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本來極為愛幹淨的人,就算被噴了一臉,也仍然笑嘻嘻的。


    隻是那臉上掛著麵條,滴著湯汁的模樣……


    “哈哈哈哈……”


    我又捂了肚子,笑得喘不上來氣。


    許久許久之後,我終於緩過來之後,就見……


    “喂!那是我的麵啊魂淡!”


    我看了眼空了的碗,緩緩回頭……


    就看見這貨飛快縮回拿著筷子的手,然後衝我露出一張委委屈屈的無辜臉。


    嗬嗬,以為這次我還會被你這模樣騙了麽?


    於是——


    “啊啊啊!娘子饒命啊……”


    娘子?!我剛反應過來這家夥竟然皮這麽厚了。


    我揉了揉額頭上暴動的青筋,忽然將手伸到了腳下的鞋子……


    “閉嘴!!”


    “咚!”


    “啊!”


    之後的一路,我都是處於極為暴怒的邊緣的。


    因為這貨不僅將他那一身很貴氣的行頭全換成了這……讓人眼睛疼的東西。


    而且還一副當成寶模樣!


    害得我們一路上都隻能花我的銀子!


    這是在侮辱我的審美麽?我竟然要花錢養一個這樣的東西…


    哦,現在這東西確實不叫什麽藥草了,而是自稱叫什麽“東陵一枝花”。


    真是……莫名符合他的氣質。


    而與這花一同行路的我表示……一直都處於手癢狀態!


    好不容易熬到了炎山口,我正想著怎麽把這家夥扔下去祭火的時候……他竟然自己跳下去了?!


    我嚇得腿一抖,差點也跟著掉下去。


    果然蠢是會傳染的!


    但我發現這個蠢貨還是有點用處的,當然我是絕對不會承認我不如他那出神入化的輕功的……


    但就算是這樣,他在那滾滾火浪上跳來跳去的時候……也是在玩命。


    所以當這人灰頭土臉,笑得傻兮兮地站在我麵前,將手裏拿的火石遞給我的時候,我難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誇了他一句:


    “沒想到你……嗯,下盤還挺穩啊。”


    瞬間我就見這貨臉上浮現了……一抹嬌羞紅?


    嗯,然後……


    我手中的火石就砸在了他那張大臉上。


    我還嫌不解氣,又拿了鞋子。但,這人已經倒下了。


    我……


    哼,麽的看著明明很瘦啊,怎麽重得跟頭豬一樣。我費了很大勁才把他拖下了山,扔到了客棧的床上。


    然後……嗯,自然是心安理得地研究起了火石。


    這貨睡了三天三夜,就在我想著是不是可以挖個坑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不過,還沒徹底睜開……


    “啪!”


    沒錯,這次是鞋底子。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在這一瞬控製不住地想打他,打完後我就直接轉身走了。


    我走在街上,心頭暴躁的火氣難以壓製。控製不住想打人的衝動。


    正好走到了河邊。我想也沒想就直接紮了進去。


    “啊!”


    “有人跳河了!”


    “快快!救人啊!”


    冰涼的河水刺激清醒了我的頭腦,心中燥亂的情緒也沉靜了下來。


    我沉在河底,任由河水推湧著我的身體,有什麽東西從眼中出來融進了這河水。


    模糊中我看到有一條人影向我遊來,靠近,抓住了我的手臂,將我向上帶。


    而那一刻,我隻感覺得窒息。窒息到……


    我一把扯住他胸口的衣衫,拉近,直接附了上去……


    後來?


    再後來一路上這貨都一臉小媳婦般地嬌羞模樣搓著衣角,


    “娘子,娘子……”


    然後?我一鞋底就糊了過去。


    ……


    我將火石與鞭子研究出了燃火的方法,但那人大部分時間窩在七殺殿。


    若是之前,我可能不管不顧就直接殺上了七殺殿。但如今,我卻不想如此輕率。我一直在等一個契機。


    而在等待的這段期間,我跟著他回了他的師門。他乍聽到我的決定的時候,一直嗬嗬傻笑,那模樣簡直蠢得不能再蠢。


    我白他一眼,“老娘是好奇,什麽樣的門派能養出你這麽蠢的人。”


    蠢,嗬,的確是蠢,我從沒見過如他這般蠢的人。


    他的師門是一個避世的門派,僻遠而安靜。但也是十分有底蘊的門派,重身法的修習。


    而他,本是掌門親傳大弟子,也是下一代掌門內定人選。可……


    我與他踏進門裏的時候,有無數弟子都激動地圍上來,足可見他的聲望。但,他們看我的時候,卻又是極為複雜,甚至是怨怪。


    我也知道,若不是他在,他們絕對不會就這麽對我閉口不言。


    畢竟,他們敬重的大師兄卻被江湖上惡名遠揚的毒娘子勾走了,確實是一件很令人憤怒的事。


    而我住在門派裏的幾天,也真切體會到了整個門派對我的態度——他們絕對不會同意。


    但我完全不在意,甚至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點委屈或者憤怒。


    畢竟與我曾經經曆的,這些根本驚不起我絲毫心緒波動。隻有,當我聽到他已經跪在掌門房外三天的時候。我才猛地打開了房門。


    這個蠢貨,說什麽下山完成什麽師門任務,讓我先等著,我也便真的信了。


    我自然知道那群人必是一直苦勸無果,無奈之下才隻能裝作不經意的透露給我。


    我遠遠的便看到了那條熟悉的身影。即使是跪著,也那麽屹立不倒的模樣。


    我一步一步上前,那本來紋絲不動的身影一顫,回了頭。神情有幾分慌亂的。


    我看著他那張憔悴不堪、眼窩凹陷的臉,麵無表情地拿起了鞋子……


    卻終是沒有打下去。


    後來,他在那扇緊閉的門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我們離開了他的門派,繼續浪跡江湖。


    有他那張蠢得很有喜感的臉,和一直欠打的賤氣之語,我笑容漸漸都多了幾分真意。


    當然,憤怒也是很真誠實意的。這體現在我鞋底對他臉的招呼上。


    我還是會調戲著一些好看的公子哥。於是這家夥就每天都泡在醋壇裏。對了,這家夥最看不慣的人是一個成天嘴裏憂傷這憂傷那的家夥。每次看到他。就和炸了毛的的貓一樣,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倒是十分討喜。


    嗬,真是蠢貨。他不知道,有些相同的東西,即使藏得再深,也會被彼此一眼看穿。


    就像,後來我們遇到的那紅衣小姑娘,還有很多很多人。


    這蒼天對一些人總是殘忍的,這世道也總是那麽不公的。


    但我卻有些隱秘而卑劣的竊喜……所幸,蒼天對我並非全然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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