又能如何,我昆侖山,依舊是九大宗派之一,鼎立天地,誰又能說些什麽?”


    “但若是走錯了,才是真正的麻煩。”


    “秦末漢初,天下更迭,無數的宗派消亡,曾經鼎立天地的宗派,都不見了身影,何以?”


    “無非就是他們落錯了子!”


    “連整個宗派,都為之所累!”


    “我等為大局著想,落子慎重,理所應當。”


    “門中前輩,又豈會因此怪罪我等?”當那一封信,重新的傳回到徐求道手上的時候,徐求道也是將那一封信,放到了旁邊的案桌之上,站起身。


    “不過這位雲道友的憂慮,也並非是無風起浪。”徐求道的腳步聲,在這洞府當中回蕩著,一聲一聲,都敲擊在眾位元神修士們的心中,而在這些元神修士們當中,林靈羽,則是臉色漠然,不言不語。


    “天師府,假借除妖之名,早早介入黃河之畔的戰局。”


    “除此之外,還有龍山道,與吳王一脈,過從緊密。”


    “若是他們二者之間,有了默契,還真的是有可能叫黃河之畔的局勢,在轉瞬之間,就徹底的變天。”


    “若黃河天塹,真的是叫七王大軍一鼓而下,那我等的動作,隻要稍慢一步,七王大軍,就會一路橫推道長安城下,那個時候,我們便是想要介入局勢,但失了先機,隻怕是要被天師府和龍山道,給一直壓製到變局結束。”


    “這種局麵,也不可不防!”


    徐求道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徐師侄的意思是?”


    “這昆侖山的大旗,雲行舟想要,那便暫借他用上一用。”


    “若他真的是借此名義,做出了有損我昆侖之事。”


    “那我徐求道,窮遍天地,也必然親手將之誅殺!”


    “既然徐師兄,有了主意,又何必要叫我們前來?”徐求道話音才落,眾人當中,一直閉著雙眼的林靈羽,也是豁然起身,冷笑著,從這洞府當中離開。


    ……


    幽冷的祠堂當中,太攀的目光,也是從藍邱仙的身上離開,對於藍邱仙的言語,太攀心中,也是有幾分驚疑不定。


    六個散修當中,藍邱仙是太攀唯一能夠確定的一個,早早的就投入了天師府麾下之人。


    太攀也不清楚,藍邱仙的這話,是出自於他的本意,還是得到了天師府的授意,要故意在這祠堂當中,擺出一副與天師府衝突的模樣來,好叫天師府,有理由將一眾散修們,都牽扯到風道人所帶出來的這風波當中。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就說明,針對這黃河之上的迷局,天師府已經是有了掀桌子的想法——無論那風道人,到底是死在誰的手上,但那人,總逃不開有著元神之上的實力,這也即是說,這黃河之畔,所有的元神修士,都脫不開嫌疑。


    太攀,自然也不例外。


    這,便是這一場謀局當中,太攀所察覺到的,唯一的一處,不是破綻的破綻,因為他完全沒辦法保證,將所有的元神修士,都拖進這風波當中之後,自己的安全,能夠得到保證,若是他自己都陷入其中的話,那這一場謀劃,於太攀而言,便沒有了絲毫的意義。


    “好在,哪怕真的是到了這樣的局麵,我也有這應付的手段!”太攀的目光從藍邱仙身上移開,垂到地上,似乎是要將地上的沙塵,都數清楚一般。


    祠堂當中,雖然有著燭火明滅,但祠堂當中的眾人,都是覺得自己身上,有著隱隱的寒意席卷而過,也不知是因為,這黃河之上突變的氣候,還是因為,彌蓋於這祠堂當中,從那風道人死亡之前所記住的那一片無邊幽寂。


    “聞道兄到底想要做什麽,還是直說吧。”


    “藍道友知我。”那聞道人,笑了一聲。


    “幾位道友,走南闖北,單論見多識廣,各處靈山奇域,幾位道友必然是遠勝於我等。”


    “這幽寂之地,幾位道友或許在無意之間見過卻又望了也不一定。”


    “我天師府中,有以秘法,曰千絲如意,能夠引得幾位道友的意識,進入這一片幽寂之地當中。”


    “若是這幽寂之地,幾位道友真的有映像的話,那這一遭之後,必然能夠回憶起來。”聞道人盡量令自己的言語,顯得輕描淡寫。


    “不過此舉對幾位道友,也未必是沒有好處!”盡管如此,但在聞道人的言語落下之後,眾人的臉上,都是露出了驚容來,而在眾人出聲反對之前,聞道人便又是緊跟著說了一句。


    “這一片幽寂,乃是風師弟臨死之前最為深刻的記憶。”


    “而在山門當中,風師弟所學的秘法不少。”


    “幾位道友若是有機緣的話,便能夠從這一片幽寂當中,參悟出風師弟所學過的種種秘術!”


