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我眼看著萼兒的眼神有些直,腮邊現出兩坨小彩霞,臉蛋兒像蘋果一樣可愛。


    淺淺回首看了萼兒一眼,又看看我,道,“任家的存酒是好酒,不過也著實是烈了些。小王爺和姑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領了,咱們且點到為止,就此作罷。


    留個念想,借姑娘吉言,重逢之日,咱們大家再一起飲個痛快。”果然是久經沙場的淺淺,隻紅了耳尖,言談之間仍是語笑嫣然。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也有些溫熱,但總覺得畢竟不是第一回喝了,應該比萼兒強些。不過我知淺淺在擔心什麽,趕緊就坡下唄,“既然如此,客套話也不說了,你和萼兒盡快動身吧。南境有進展的時候,記得及時通信,盡可能不要孤身犯險。”


    淺淺應著,看看仍是坐在那裏不動的萼兒,笑笑自己去挽起包袱。


    蕭騰歪著腦袋看著萼兒,伸手到她眼前敲敲桌子,萼兒才回過神來,發現我們都已欲動身了,紅著臉趕緊去接過淺淺的包袱。


    竹林小居前,難得那道彩虹還在,我指給她倆去看,雨後彩虹,難得有此好意頭。


    我和蕭騰把淺淺萼兒送上馬車,揮別之時,心中竟生出幾分不舍。


    一路目送她們離開,直到再也不尋不到馬車蹤跡,我才走向門前老槐樹,去解開雪兒的繩索。回望一眼,蕭騰正杵在那兒看著我。


    我這才想起,他把馬車給了淺淺,沒了代步工具,於是跟他商量道,“小王爺,此處離城內不遠,也就幾裏地,到了城內你再找輛車或者馬匹,可好?”


    他搖搖頭,“桃子,從午時折騰到現在,我可都沒吃飯呢。”


    如此一說,我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從頭至尾,他都是那個配合我參與此事的人,“那雪兒給你吧,我走回去,我一點都不餓。”


    他又搖頭,“我蕭騰豈能做出這樣的事?自己乘馬,讓個女兒家走路回去。你放心,雪兒是女真歲貢的馬匹,壯實得很。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他居然徑直走向雪兒,翻身上馬,然後向我伸出手來。


    我原地未動,張開嘴巴,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怎麽了,磨磨蹭蹭的?”蕭騰催促道。


    也是我以前太沒有分寸,跟他是走得近了些,以至於他在我麵前完全沒有距離感,我慢吞吞地道,“我不是不放心雪兒……”


    他見我沒說下去,思索了一下,翻身下馬,“那你是不放心我嘍。好,我走回去。”說著伸出左手把韁繩往我跟前一遞。


    虎口處被萼兒咬傷的血印赫然出現在我眼前,剛剛隻記得忙著她主仆二人,給萼兒擦完藥油後藥袋一起都給了她,把蕭騰的傷忘得一幹二淨了。


    “走吧,回桃廬,給你治傷。”至此我的愧疚之心已然大於所謂的界限。


    與上次同蕭衍共乘不同,這次我在前麵,蕭騰在我後麵。他雙臂環住我抓住了雪兒的韁繩,略微伏低身子,催動雪兒往蘭陵城馳去。雪兒畢竟是匹母馬,雖然體健也不能與蕭衍的淩雲驄相比,故而行進速度不那麽快。


    不知是否剛剛那杯酒作祟,蕭騰一靠近我的時候,我便覺得他周身溫熱的氣息迫人,而他的臉靠近在我左側肩頭,以至他的呼吸也在我耳頸之間,那帶有酒香的氣息流轉一次,都讓我覺得被嗬癢一般的難忍。


    我不由得繃緊了肩頸,咬著嘴唇,閉目全力抵禦那種異恙的侵襲。


    我明明記得上次我伏在蕭衍背後的時候,是很踏實溫暖的感覺。可是此刻,我卻覺得蕭騰翻湧的血氣卻似乎要把我灼傷了一般。


    真是瘋了,我心中不禁自責,為何要拿他二人作比較,完全沒有理由。


    如此行進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我倆竟是一路無話。


    忽然,行進中的雪兒一個踉蹌,待我睜眼想去看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我和蕭騰已經隨著雪兒一起跌落至一個丈於深的坑洞裏。


    摔下的時候,蕭騰低著頭雙臂緊緊地護住我,不自覺地太用力至我動彈不得。


    我心道,我需要騰出手來,擲針鉤住路邊的樹,才不至於就這麽摔下去。


    於是連忙道,“快放手。”一回頭,嘴巴卻從他溫熱的臉龐滑過,他不禁瞪大眼睛望向我,我倆均是一滯。


    再做反應卻已然來不及,死心眼的蕭騰哪裏肯放手,我倆重重的摔在雪兒旁邊的地上,確切說,我人被裹在他懷中,也因此沒有一處傷到。


    而蕭騰落地的刹那便暈了過去,手臂卻依舊未鬆開。我掰開他的手臂,趕緊坐起來去看他,還好是個土坑,頭未撞倒石頭,應隻是受到了震蕩才暈過去,此刻後腦略有腫起。


    也就在此時,頭頂的洞口被覆上了一張大網,阻斷了我們的出路。所以這當然不是意外,而是中了埋伏。


    我趕緊過去喊道,“何人暗算?有種報上名來?”


    “等著吧,主人有空自會來見。”一個聲音冷冷道。


    都怪蕭騰的烏鴉嘴,果然被他說中了。我自以為沒有人跟蹤,眼下卻是著了別人的道。


    而我眼見他剛剛遇險,不顧自己拚了命護我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走到他身邊坐下,慢慢扶起他的頭,讓他靠在我肩上,給他推穴助他蘇醒。


    片刻,他悠悠醒轉,看著我道,“桃子,如果剛剛我就這麽摔死了,你可會記得我?”


    “傻瓜,你明明沒事,我可是桃廬的桃先生,這麽容易讓你被閻王收走了,以後我在蘭陵怎麽混?”


    “剛才,……”他沒有再往下說,看著我伸手摸向他的臉龐。


    “什麽剛才?剛才都怪你,我本來可以出手擲針鉤住路邊楊樹,那樣我們根本不至於跌落這坑洞,甚至夠快的話都不會被困住。”我趕緊顧左右而言他。


    他撐著地坐起來,急急對我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故意……你的,我就是擔心傷著你。”


    明明是他護我受了傷,卻成了他在跟我道歉。淺淺,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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