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街,維弗爾斯的工廠……”


    路德行走在夜色深處,腦海裏掠過姬莉葉所說的地點。


    她的母親是一名紡織廠的女工,曾經在那兒通過付出勞動,換得一點兒微薄的薪水。


    生活在貧民窟的居民,都是如此。


    廉價的勞動力,是他們唯一的價值。


    “應該就是那裏了。”


    路德右手握住鋼劍,腳步聲近乎於無。


    激活,覺醒的‘霜之血脈’,給他彌補近身搏鬥的這塊短板。


    “工廠,女工,疫病種子……嗬,暗影教派的老一套了。”


    路德嘴角挑起一絲輕蔑,似是想起以前跑任務的那些日子。


    二階“腐化之魔”釋放的惡念種子,需要一定時間的培育過程,加上眾多的負麵情緒,作為催化的養料。


    這需要一個合適的場所。


    人數眾多。


    環境封閉。


    且較為惡劣。


    考慮到姬莉葉給出的信息,結合她母親的患病時間,路德推測暗影教派的巢穴,很有可能就是那座紡織工廠。


    這種套路太常見了。


    路德在南大陸奮鬥的時候,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靠舉報非法集會,賺取教會和執法者的賞金。


    這方麵,他是優秀的獵手。


    稍微動動鼻子,就能嗅出那幫邪惡混亂的氣味。


    “工廠老板,真是毫無新意。”


    夜風吹動路德額前的短發,他行走的速度很快。


    如同迅速的影子,掠過陰暗的街巷牆角。


    那些不受到官方認可,並且嚴厲打擊的教派組織,總是喜歡用資本家的身份,掩飾自己實施過的罪惡與暴行。


    工廠老板,工會代表,政客議員……


    這些倒黴的家夥,大多數情況下都扮演著反派的角色。


    “維弗爾斯……”


    路德重複一遍這個名字。


    那家紡織工廠的老板,尤爾根-維弗爾斯,他在加格達市頗有名氣。


    聽說是白手起家,攢下一份偌大的家業。


    平時還喜歡做慈善,資助那些讀不起書的貧民孩子。


    “道貌岸然的人物形象,實在太明顯了。”


    路德搖頭笑道。


    隨著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呼吸出來的氣息,透著一股冷意。


    體內沉寂的“霜之血脈”,開始活躍起來。


    “接下這份委托……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路德歎息了一聲,眼神並無變化。


    亡靈節日已經接近尾聲,遠處傳來的熱鬧聲音,漸漸低弱。


    所幸,今晚的居民大多都聚集於市中心的落日廣場。


    而尤爾根-維弗爾斯的紡織工廠,位於城東。


    那裏靠近鐵路,方便運輸。


    獵魔人的青草藥劑固然珍貴,可因此對上暗影教派。


    說實話,這並不劃算。


    且不說那幫人都是有反社會人格的天生罪犯,招惹到沒有任何好處。


    僅從戰力層麵,路德目前是二階“處刑人”,一階“牧師”,具備近戰能力和中程輸出、以及控場技能。


    加上相當好用的煉金左輪“湛藍玫瑰”,和兩把秘銀、聖金鑄造的長劍。


    單挑一個“深淵”序列,二階的“腐化之魔”,完全不成問題。


    可是,路德要麵對的敵人,也許不止一個。


    暗影教派要搞事,向來是三五成群,通過靈性溝通和生命獻祭的職業特性,形成人海戰術。


    “也許我不應該多管閑事的,充什麽英雄。”


    路德嘴上這麽說,語氣裏倒沒有半分懊悔。


    他需要一場真正的戰鬥,來給自己指明方向。


    從降臨丹倫市,再到現在。


    各種意外與變故,推動著路德往前走。


    他很少有想過自己該幹什麽。


    或者說,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腦袋裏裝著的是未來的軌跡,雙眼所看到的,卻是一切都還未發生的起點。


    “盡管不是很想承認,但我確實被以前認為是‘npc’的存在,改變了心態。”


    路德吐出一口氣,冰冷的吐息帶著寒意。


    他停下腳步,齒輪街到了。


    隔著鋼鐵長蛇般的金屬鐵軌,路德眺望著對麵燈火通明的紡織工廠。


    “今晚連月亮都沒有。”


    他笑了一聲。


    ……


    ……


    一片通亮的工廠,機器不知疲倦的運作著,發出刺耳的噪音。


    為了能多賣一條麵包的可憐薪水,工人們仍然在勞作著,節日對他們而言,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


    唯一有區別的,也許是過節的時候,老板或者監工心情好,會多發一點工資。


    “效率不夠快啊。”


    長相陰柔的年輕人,扭頭對監工說道。


    “我看南大陸的很多工廠,他們采購的新式紡織機,一個熟練地工人能同時操作十二台,而且生產的速度,還有質量也更好。”


    自從蒸汽時代到來,工廠主大量采購紡織機,減少雇傭的勞動力,一再降低支付的薪水。


    “維弗爾斯少爺,那機器可不便宜,隻有訂單足夠多的工廠才會用。”


    監工笑容諂媚,絲毫沒有平常的霸道威風。


    “更何況,您的叔叔說了,比起昂貴的機器,廉價的工人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為了一條麵包,他們可以高強度工作十四個小時,這樣的效率也不比機器低。”


    一個熟練工的薪水,相比起需要維護、保養的機器,簡直是微不足道。


    他們是資本家眼裏的“騾子”,可以盡情的壓榨,盡情的剝削。


    年輕人眼眸閃了閃,隨口附和道:“叔叔的眼光,總是不會錯的。”


    監工鬆了口氣,若是把機器從舊的,換成新的。


    那麽工廠又要裁掉一批工人,自己可以管理的手下,也要變少。


    這等於減弱了他的權力——盡管他隻是一個監工。


    但看到那些“騾子”敬畏的眼神,討好的樣子,他的內心總會有種滿足感。


    “普爾斯。”


    年輕人似是無意,瞥了監工一眼,嘴角上翹道:“叔叔說你幹得不錯,繼續努力,說不定以後還能升職成主管。”


    監工普爾斯聽到這樣的誇獎,還有開出的空頭支票,簡直心花怒放。


    那張發黃的臉龐擠出溝壑似的皺紋,咧嘴露出一口爛牙,彎腰道:“謝謝維弗爾斯少爺!萬分謝謝!”


    “我一定會管好這些‘騾子’。北方城市的工人運動,絕對不會在我這兒發生!”


    年輕人點了點頭,用手掩著鼻子,沒有多說,向著休息的辦公室走去。


    底下的空氣太渾濁了,他覺得自己多待上幾分鍾,都是一種折磨。


    想到“騾子”們要在這樣的環境下,從事高強度的重複性工作。


    年輕人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是惡念滋生的土壤,也是催生疫病的溫床。


    回到二樓的辦公室,散發溫暖熱力的黃銅亮片,讓人有些困倦。


    “普爾斯那個家夥的催化程度,已經達到百分之七十,真是合格的‘宿主’。”


    年輕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滿意足的站在窗前。


    漆黑的天色,遮蔽住那一輪掛在夜空的月亮。


    外麵有一陣猛烈的風,吹起沙粒,拍打著玻璃窗。


    “似乎,有些太安靜了。”


    年輕人眉心跳動了一下,像是靈性示警。


    平時總能聽到工廠外麵的野狗,發出吵人的吠叫聲。


    很反常的情況。


    “赫裏斯,你的警惕性有待提高啊。”


    端著酒杯的年輕人這樣想著,卻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發現沙發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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