    “甚至是我天師府的根本法門,同樣有可能參悟出來。”


    “眾位道友轉修,或許有所難度,但觸類旁通之下,幾位道友於修行上,必然大有精益。”


    “而且,我可以代表天師府,給幾位道友一個承諾。”


    “這一遭當中,眾位道友無論是從風師弟的記憶當中,參悟出什麽秘法,我天師府,絕不會在日後追究!”


    聽著這話,幾位元神修士臉上的驚容,還不成完全的展開來,便是又化作了驚喜——相對於聞道人所說的其他的東西,這最後的一句,對於眾人而言,才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每一個修行者,在修行之路上,都不可能是平平安安,一帆風順,尤其是這些散修們。


    而在爭鬥當中,誰也說不準,自己會不會就得到了哪一個大宗派獨門的秘法,一般而言,學了這些秘法,就等同於,和那些大宗派,站在了對立麵上,故而,這些修行者們,哪怕是學會了這些秘法,也極少會將這些秘法,在人前顯露出來,學而無用,這對於任何一個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種無言的折磨。


    但現在,聞道人的這話,卻是等於給了這幾個散修一個承諾——在此之後,這幾個散修,無論是使出了哪一個宗派獨有的秘法,都能夠將之推脫到風道人的身上去。


    這對於這幾個元神修士的誘惑,可想而知!


    聞道人的這言語,就如同是一柄最鋒利的尖刀一般,筆直的戳進了這些修行者們的軟肋當中。


    六個元神散修,包括太攀在內,都在這一刻,露出了意動無比的神色來。


    但很快,太攀就壓下了蠢蠢欲動的內心——那六個元神修士,或許真的有可能進入那幽寂之地,搏上一搏,但獨獨太攀,是絕對不可能進入那幽寂之地的。


    因為,這風道人,便是死在太攀的麵前。


    若是這幽寂之地,真的是風道人臨死之前所記下來的景象,那太攀進入那幽寂之地以後,這一片幽寂當中,必然會有所異動!


    這種蠢事,太攀又怎麽可能會幹?


    “唉!”幾個呼吸之後,太攀才是長歎了口氣,將其他的六個元神散修,都是驚醒了過來。


    “這誘惑,著實是叫人,難以拒絕。”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聞道友解惑!”太攀抬起目光,看著麵前的聞道人。


    “貴宗之秘法,能夠提取出風道兄這一片記憶,實在是堪稱玄奇莫測。”


    “隻是,風道兄的記憶,乃是以這一片幽寂之地為主。”


    “那這幽寂之地當中,到底有幾分可能,能夠參悟出風道兄所學的秘法?”


    “聞道兄也說了,這乃是風道兄身死之前,最為深刻的記憶。”


    “我是在很難想象,有多少人,臨死之前,最為深刻的記憶,會是自己所學的秘法!”哪怕是明知這話,極有可能引得天師府的幾位道人,對自己起疑心,但太攀也依舊是硬著頭皮出聲,就好像是完全聽不懂聞道人那話語當中所隱藏的意思一般。


    “既然雲道友不願,我等自然也不會強求。”聞道人皺了皺眉,手上的動作,稍稍的安撫了一下旁邊的羽道人,然後才是和顏悅色的道。


    “貪多嚼不爛,我修行日短,連師門所傳的秘法,都尚未完全參悟,天師府的秘法,又博大精深,細想之下,還是算了吧。”太攀搖了搖頭,勉強給自己的拒絕,找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


    “那六位道友呢?”聞道人的目光,落到旁邊的幾個散修身上。


    而這個時候,那藍邱仙,終於是在下一個人開口之前,再次出聲。


    “有幸得見天師府秘法,這個機會,我輩散修,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藍邱仙抬起頭,看著聞道人,目光當中,滿是渴望。


    “還請聞道兄,施展秘法,叫我往那幽寂之地一行!”


    藍邱仙之後,當聞道人的目光,繼續往其他的幾個元神修士臉上掃過的時候,那五個元神修士,也都是抬起頭,做出一副激動的神色來,應下了聞道人的這個要求。


    這也正是太攀要急急的在藍邱仙之前表示拒絕的原因——這個看起來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要求,一旦是有人選擇了同意,那在這人之後的其他人,就幾乎是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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